前半夜喝酒，後半夜飆車、槍戰，緊接著費心勞力地審問一個頑強的對手，最後還要處理現場、銷燬證據……任何人做完這些事之後都需要休息。
賀錚卻僅僅睡了兩個小時就被電話鈴聲吵醒了。
“喂……”他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
“都這個時候了還沒睡醒，莫非昨晚上有好事？”毛承武半真半假地開了個玩笑。
“你老真是英明，昨晚確實有驚喜。”賀錚迅速清醒過來。
“哦？說說看。”
“先是吃了頓不錯的年夜飯，隨後遇到四個不錯的對手，我留下了一個活口，從他那裡得到了一個有趣的答案。”
“四個人？”毛承武吃了一驚，然後立刻抓住了重點，“你得到了答案，也就是知道了他們的來歷，還包括瘦鵝的？”
“當然。他們都屬於無光堂聯邦分社，所謂的瘦鵝在他們那裡代號灰狐，是個頂級的高手，平時獨來獨往，遇到大麻煩才會出手……”賀錚簡單陳述了一番。
“你留下的這個活口可不一般啊！”毛承武讚歎道。
“他是情報總監岑秀木的左右手，所以知道不少機密的事。”
“這個人現在還活著嗎？”毛承武試探了一句。
“我怎麼會犯這種錯誤？”賀錚笑了一聲，“難道你老還想讓他上法庭嗎？”
“想多瞭解一些無光堂的情況而已……對了，他們是怎麼鎖定你的？”毛承武最關心這個問題。
“說起來有點可笑：他們並不確定是我乾的，但為了交差只好把罪名扣在我頭上……”
賀錚把無光堂作出這個決策的原因講了一遍，但組長老大並不瞭解所有情報來源，更沒聽說過姜河的名字，所以那位特訓班一期學員躲過了一劫。
“這算是歪打正著了吧……”毛承武有點哭笑不得，“總讓他們糾纏下去可不行，必須想個辦法徹底解決這個麻煩。”
“那就要偏勞你老人家了。”
僅憑賀錚個人當然無法戰勝無光堂這樣龐大的組織，但他是聯邦軍情總局的一員，遇到重大困難自然要向上級求助。
毛承武並沒有馬上給他承諾：“具體怎麼做需要好好籌劃一下。現在他們沒有確認你的身份，因此也不能確定那件事就是你乾的，如果總局的人出面或找關係交涉就等於不打自招了。”
“那就等等看，我能做的就是來一個解決一個，也許他們損失太大就會放棄。”賀錚自已都不相信這個推測。
“但願吧。”毛承武心不在焉地附和了一句，隨即話頭一轉，“這兩天如果參與某件特別重大的案子，你最好隨大流、裝糊塗，不要去找什麼其他人很難發現的新線索。”
“什麼情況？”賀錚立刻警覺起來。
“你很快就知道了，記住我的話！”
毛承武不肯細說，隨即結束了通話。賀錚把手機扔在旁邊的小櫃上，翻了個身準備繼續尋夢。
不知過了多久，電話鈴聲再次響了起來。
賀錚拿起電話看了一眼上面顯示的“老燕”二字，做了兩次深呼吸後才接通。
“出什麼事了？”他忽然想起了毛承武的話。
“大事：陸執政遇刺了！”燕鐵鋼壓低聲音道。
賀錚完全清醒過來：“要出現場嗎？”
“不用——上面還沒決定把案子交給誰，現場暫時由省府警衛局控制。”
行省警衛局掌管著一支數千人的警衛部隊，負責各行政部門和主要官方單位的警戒工作，但它本身只是個半軍事化的行政單位，偵破案件這種事最終還要交給警方來辦。
“那你找我幹什麼？”賀錚的語氣有些不善。
“這是起床氣吧？你昨晚幹什麼了，怎麼睡到現在？”燕鐵鋼不愧是經驗豐富的刑警，立刻察覺了他的異樣。
“還能幹什麼，喝多了唄！”賀錚緩和了語氣。
“喝完酒沒幹別的？”燕鐵鋼表示懷疑。
“幹了好多事呢，你想知道細節嗎？”
“別扯……”燕鐵鋼忽然停頓了一下，“得，命令來了，去現場吧。”
“地址發給我。”
“就在省府大禮堂門口，你那輛車自已都能找到。”
三十分鐘之後，賀錚把車停在大禮堂門前的廣場上，出示證件穿過由士兵把守的警戒線，向一輛車頭被炸燬的黑色SUV走去。
