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的西都,好似漸漸從冬日的肅殺裡醒了過來一樣,街頭巷尾,傳來小販叫賣的聲音,酒肆茶樓裡,也傳來人聲鼎沸的聲響,“霽雪掩故國,丹霞染新冬。”春三月,不遠了。
不過,王宮裡近日頻頻傳出鬧鬼的傳聞,有的人說走在羊腸小路上,莫名會颳起一陣陰風,還有的人說御膳房裡也時常颳起陰風,明明上一秒關的好好的窗戶,過了一會兒,竟然自已開了,一時之間,成為了宮人們茶餘飯後的熱門話題。
而,罪魁禍首——姜離,正在臥榻上打滾兒,表示抗議。
檀木雕花桌案前,一名青衣男子正手捧一卷經書閱覽,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讓人如沐春風:“抗議也無效,你近日是哪兒也不能去。”
姜離坐起身上前去,想一把去奪走蘇慕珩手裡的經書,卻落了個空,近日,同蘇慕珩同行同睡,差點以為她是一個正常人了,她總是忘記自已已經死了這個事實。
蘇慕珩見姜離神情傷感,忙放下經文,將人擁進了懷裡,伸手輕拍姜離的後背以示安慰,溫潤的嗓音起到了很好的安撫作用:“行行行,想出去也行,只是莫要再嚇人了。”
姜離不滿地輕輕捶了兩下蘇慕珩的手臂:“我沒有嚇人 ,自古以來就是人言可畏,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千傳萬,面目全非。”
蘇慕珩伸手摸了摸姜離的頭:“夫人所言極是。”
姜離聽著這個稱呼覺得怪羞澀的,起身:“咳咳,那個,我想說什麼來著,咳咳,你閉眼。”
蘇慕珩從善如流地閉上了眼。
姜離俯身上前,輕吻了吻心上人的眼睛,虔誠而又美好。
蘇慕珩感覺到眼瞼上好似被羽毛輕掃而過,留下一片心悸,伸手拉住了欲離開的姜離,不願意放手。
姜離也沒有動作,只要望著蘇慕珩的眉目,便覺得怎麼看都看不夠,想將這人的音容笑貌刻進心底,帶到忘川河畔,喝孟婆湯的時候也不要忘記,想一直一直記著。
“阿離。”蘇慕珩開口喚道。
“我在。”姜離應著。
“阿離。”
“嗯,我在。”
“阿離。”
“在呢。”
“阿離。”
“蘇慕珩,你是不是傻了?”
“阿離。”
“在這兒呢,在這兒呢,叫魂都沒有你叫的多聲。”
“阿離。”
“嗯,我在的。”
“阿離,你喜歡的芍藥花要開了。”
“是啊,芍藥的花期要到了。”
蘇慕珩無言,抓緊了姜離的手,好似抓住了一隻已經斷了線的風箏,只要他不鬆手,便能一直留著這隻風箏。
一時間,一室靜默。
宮門外傳來了篤篤三聲敲門聲,平日裡沒有蘇珩的允許,沒有人可以進出離宮,侍衛辭安只得在宮門前敲著。
“殿下,念華公主來曲都了,說陛下有話帶給你。”
蘇慕珩只得放開手,起身:“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姜離點了點頭,目送著蘇慕珩出了離宮的門,腦子裡開始搜尋念華這個名字,只覺得沒有一點印象,看來,成為一隻阿飄,她好像忘記了很多東西。
姜離百無聊賴地往臥榻上一癱,開始默背起了《西都賦》:“佔位漢之西都,在於雍州,實曰長安。左據函谷、二崤之阻,表以太華、終南之山。右界褒斜、隴首之險,帶以洪河、涇、渭之川……”
事實證明,古文的魅力是無限的,姜離闔眸,居然沉沉睡去了,不知道是誰說鬼怪多無眠少夢的,反正她是多眠多夢,這不,現在她又開始做夢了。
今日所做之夢,不同於往日大塊朵頤地坐在翠煙閣吃著翡翠全席的美夢,也不同於在宮裡拆磚卸瓦的舊夢,而是,夢見了……蘇慕珩。
姜離望見了小時候的蘇慕珩,看見了她和蘇慕珩的初見。
蘇慕珩,字承瑾,陳國太子,父為陳國王上,母傳說為魅妖,也有傳聞為秦樓楚館的歌妓,具體不可考,曾以質子身份入西都,年方十二,三年滿,歸陳國。
而,她和蘇慕珩初見時,便是在柳絮紛飛的春三月裡。
……
(作者有話說:一波回憶殺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