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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交給你們了,王國的檢察長們。”

“遵命,陛下。”

這是一對經過喬裝的戰士精英,除了車伕彼得外,只有五人,但卻都是能以一敵十,萬里挑一的好手。

領頭人身穿一身皮革護鎧,由薄薄的金屬片與兔子皮縫製而成,除了能防護要害,也具有保暖的效果。

他三十歲左右,正值壯年,腰間別著兩把鋒利的曲劍,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抓捕貪汙賦稅的伯爵埃馬爾.亞艾克。)

曾經在王國共事時,赫拉德還未成為這批精英的隊長,他只是眾多檢察官的一員。他看見過一名身穿黑色禮服的年輕公子哥兒,他的長相英俊而憂鬱,那是老伯爵的小兒子。傳說他當年只有十九歲。

但是卻極具劍術天賦。

赫拉德與之相對時,他感覺到對手是一隻伺機而動的巨蛇,劍術繚亂而狠辣,步步殺招。即便他手中的兩把曲劍揮舞的如同彎月,也無法招架無處不在的劍技。

他甩出一把鋒利的巨劍,然後迅速下蹲,甩出一道不斷抖動的刃光向對手切割過去,對手蓄勢發出果斷的上挑劈斬。赫拉德清楚的看到曲劍碎裂成了無數片。

那是九年前的事了。

當檢察官是一件苦差事,一年大部分的時間都在與土匪與竊賊作鬥爭,甚至戰爭年代要隨軍出動。也有像這樣特遣出動的工作,能獲得高額的獎金,但也要有獻出性命的覺悟。

馬車搖搖晃晃的行駛到了旅鎮,赫拉德對此並不陌生,他輕車熟路的帶上後輩們走進一家旅店。

漢斯旅店。

赫拉德認識老店主,他老來得子,卻是個和善的老好人,經常給遠道而來的旅行者們提供價格低廉卻又值得一嘗的飯菜,還有酒也是一絕。

但這次他只見到了胖子,老店主的兒子,(他的相貌可不及他父親的十分之一。)赫拉德即便這麼想,但仍伸出手去表達禮節。

夥計們為小隊端來了烤雞與摻著碎牛肉的老式燉菜,赫拉德嚥下一口口水,看看大快朵頤的隊員們,他豪爽的笑笑,一夜無事。

前往目標地點的道路地形多變,溝壑縱橫的山地與湍急的河流遍佈,經過半月的長途跋涉後,終於接近伯爵府的最外圍領地。

赫拉德招呼其他人下車,留得老彼得看車,幾人向前走去,但檢察官們經過訓練的直覺迫使他們向灌木叢看去。

那是一個小孩。

小孩痛苦的呻吟著,他似乎被砍了一刀,鮮血從傷口外流,他癱倒在灌木叢中。

“老大,這?”

“給他簡單包紮一下。”赫拉德輕嘆一口氣。

副官輕輕的抱住小孩,小孩皮包骨頭,瘦小不堪,穿著一件破舊的粗布衣服遮羞。副官覺得他似乎沒有重量,她彎腰,取出一塊乾淨的長白粗布纏繞傷口,且倒上烈酒消毒殺菌。她的手法嫻熟而溫柔,儘量不讓孩子感到痛苦。

孩子突然睜開眼睛,快若閃電的抄起一塊兒岩石砸向副官。她本全神貫注的在處理傷口邊上的沙爍,以防感染,但這一擊令他萬萬沒有想到。她癱跌坐在地上,額頭當即腫了起來,並淌出血液。

“你幹什麼?”

小孩兒從破爛的布中抽出一把細片刀,它像一片銀色的柳葉,近乎沒有重量與體積。只有短短的刀柄,但在灰土與斗篷的遮蓋下,沒有任何人注意到。

刀光一閃,副官難以置信的看著倒於血泊中抽搐的孩子。

悠揚的馬蹄聲。

“所有人。警戒!”