燕鐵鋼和周浩正站在距車五米外與一個上校軍官交談，看到賀錚在不遠處放慢了腳步，燕鐵鋼抬手招呼道：“過來一起聽聽。”
賀錚走過去站在燕鐵鋼身邊，上校看了他一眼，繼續介紹道：“你們也看到了，一發火箭彈擊中了車頭，前排兩個保鏢傷勢不輕，但坐在後面的執政官只是受到震盪，沒有什麼大礙。”
燕鐵鋼摸著短短的頭髮茬，搖晃著腦袋道：“好險啊！如果彈頭從風擋穿進車廂，後果不堪設想啊！”
上校點了點頭：“基本情況就是這樣，往後的事就交給你們了。”
“多謝！”燕鐵鋼伸出右手。
兩人握手道別，上校帶著手下士兵離開，將現場交給了警方。
蒐集證據的技術人員還沒到場，賀錚湊到車旁看了一眼又轉了回來，燕鐵鋼吐出一股煙，看著他問道：“有什麼發現嗎？”
根據對車輛造成的損害來看，賀錚認為刺客用的彈頭應該經過特殊加工，與軍中制式彈藥相比破壞力明顯不足，但他不想說出自已的判斷：“還是等專家來看吧。”
“是啊，這種細活咱們幹不了，還是去看看發射位置吧。”
賀錚有些驚訝：“你們不是剛到嗎，發射位置是誰找到的？”
“當時現場有那麼多警衛和攝像機，很容易就確定了火箭彈的飛行軌跡。”燕鐵鋼指著廣場旁邊的一棟大樓，“就從那邊過來的，警衛局的人跑過去不久就確定了位置，但沒能抓到人。”
“哪兒有攝像機啊？”賀錚向周圍看了看，“對了，陸執政怎麼會來這裡？”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官方團拜會啊！省裡的各位大佬聚在一起，透過電視和網路給全省人民拜年並送上衷心的祝福。”燕鐵鋼解釋道，“至於那些攝像人員，出事之後都被警衛局的人帶走了，在現場拍下來的畫面也會被沒收。”
三人說著些閒話，步行來到兩百米之外的玉川公立圖書館。
這是一棟九層高的鋼筋混凝土建築，建成於六十多年前。在這個全民盯著螢幕的時代，紙質書基本淪為顯示學問和修養的裝飾品，來圖書館借閱書籍的人越來越少，每逢這種不對外開放的假期，整個大樓裡只有三四個值班人員。
警衛局的人還在附近搜尋，守在大樓內外的是轄區派出所的警員，裘剛和謝永已按照燕鐵鋼的命令直接趕來，正在詢問門衛和監控室的保安。
四樓的一個房間裡還殘留著硝煙的氣味，燕鐵鋼和周浩在裡面仔細搜尋了一番，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賀錚從敞開的視窗探出半個身子，上下打量了半晌，又站在窗臺後面用雙手比量了一下，然後轉身對燕鐵鋼道：“應該不是從這裡爬進來的，需要檢查其他房間。”
“那就等等吧，咱們的人和館長都在路上呢。”燕鐵鋼掏出煙盒，對兩人晃了晃，“去走廊裡抽根菸。”
三人離開現場，來到走廊的盡頭將窗戶開啟，燕鐵鋼給其他兩人各發了一根菸。
賀錚沒有煙癮，以前只在特別無聊的時候才偶爾抽一根，近來與燕鐵鋼接觸多了，吸菸量也在逐漸增加。
一個刺客的身上絕不應該散發出強烈的氣味！賀錚想起這個規矩時也會自責，生怕被燕鐵鋼培養成一個煙鬼。
所以他只抽了三口就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電梯口把煙按滅，回來的時候發現燕鐵鋼正在接電話，目光卻一直盯在他的身上。
周浩依舊站在燕鐵鋼的身邊，說明電話的內容不需要保密，但賀錚還是在三四米之外停住了腳步。
“我都明白，你自已跟他說吧。”燕鐵鋼忽然向他招了招手。
“找我？”賀錚忽然猜到了給燕鐵鋼打電話的人。
“對，是況傑。”燕鐵鋼證實了他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