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行動一開始十分順利：兩個公司的成員全都被堵在屋裡，無一漏網也沒有人反抗。
但刑警們的搜查並未取得成果。
在這種沒有證據、僅憑推測實施的搜查行動中，警方人員一般會比較剋制，儘量避免損壞現場的財物和固定設施。二組的人也事先得到了燕鐵鋼的提醒，不敢肆無忌憚地破壞屋內的裝修和傢俱。
通達資訊公司的老闆名叫羅顯，是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男人，雖然在刑警衝進來的時候受了點驚嚇並提出了抗議，但很快就鎮定下來，配合警方開啟了上鎖的抽屜和櫃子，還一五一十地回答了燕鐵鋼提出的問題。
公司裡的三個職員也很聽話，不過他們都是新人，入職後除了打掃衛生、接聽電話等雜務之外，就是按照老闆的吩咐從網上搜集一些名人的資訊，對老闆本人和公司的運營情況幾乎一無所知。
搜查和問話持續了三個多小時，最終刑警們兩手空空地離開了宇衡大廈——周浩等人在私家偵探社也毫無收穫，甚至比燕鐵鋼帶的這組更早結束了工作。
天已經黑了，眾人默默聚在燈光明亮的停車場上，燕鐵鋼看著有點洩氣的手下，第一時間宣佈道：“行了，趁著今天人齊，我請你們喝酒！”
周浩立刻笑著響應：“這陣子光顧著忙活了，今天正好一起祝賀老燕升職！”
“可惜都是白忙活啊！”謝永伸了個懶腰，“是該好好喝一頓去去晦氣了！”
冷霏不像他們那麼沮喪，打趣道：“現在就我一個外人，需不需要湊個份子啊？”
周浩笑著對她擺手道：“不用！你湊個人頭就可以了，還能鼓舞我們計程車氣。”
他們來的時候本有抓人的準備，所以一共開了四輛車，離開時冷霏跟燕鐵鋼打了個招呼，轉身上了賀錚開的SUV。
“沒關係，這種搜查經常沒結果的。”她在來的路上已經聽燕鐵鋼說了採取這次行動的依據，所以剛一坐下就開口寬慰賀錚。
“這次可不一定沒結果。”賀錚發動汽車，用餘光看了一眼手機的螢幕。
“你還有什麼鬼主意？”冷霏盯著他問道。
“那要看人家有什麼行動了——我在那兩個樓層的走廊裡安裝了監控探頭，現在只能隨機應變。”
冷霏有些疑惑地問道：“你沒跟老燕說實話？”
“我說的當然都是實話，但我在行動前只能選出來幾個重點目標，不知道究竟哪個才是正主，也不知道人家把東西藏在什麼地方。”
“現在你也不知道啊！而且還打草驚蛇了。”冷霏道。
“是啊。要不是大夥都沒事幹，我也不想跟老燕說這件事。”
“為什麼不想說？”冷霏真的有點吃驚了。
“就是怕他忍不住啊！如果讓我決定的話，會繼續觀察他們，但老燕的想法不一樣，有了線索就會採取行動……當然，這麼做也不一定就是錯的。”
賀錚的習慣是做好準備一擊必中，而燕鐵鋼是個閱歷豐富的刑警，在辦案時難免遇到過挫折，也做過各種無效的嘗試，在目前這種情況下，就算知道成功的希望不大也絕不會放過任何線索。
冷霏微微皺起一對漂亮的細眉：“說的有點繞，完全搞不清你要做什麼。”
“我不是說了嘛——隨機應變。”
燕鐵鋼定的酒店距宇衡大廈不算遠，兩人說說談談，十幾分鍾後就跟著前面的車停了下來。
一直用餘光看手機的賀錚忽然眼睛一亮，對冷霏道：“下車告訴老燕我有事做，你們先吃不要等了。”
冷霏剛剛解開安全帶，一聽這話又扣上了：“我跟你一起去！打電話告訴老燕就行。”
“別胡鬧，我有正事！”賀錚勸道。
“沒正事我還不去呢！”冷霏衝著他瞪眼，“再磨嘰一會兒人都跑了！”
“好吧，你告訴老燕他們先別跟來，人多了目標太大。”
賀錚一踩油門，汽車在眾人驚愕的注視下調頭離開。
“我去！這小子把美女拐走了！”裘剛大聲咆哮道。
“太不仗義了！”
“明目張膽啊！”
“……”
謝永和郭亮等人也半真半假地跟著起鬨。
“別瞎咋呼！”
燕鐵鋼喝住他們，拿出手機接聽冷霏打來的電話。
“喂……嗯？啊……好的。”
簡單應對了幾句之後，他收起電話，若無其事地招呼其他人：“走吧，咱們先進去，他們辦完事就過來了。”
已是晚上八點左右，街道上的車流較半個小時前稀疏了不少。漆黑的大馬力SUV呼嘯著超過一輛又一輛正常行駛的汽車，直到距宇衡大廈不到兩百米時，賀錚才稍稍減速，伸手取下了車頂的警燈。
“喂，你確定還來得及？”臉色有點發白的冷霏長出了口氣，低聲問道。