隊長用這輩子最大的聲音喊來。

檢察官們紛紛抽出了武器,大多是複式劍與長刀,來者足有數十人,每個人都騎著高頭大馬,全副武裝。

領頭人正是埃馬爾伯爵,九年的時間並未給他留下衰弱的痕跡,反添了一絲成熟穩重的氣質。

他手握一把修長的雙刃劍,全身散發出獅子一樣的獵食者的氣息。

“聽陛下說,有檢察官要來我的領地,我特意率人來迎接你們,但你們幹了什麼?殺害了我最卑微的子民嗎?根據王國律法,入侵別人領地並造成破壞的,領主有權處決。”他的聲音薄涼而淡漠,沒有一絲一毫的怒氣,稜角分明的臉上,是極具攻擊性的表情。

赫拉德如臨大敵,反手握著兩把曲劍,其餘隊員看看面色不善的領主死士,無一例外地擺出了戰鬥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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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刃相撞,火花四濺。

副官手中的長刀詭異抖成一個圓弧,隨後猛然向敵人的腹部砍去,鮮血崩濺了她一臉,又一名死士落馬而亡,她不斷揮起長刀砍殺著敵人,但卻漸漸乏力起來。

手筋其實在刀刃每一次的碰撞中震的生疼。

一道暴風般的勁風襲面而來,那是沉重斬首的橫掃,

(要命!)

副官憑直覺蹲了下去,但更多的是運氣,她避開了致命的一擊,但也扭傷了右腳腕。

對於一個追求靈活性的戰士而言,敏捷度是務必不能損傷的,因為與擁有強大力量的敵人對抗,最聰明的打法就是閃避攻擊時積累傷害,直到敵人所受傷達到較重的程度,再發動強硬的斬擊或刺襲。這能將一名輕戰士的優點發揮到極致。

但如今只能孤注一擲,因為她唯一的優勢已經蕩然無存。腳腕上的刺痛告訴她這是一場豪賭。

賭注是生命。

副官順勢躺到地上,刀刃對著敵人,右手腕默默發力,她有五成把握躲開重斧的劈擊並快速切開對手的要害。

斧頭狂暴的砸下來,如同轟爆的雷霆,霎時副官身首分離。

“”艾維爾!”

赫拉德心痛的叫了一聲,以表示對後輩犧牲的悲痛,但他分神的一剎卻成為重創自身的導火索。埃馬爾趁此時機斬斷了他的左臂,赫拉德勉強的周旋一下便摔倒在地,緊接著是一絲不帶感情的兇狠突刺向他的太陽穴扎來,赫拉德狼狽的打了個滾兒,那把華美的雙刃劍便深深扎入了碎巖之中,劍的主人面無表情的將它拔出。

“那的確是一把做工優良的利劍,在碎石砂礫的摩擦之下,劍刃不損絲毫。”

可惜那是對手手中的。

一劍,兩劍,三劍。

赫拉德看見刃鋒扎入自已腹部,隨後將腸子攪的七零八落,他甚至未曾感到疼痛感,只覺得冰涼的東西緊貼著自已,他便陷入了沒有邊際的黑暗之中。

死亡。

餘剩的檢察官們在死士的奮力圍殺下,無一倖免。

但埃馬爾了結了這批王國特遣者們後沒有立刻回到伯爵府,而是去了一趟附近的小村。

那是一派荒蕪的畫卷,逐步鋪展而來。埃馬爾勒住韁繩,駿馬長嘶一聲,剎住腳步,這是他領地的偏中心位置—伊始村。

大多數房屋都已搖搖欲墜,用以溼泥與稻草糊著木板搭建的房屋並不具有太強的防護力,大地龜裂,而農作物枯黃衰敗,沒有任何繁盛的表象。

埃馬爾取來布帕沾上井水,用力擦拭周身的血跡,死士揉碎一種異香異氣的藥草遞給他,於是他急不可耐的塗抹到全身上,血的味道清新起來,伯爵身上的血跡也隨著揉搓草藥漸漸變黑,與黑禮服混為一體。

