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可知那宋員外的懸賞?”
一青衫俊郎突然出現打斷二人談天,
“我觀二位仁兄皆非常人,可有興趣一齊揭榜拿妖,賺得這份懸賞?”
他眉眼彎彎嘴角微翹,透著絲狡黠,笑得像是隻狐狸。
“嗐,我們兄弟二人若有那本事早就去了。”其中一人說道。
“你是不知道那劉員外家鬧妖怪鬧得厲害,近來去了不少術士都是無功而返,甚至有的丟了性命。”
他搖頭嘆氣,不由為那些喪命的同道中人感到惋惜。
“聽說劉員外準備找鎮魔司出手了,倒也不需要咱這泛泛之輩再去送死嘍。”
“既如此那在下只好另作他人…”
青衫男子微微一笑,並不在意兩人的婉拒,他轉頭看向坐在一旁的葉曈,
“小友意下如何呢?”
他暗中傳音問向葉曈,坐在葉曈對面,招呼小兒叫來壺茶和一碟點心。
“小友是修士吧,憑你的能力解決這種妖怪,應該是易如反掌吧。”
男子依舊掛著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看不穿他真實的意圖。
吹著清風就著茶水慢品茶點,在外人看來不過一介書生來此忙裡偷閒。
葉曈眼神警惕,他不知對方意圖何為,不過既然能探查出自已修士身份,那斷然不會是什麼等閒之輩。
“小友考慮下吧,懸賞的酬勞可不少呢,有對你們修士有益的寶貝。”
他啜了一口茶,從袖袋中取出一枚玉扣,
“修士的玩意,小友要是想好了就用它與我聯絡。”
他放下玉扣,一揮衣袖轉身離去。
葉曈接過玉扣細細打量,入手質地溫潤,神秘紋路繁複,流淌著絲絲縷縷的靈氣。
他凝視著手中的玉扣,心中暗自思忖。他還是決定相信自已的直覺,追出茶樓。
他結賬離開茶樓,憑藉著敏銳的感知力,追尋著那青衫男子的氣息。沒多久,那氣息像是瞬間蒸發消失不見。
疑惑間一道人影刺來,其陰手持刀,刀面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葉曈迅速閃身避過,同時出手前探。那黑影不給破綻,空中旋身,刀芒成圈再次發難。
葉曈揮手聚氣,比作手刀前斬,靈力凝實,一道劍氣劈去。
二者相撞竟發出刀兵相撞之聲,不過很快那人氣力不足,被葉曈逼退。
那人躍至一旁,終於得見其貌,微笑著開口。
“小友果然實力非凡,在下獻醜了。”
青衫男子輕拍身上的塵土,
“既然來了,那就走吧。”葉曈點點頭,兩人一同朝著劉員外家的方向疾馳而去。
景月城門前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好不熱鬧!江晏換了身道袍,領著自已的小徒弟緩緩走進城中。
一路上人群熙攘,修士的強大感知不停傳來周圍人的議論,令這位極度社恐的傢伙實是難以招架。
不過好在大多數是過路女孩對他這張臉的讚賞,當然也有不少人對她嬌俏可人的徒弟抱有幻想。
面對這滿大街陌生的面孔以及不絕於耳的叫賣聲、討價還價聲,還有各種喧嚷嘈雜,江晏只覺得渾身不自在。
他下意識地低下頭,避開旁人的視線,這是他曾經的習慣,即便現在已是世人不可高攀的強大修士,可依然難改這個習慣。
穿書前他就是個喪到骨子裡的窮小孩,窮到爹不疼媽不愛,沒友情更沒愛情。
爹媽把他從小罵到大打到怕,久而久之他也覺得自已就是個無用的小破孩,見人得低頭,管他對與錯出事先認慫。
但鹹魚也有鹹魚的理想,可翻不動身啊!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可無奈他只是有鴻鵠之志的燕雀,翅膀太軟飛不了那麼遠。
總想著自已有天也能開著豪車,穿著訂製西裝,帶著一群風衣小弟,拿鼻孔看那群以前瞧不起自已的傢伙。
可幻想終歸幻想,現實還得聽爹媽那套不知重複多少遍的訓斥、老師講不完的大道理,還有班上與自已無關的嬉鬧。
畢竟誰會關心一條鹹魚的情緒?他的青春白到什麼程度,就是你拿瓶水跟他吹吹牛皮都值得寫篇日記反覆品味。
多貧瘠的過往,回憶起來像是照鏡子,孤零零的一個,連美顏也沒有……
“師傅你看,前面好熱鬧啊,我們也去看看唄。”
顏書妤將旁邊這個傢伙的窘態盡收眼底,雖不知他在想些什麼,可嘴角不由揚起一抹壞笑。她故意拉住江晏的手,朝人堆兒湊去。
江晏回過神來,鼻頭不由一陣酸意,差點忘了自已現在的身份。
這兒有刀子嘴豆腐心的師傅,有個漂亮好徒弟,還有惆悵什麼過往雲煙,把眼下活好了才是要緊事!
他故作扭捏,裝作一副羞澀模樣,苦笑著攤了攤手,任由顏書妤擺佈。
他哪能不知道這小丫頭打的什麼算盤?不過,誰叫自已就是個寵學生的好老師呢!
就這樣,兩人一邊“拉拉扯扯”,一邊擠進了人群之中。周圍的人們看到他們奇怪的舉動,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而顏書妤則像沒事兒人一樣,彷彿完全沒有注意到旁人異樣的眼神,不顧她師傅一張老臉被看得通紅,繼續蹦蹦跳跳。
顏書妤牽著他駐足在一個小攤前,店主是個鬚髮霜白的老頭兒,靠賣手藝謀生,身旁還趴著八九歲大的小女孩,很乖巧,眨巴著眼睛,安靜地看來往行人。
“給姑娘買一支吧,小老兒的手藝精著嘞…”
老頭兒賣力的吆喝推銷,江晏掃過陳列的首飾,只可惜沒有預想中被隱沒的奇珍異寶。
“我要這個!”
顏書妤攥住江晏的衣角,朱唇輕啟,指著支絨花簪衝他撒嬌。
那簪子倒也沒什麼特別,不過手藝確實精湛,遠遠看去就像是剛被折下的花枝,若是重新插回樹梢恐怕還會惹來蟲鳥棲之。
既然徒兒喜歡,那江晏自不會吝嗇,不過看著那爺孫倆,他心底泛起一絲莫名的情緒。
有些事情就像是泡久了的茶水,唯有苦澀愈濃,久而不散。
老人年過七十,以他身上的生氣來看恐怕沒幾年可活,而旁邊的孫女還年齡尚小。他們的結局一眼便可看到頭,卻還是要滿懷期待得活下去,憧憬著渺茫的光明。
他眯縫著眼付完錢,不過暗中略施障眼法,多塞了些銀兩。
他不想當濫好人,可不得不承認,面對這種情形他免不了同情心氾濫。
大家都是活在這樣的矛盾裡,稱不上多好可也壞得不徹底,既然如此倒不如隨性而為,當一回被人譏諷為踐踏他人尊嚴的施捨者,倒也沒什麼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