“應該來得及——資訊公司那個姓羅的傢伙把手下人都打發走之後，一個人在屋裡又呆了將近十分鐘。”賀錚調了一下手機上的監控畫面，“而且我們運氣不錯，他開的那輛車藏在了地下停車場的最深處。”
“你到底根據什麼跑回來的，看到他拿著東西了？”冷霏追問道。
“當然了，他拎著一個箱子進了電梯，一直下到地下停車場的最底層。”賀錚把車停在地庫的出口附近。
“我們要在這裡堵住他？”冷霏終於來了精神。
“不急，先跟著他，最好找個人少的地方動手，萬一出了什麼差錯，鬧得動靜太大可不好下臺。”
“你居然沒把握？咱們可是兩個人啊！”
“我不是沒把握拿下他。可萬一他的箱子裡沒有我們要找的東西呢？沒準人家乾脆就是用這個箱子來玩我們一下，在眾目睽睽之下爭執起來就很丟臉。另外，如果他真的帶了武器，在人多的地方發生衝突有可能造成誤傷。”
“什麼時候行動你來決定，我聽你的。”冷霏斷然道。
“很好！我不怕被他玩一次，就怕他一直什麼行動都沒有，那就真沒轍了。”
“什麼都不做也可以說明人家沒問題吧？”
“我剛才仔細觀察過，這個人一定有問題——他應該對這次搜查早有心理準備，那些驚訝和氣憤的表情大多是裝出來的。”賀錚很篤定向前一指，“你看看他開的這輛車，至少在庫裡停了二十天以上了。”
羅顯開著一輛落滿灰塵的家用轎車出了停車場，很快匯入主道上的車流。賀錚仗著自已的車底盤高、視線好，不即不離地跟在後面。
冷霏剛剛領教了他的駕駛技術，雖然覺得兩車之間的距離有點遠，卻沒有開口質疑，默默地選擇相信這個同齡人。
羅顯的車先向北後轉東，大約半個小時後開上了通往海濱的公路。
寧濱港是聯邦三大海港之一，距市區約五十公里，它的南面三十公里外是玉川行省最著名的旅遊勝地——靜海度假區。市區與港口、海濱之間早已有高速公路相連，但這條初建於百年前的公路仍舊被養護的很好，為沿途村鎮提供了便利。
這條路平時車輛就不多，夜間自然更少，羅顯的車很快超過了每小時一百公里的限速，賀錚也跟著加速，漸漸縮短兩車之間的距離。
“跟的太緊他會發現吧？”冷霏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應該已經發現了，我怕他拉開距離後找機會把證據扔掉。”賀錚說著繼續加速。
這條路兩側的路燈有些已經損壞，如果羅顯在轉過某個彎道之後把東西扔到路基下面，他們很有可能錯過。
羅顯把車速提高到一百七十公里，他那輛車的發動機拼命嘶吼著表示抗議，彷彿在告訴他不要相信那個速度表，就算把油門踏板踩到地面，時速也不可能達到兩百多公里。
冷霏的臉頰微微泛紅，一邊享受高速行駛帶來的振奮，一邊有些不解地問道：“他這麼玩命幹嘛，難道還想甩掉咱們？”
“就算甩不掉也讓咱們無可奈何——如果速度慢些咱們可以撞他、攔他，現在可不敢。”
“那怎麼辦？”
“先這麼跟著吧，我就不信這一路上就沒有讓他減速的地方。”
在隨後的二十分鐘裡，兩輛車呼嘯著穿過黑暗，衝過了幾個不見人影的村鎮，其間有會車、有轉彎，當然不可能完全不減速，但羅顯的駕駛技術非常高明，沒有給賀錚攔截他的機會。
與大部分會開車的人一樣，在這種情況下冷霏感覺比自已開車還緊張，甚至為了怕賀錚分神而不敢說話，反倒是賀錚不時對她評論一下前面的車手。
羅顯在接近海邊的岔路口轉向南行，三公里後再次向東，駛入一個看上去很普通的漁村。
村中只有一條主路的兩邊有路燈，羅顯的車開進去之後很快向右一拐，暫時脫離了賀錚視線。
賀錚的SUV一個甩尾，搖擺了一下跟了上去，剛好來得及看到羅顯又拐進一條窄巷。
賀錚緊跟著他左轉，拐進巷子後卻猛地一腳踩下剎車！
前方大約二十米處，羅顯的車已停在路的中間，距兩側居民家的院牆僅有不到一米寬的空隙。
羅顯正在車的前方快速奔跑，兩個坐在SUV上的人居高臨下，清楚地看到他手裡拎著一個提包。
冷霏左手鬆開安全帶，右手同時開啟了車門。
“再等五秒。”賀錚坐著沒動。
“啊？”冷霏不明白他的用意，卻很聽話地收回了長腿。
焦急等待中彷彿時間都會凝固，實際上僅僅過了不到三秒，隨著一聲巨響，羅顯的車被炸得四分五裂，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
“這……你怎麼知道的？”冷霏愕然問道。
“在車裡等著！”
她沒有聽到答案，賀錚扔下一句話就跳上了路邊的牆頭，如履平地般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