“夫人不喜歡血味。”

埃馬爾笑笑,他翻身上馬,揚起長鞭,向伯爵府狂馳而去。

塵埃激揚而起。

當眾人回到府上,已是深夜。亞琳.芙拉披著一件山鹿與羊皮織成的棉衣在伯爵府邸之前站立,美目盯著埃馬爾,晶瑩在其內匯聚,像小溪一般,順著白嫩的肌膚,沾透了厚重的外衣。

她撲進艾馬爾的懷裡,那是一個溫暖的懷抱,熟悉的藥草香氣鑽入毛孔,在丈夫身邊時她終於感到安心下來。丈夫緊緊抱著她,以往他從未那麼用力,好像要將它壓入體內一樣,但亞琳享受著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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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在黑夜中潛行著。

他身形矮小,但動作奇快且輕盈,在枯草構成的地面上快步移動,幾乎沒有聲音。他手中的兩點銀光是淬過毒藥的尖錐,只要擦破敵人身上的任何一點面板就足以引發致命的潰爛。

(目標,埃馬爾.亞艾克伯爵,委託人,伊始城所有居民,郊城所有居民,艾維雅鎮所有居民。)

影子艾涅本來是一名傭兵(如今已經退休了。),在團隊中擅長刺殺,因為天生的生理性缺陷,他很難拿起戰士所常用的複式長劍,所以他特別鍛鍊了自已的突刺,並打造出讓他引以為傲的修長尖錐。

三天前,他作為一名旅者意欲前往旅鎮見一位老朋友,但半路遇上了野狼群,那批該死的蠢狗們緊盯著他不放,最後還是爆發了衝突。

他用盡全身解數,把兩把尖錐刺入了一頭頭狼的心臟,但自身也被割裂出大小不一的野獸傷口。

當他已筋疲力盡之時,他被郊城的夜巡者們所救下。

他從未想過郊城竟如此荒涼。

黑石築起的高塔更接近遠古時代的作品,骷髏遍地都是,這是一座瀕死的城市。

於是他收起三城集結而出的一百枚金納魯,接下了刺殺伯爵的重託。

影子接近了伯爵府,兩名輕戰士充當著護衛,他們對此毫無察覺。

下一秒,艾涅甩出的刃刀旋轉著切開了他們的喉嚨。他們無聲地倒地。

艾涅乾脆利落地擊碎窗戶,但他並未看見眾人所描述的伯爵,相反,他只看見了一位貌美的年輕女孩抱著枕頭,一臉驚恐的看向他。

“埃馬爾”

女人嚇得破音了。

艾涅緊皺眉頭,他的利錐平推而去,那正是心臟的位置。女孩看著越來越接近的奪命利器,恐懼的使她閉上了那雙大眼睛。

“亞琳!”

艾涅揮舞尖錐,男人甩來的長劍被打落在地,刺殺者如鷹一般銳利的眼神,仔細的打量著這位年輕人。

淡棕色的整齊短髮。

由結實肌肉組成的標準胸膛。

棕色的眼睛。

(這正是我的目標!)

埃馬爾伯爵自出生以來從未見過如此難纏醜陋的敵人。對手的頭髮稀疏而斑白,看年齡應當是已過花甲,但動作乾淨而毫無一絲遲疑並且怪招百出。

兩把尖錐像青蛇一般曲折疊,雜亂無章,毫無規律可循的刺激又意料之外的十分有力。伯爵的耳朵敏銳的捕捉到了其突擊的勁風聲。

“護衛們真是一群飯桶。”

伯爵呼吸紊亂了起來,他勉強下身避開艾涅刁鑽的一擊,然後使出直刃平刺來招架敵人直攻面門的重擊。

不論怎麼說,複式長劍,這種標準制式的武器對抗靈活的刺客並非正確的選擇,但足夠長度的劍身卻真真正正救了埃馬爾一命,艾涅甚至沒想到他會突然用照貓畫虎的突刺,當即怔了一下。

