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裡,秋風瑟瑟,搖曳一樹金桂,鋪滿一地燦黃,驚起池塘的錦鯉躍出水面,滿園秋色,“小閣深沉圍坐促,初擁紅爐宜窄。”

昭昭憑欄望著錦鯉爭先躍出水面,手中拿著白瓷盅裝著魚食,輕捻一些撒於池中,秋風乍起,輕咳嗽了起來。

身後便傳來了“噠噠”的腳步聲,阿珠將白狐裘輕披在昭昭身上:“早知道就不帶姑娘去開元寺祈福了,染了風寒回來,老爺罰我一個月不能吃點心。”

昭昭將魚食遞給阿珠,含笑,輕輕拍了拍阿珠的背以示安慰。

阿珠委屈地撲到昭昭懷裡:“小姐最疼阿珠了,阿珠想吃桂花糖。”

昭昭輕拍了拍阿珠的手背示意放開,從袖中變法寶似地拿出一方黃油紙包遞給阿珠。

阿珠欣喜地接過,又開始活蹦亂跳:“小姐人美心善!小姐最好啦!小姐是全天下最好的小姐!”

“瞧瞧!瞧瞧!你把一個丫頭慣成什麼樣子!成何體統!”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年約三四十左右的男子向這邊走來,才年僅三四十,兩鬢已經斑白。

阿珠忙噤聲,似耗子撞見了貓般,開始戰戰兢兢,老老實實地站在昭昭身後,與其說是站,不如說是躲更貼切。

昭昭向男子行禮,男子忙伸手扶住了她,伸手為昭昭繫緊狐裘的綢帶:“你啊你啊!讓為父說你什麼是好。”

昭昭杏眸含笑,伸手去挽住昭毅的胳膊,比劃:“父親大人有大量,莫氣莫氣。”又輕咳了幾聲,白皙的面上泛起紅暈,如璞玉染上了一層緋紅。

昭毅吩咐:“阿珠,去藥房幫小姐把藥端來。”

阿珠如聞大赦,向昭昭行禮,告退跑去藥房端藥去了。

昭毅帶著昭昭往八角涼亭內走,邊走邊唸叨:“下人就要管束著些,你自小身體不好,自已就應該注意著點,‘一場秋雨一場寒’,你又不是不知道,還偏偏去淋雨……”

昭昭小雞啄米般點頭答應著,隨著昭毅落坐於梨花木圈椅上,示意昭毅寬心。

昭毅說著說著,便沉默暱喃:“若是你有孃親在身旁照顧,能陪你說些體已話,照顧也更細緻……”每每提及早逝的妻子,昭毅便紅了眼眶。

昭昭生母在昭昭三歲那年便病逝了,昭毅沒有選擇再續絃,而是選擇一人照顧女兒長大,其中種種,昭毅不說,昭昭自然也知曉。

昭昭望著父親兩鬢的白髮,也忍不住覺得眼眶酸澀,伸手比劃:“父親不必自責,平日裡忙著處理政務,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守著姜國的太平,足矣。”

昭毅伸手輕撫了下昭昭的頭:“為父有你,亦足矣!”

昭昭彎起杏眸,比劃:“父親平日裡要注意身體,莫要操勞過度。”

昭毅點了點頭,似思及了什麼,目光深沉起來:“最近總覺得‘心有餘而力不足’,看來為父是真的老了……”嘆氣望向一院的秋景,只覺得年華垂暮,半生已過,唯有一個女兒,叫他牽腸掛肚,放心不下。

近日,流言四起,昭毅心底清楚那些人的小把戲,有心壓下,卻難敵眾口鑠金,陛下也聽聞了謠言,明裡暗裡詢問了幾次昭昭的婚配,為昭昭和太子指婚的意圖明顯,此時若迴避,豈不是顯得另有所圖。

昭毅暗下定了決心:“昭昭,你願意見一見太子嗎?”

昭昭沉默地低下了頭,揪住白狐裘的狐毛,陷入了沉思。

昭毅見狀:“若是你不願,那此事便就此作罷。為父就你一個女兒,說什麼都要護住你。”

昭昭抬眸,望著秋季顯得冷清而靜默的庭院,不禁覺得這裡的秋天終究是一眼就能望到頭啊。

“小姐,你和老爺原來在這裡啊!讓阿珠好找!小姐,小姐,快喝藥,再不喝,就涼了!”阿珠吵吵嚷嚷地端著藥向這邊走來,打破了這片死寂。

昭昭看著阿珠小心地端著藥盞走來,輕輕點了點頭。

阿珠將白瓷碗盛好的藥盞放在梨花木桌上,歪頭看著昭昭輕蹙地眉梢:“小姐,怎麼一會兒點頭,一會兒皺眉的?”

昭昭淺淺彎起嘴角,比劃:“藥苦。”

阿珠猶豫再三,將一方黃油紙包好的桂花糖放在藥盞旁:“小姐,吃桂花糖,吃了就不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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