因為這一擊將身體的所有要害幾乎全部開放,是破綻百出的招數。

不管是對於戰士還是刺客,這已成了必要必死的前兆。

但刺殺者忘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這並非是一對一的戰鬥。

在場的還有那位嬌滴滴的伯爵夫人。亞琳實際上對武技一竅不通,但她仍然從丈夫焦躁的情緒中看出他已落入下風。隨後他三步並兩步的撲上去,抱住了刺客的腰,艾涅重心當即偏離,原本必中的一擊刺了個空。

然後伯爵的下劈挑刺就擊穿了他的右肺。

刺客奮力甩出尖刺,渴望能劃到他的面板,但在伯爵精準的反斬下利錐飛出了窗外。

“押到地牢裡去。”

來遲的衛兵死死按住想要於反抗的老頭兒刺客,並退了下去。

埃馬爾緊緊摟著花容失色的妻子,不斷的安撫著。

“別怕,麻煩已經解決了,好好睡一覺吧,我去去就回。”

地牢裡陰冷又潮溼,只有微弱的燭光散發著細如牛毛的光線。死屍與白骨大多發黴,扣住艾涅雙手的是一副尖刺向裡的枷鎖。這砸斷了他的手腕,老人的雙手軟綿綿的耷拉下來,黑色的泥土與汙血混為一體。

骯髒的沾滿了艾涅全身。

“你為什麼要來刺殺我?是誰的指令呢?”

艾涅向那張臉上吐出一口濃痰,但伯爵輕捷地避開了。

“我並不使用與劊子手一樣的手段審問你。我的夫人討厭血的氣味,所以希望你能如實回答。”

“如果我說不呢?”這是老人沙啞的聲線,裡面似乎蘊含著少見的剛直。

伯爵的笑容瀰漫起一股陰森。

“那會讓我很為難,但並非毫無辦法。”他輕輕舉起一把短小的匕首,上面沾滿結痂結成夾狀的汙血血跡,刀鋒像融入夜晚的狼眼,散發出瑩瑩的綠光,看似平整的刀身上實際上暗藏著數不清的倒鉤。他取下一盞燭燈,然後將利刃放於淡淡的火光之上,很快刀身就變的紅熱起來。

埃馬爾記得這是父輩時代名匠打造的利器,但在複式匕首的泛濫間成了時代的殘渣。

“你所做所行的最大錯誤,伯爵頓了一下,就是嚇到了我的夫人。”

幾乎是同時,刺匕快若閃電的在老人的右臂舔舐了兩口,萎縮的面板,瞬間出現兩道不規則的切割傷並變的焦黑,但仍能隱約看見白骨的輪廓。

老人痛苦的扭動了一下,但手臂處的燃燒傷令其雪上添霜。

“你永遠不可能知道你所想知道的。”

老人的牙齒一閉一合,血液火山迸發般引炸開來,周身盡是血腥的味道。

(咬舌自盡了嗎?真沒骨氣。)

夜蕭條起來,烏鴉恐懼的悲鳴著,伯爵推開陳舊的朽木門向前走去,突然一股細小的可以忽略不計的刺痛從腳底傳來,他低頭一看,是艾涅的尖錐。

lV

(巴森益克多酒館。)

老彼得走進酒館,店裡像以往一樣,大多數是苦勞的車伕、打手一類的人居多。

大碎巖的石桌上深刻著數字一,這正是老彼得提前預定過的。

“要一盤炸香腸,一盤燒牛肉與一鍋燉河蝦,一號的甜燒酒的來一桶吧。”

彼得豪爽的從口袋中摸出數板金納魯,啪的一聲砸在桌上,金幣碰撞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夥計錯愕的看著平常只喝幾杯酒解渴的老車伕,隨後諂媚的收了起來。

今天他直接掏出了全部身家,因為他要見一位許久未見的老友。

“艾涅那傻傢伙,慢的像蝸牛一樣,這些年當刺客把腰扭傷了,走路不協調了嗎?”

彼得想著老友,“上一次見面是七年前還是九年前了?那時候埃馬爾還是個小屁孩呢。”

“他媽的,活該只吃殘羹剩飯。”

彼得看著逐步削減的人數與桌上一口未動的飯菜著急起來。他乾脆拿起酒桶大口大口的喝起來,酒就如一條火蟒,殘暴異常的燒灼著老車伕的全身,但單調的飲酒似乎令他頗為不爽,於是又開始大口大口嚼起炸香腸來。

香腸是用葷脂炸熟的,滋味是辣的,但又帶點甜味。它只炸到七分熟,牛肉與河蝦也鮮亮好吃。這的確是非常上等的下酒菜。配甜酒可稱一絕。

當彼得將桌上的食物一掃而盡時,夜已深了。

但艾涅卻遲遲未到。

“該死,這混蛋根本不講誠信,說好了今天見一面的。真是越老越是個蠢蛋。”

彼得懷著滿肚子怨氣地走回伯爵府,伯爵三個月前剛收拾了一批檢察官,他本想逃走,卻被死士抓住,於是交了賣身契為保性命。

本來以為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但當他看到每月五百銀納魯的工錢後徹徹底底軟了下來。

五百銀納魯是什麼概念?這就是五枚金納魯的意思,是足以買下幾間普通住房的巨大財富。

而這僅僅只是月錢。

天大的便宜呀。

老彼得只是一介普通的車伕,在年輕時候當過農夫與樵夫。他自然無法放棄如此財富。

彼得掃興的站起身來,酒洗刷著他全身的神經,小腦被麻痺起來,於是老車伕的步伐不可避免的晃悠起來。

晚上的冷風呼嘯打到他的臉上,蒼茫的天空下,孤獨感纏繞在這位年過半百的老車伕身上

“裴拉妮絲,”他喃喃道。

當他走回伯爵府時,已是深夜,一股灼燒般的痛楚從胃部傳來,老彼得直犯惡心,他跪倒在地,吐出一大口未消化的重油鹽。

隨即他注意到地面上的銀光,本來是他並不想注意的。

但萬一那是一枚銀納魯呢?

老彼得頭暈眼花的握起所謂的銀納魯,但絲毫未有錢幣特有的金屬芬芳。

當彼得將手中的東西拿到那對渾濁的黃色眼珠前,他的心突然不安了起來。

那正是艾涅常用的那對尖錐。老車伕對此印象清晰,因為老友向他炫耀這把武器的次不下十次。老車伕清楚的記住了錐上的任何一個細節。甚至是磨損的花紋角度也一清二楚。

發生了什麼?艾涅他……?

室內。

埃馬爾手持名貴的筆,右手迅速划動著羊皮捲上,泛黃的卷便被一行行剛勁有力的梵格卡克羅語所填滿。

“巳日正月,王國檢察官到訪。”

“鬯日麥月,刺客到訪。”

下一個來的就差不多應該是王國的軍隊了吧?狂戰帝如此急迫的除想要除掉自已嗎?

“那就準備好被顛覆統治吧。克羅二世蠢貨。”

伯爵的嘴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握筆的手不禁用力了些,羊皮捲上的字隨即變動了抖動。

他走出書房,一腳踹開金庫的門,數不盡的錢財在其內堆積著。

心腹“夜鶯”正在金庫中看守著。

“將這筆錢的七成交給所有邊境傭兵團與無組織的流民劍士們,告訴他們,我買下了他們所有人的性命,另外召集所有死士,只有一個要求,我要狂戰帝的命與克羅的王座”

“明白了。”“夜鶯”回答道。

\"亞琳可不能知道這件事兒,她一定會怪我的。安雅才兩歲,孤兒寡母又怎麼辦呢?”

埃馬爾突然怔住了,鮮血從口中止不住的流淌出來,他似乎明白些什麼,隨即脫下靴子,右腳已成了潰爛的不成模樣,但他對此毫無感覺,他笑笑。

隨即倒在了柔軟的地毯之上。

V

戈氏部落

這些結實的木屋外裹了野獸的皮毛,足以遮蓋終年不斷的風雪。戈氏人們居住在戈神山腳下,高聳入雲的山峰上遍佈著怪木碎石,也不乏有兇猛的野獸與可吃食的野菜。

但畢竟這些山林的饋贈只是少數,大部分戈氏人都以交易而來的蔬果為食,所以身形比較矮小,但也有著例外,比如戈羅的父親。

他的身形接近一米九,手臂上是硬邦邦隆起的肌肉,讓人聯想到山林中最強大的熊,他的怒吼能嚇退獵食的野狗,鐵手甚至能捏死成年的母狼,但他對孩子們總是面帶笑意。

以打獵為生的他,一年四季很少有時間在家,但在夕陽西下之時,部落大門前會出現這位巨人的身軀。

戈羅有七個哥哥,三個姐姐,他是家裡的幼子,今年剛剛七歲,最大的哥哥大他整整四歲,印象中,父親總是用那雙巨手輕輕撫摸它根根直立的堅硬短髮,他崇拜著這樣的父親,有著無與倫比的強大力量的父親,一把沉重的雙刃斧,父親只需要緊繃全身肌肉,就能輕而易舉地揮舞起來。傳說只有被神選中的人才能得到這樣野蠻強悍至極的體魄。

戈羅知道自已永遠也做不到像父親那樣,揮舞斬刀去獵殺狼與野狗,他甚至連拉開皮革大弓的臂力也不曾擁有。

他是個侏儒,身長沒有父親的一半,因此他沒少受到譏諷。大多來自兄弟的。

爐子呼哧呼哧的冒著熱氣,裡面煮著雪兔與鹿腿肉,連鮮血也毫無浪費地燉入,導致乳白的湯顯出淺淺的棕褐色。當動物的骨骼完全融入湯汁中時,母親就會依次倒上一碗肉湯擺在孩子們面前。在嚴寒面前咕嘟咕嘟喝下一碗熱乎乎的湯是非常完美的享受。

以往的晚飯是湯佐上一些菇類,但今天母親並非就此收手,她緊緊捏住一隻雪兔的耳朵,這是剛從長屋餐房的木箱子裡抓出來的,它活蹦亂跳,奮力掙扎,但在母親如鋼鉗一般的手指面前並無逃脫可能。隨後,雪兔被扔到烈火之上,活烤成了帶血的肉塊。腥香四溢。戈羅知道,今晚父親一定會回來。

果不其然,那個高大的身形一步步走來,每一步都引發地震一般的鳴響。

戈羅感到長屋的木地板都在微微顫抖著。

原來戈氏人們居住在山洞之中,那似乎還不算十分久遠的事兒。隨後出現了獸皮屋舍與木長屋,都是居於雪山之巔的神降下神諭所贈的。爐火與弓箭也是神賜的禮物。

這裡是寒丘,智慧神的信仰之國。

戈奧揹著一隻巨大的野鹿,它的後腿堅韌又強壯,但在那高高昂起的鹿頭上,插著一支銳利至極的箭矢,明顯貫穿了整個腦袋。鉅鹿早已擠放不出一滴血,寒風早已將其塑造成了冷鮮肉,少量的水分凝固在皮毛之上,猶如剔透的水晶鎧甲。

他用力將鉅鹿舉過頭頂,隨後奮力向地板上一摔,一聲驚雷般的轟鳴震撼著牆壁。在這一記猛擊之下,它折斷了一半的肋骨。

於是鉅鹿軟綿綿的癱倒下去,連挺直的身軀也不再擁有。

父親看著一個個捂住耳朵的孩子們,爽朗的大笑起來。

他甩甩獸皮衣物的雪片與草片碎片,產生了一股狂橫的旋風。隨後父親接過烤雪兔,一口扯下它半個身子。咔嚓的咀嚼起來,連骨頭都嚥下去,血從他的嘴角邊淌出來。

母親取來一把切肉的短刀,上面是凹凸不平的參差鋸齒,咔嚓咔嚓的割起那個鹿腿來,但戈奧明顯對其輕巧的手法抱有不滿,他紮下馬步,雙手扯在鹿身,使勁的一拽,帶著血肉組織的鹿腿被生生扯下,然後是散落一地的血及略有溫熱的內臟。

戈奧隨即撕下一塊冰凍的血肉,在火上撩撥樹下以溶解冰塊兒,隨後扔到爐火之中。

這是一個平常的夜晚。

次日,戈羅背起一條鹿腿並放在地板之上,這條腿幾乎與他同高。經昨晚爐火的燒燎,已經軟了下去。他善用一把小獵刀,刮切下肉條與筋組織,然後分類放好。

二姐戈雅娜拿起肉條放在鹽搓揉起來。然後熏製後晾乾,就成了交易的上等貨品鹿肉條。

其實在寒冬的大聯合部落中已有一種貨幣流通,那是一種石板切改的不規則石片。上面刻著不同的動物圖案。

貨幣價值從小到大來分約是如下。

鼠、兔、鹿、猂、狗、狼、熊、神。

一大包鹿肉條約價值五個猂幣。

雖然戈奧厭惡這種複雜的計數方式,但家中所需的鹽與蔬果只能去由偏南方的大聯合部落或者卡氏部落獲取。

卡氏部落是由女酋長所統領的。

戈奧認為那些卡氏人的雄性大多是廢柴,種植的蔬果恐怕也大多劣賤,所以往往前往更遠的大聯合部落。

即使被迫換取貨幣來消費也是沒辦法的行為。

戈氏姐弟的手腳動作很快,一大包鹿肉條在數小時內被醃製好,父親背上兩隻烤雪兔,並拿起鹿肉條,大步向大聯合部落走去。

Ⅴl

狼嗥悠悠。

暴怒的熊揮舞著如同鋼鐵般的巨掌,像夜色中那雙滲人的眼睛猛力捶打下去。

而狼只是輕巧的俯下身軀,使躲過了致命的一擊。

其龐大的力量砸到了大樹之上,樹搖晃了一下便歸於平靜。

熊笨重的咆哮起來,試圖抓住那靈活的黑暗精靈,無奈狼並未給他這個機會。

它冷冷的盯著熊,眼神裡乍出精光。

它迅速一閃。隨後快速閃躍,犬齒在強力的擠壓下穿透了熊的耳朵,滲出幾點血珠。

熊已不知戰鬥了多久。

一隻又一隻的狼不知從何處一隻又一隻的出來並挑釁。

它耗盡了所有體力,卻也只拍死了兩隻煩人的狼。

狼王發出兇狠的長鳴,頓時夜閃爍起來,那雙無數綠瑩瑩的眼睛似是瞬間出現。

熊不甘的倒下去,它被硬生生耗死了。

狼王吃盡了熊的右肋骨及身體的一部分,隨後狼們群擁而上,於是地上僅剩白骨。

饑荒的時代到了。

群狼已不知飢餓了多少天,才發現了可吃的食物,雖然那是將獵殺風險很大的鋼鐵巨獸。

但它們仍成功了。以兩名同胞的犧牲換來的。

狼王凝視著山下的煙氣,陶醉般的呼吸了一口,那是肉的味道。

狼是高傲的動物,絕對不會像狗一般吃下素食或人類的糧食,如果吃下與其有關的,那多半是人類本身。

狼王明白了今後應做的事,茫茫的雪野中,那裡彷彿是唯一的溫暖。它發出一聲嘆息般梟雄似的長鳴。

群狼情不自禁的長嘯起來。

狩獵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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