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定親換信物
她抬起右手，小指尚在。
面板白皙細膩，指腹處並沒有繭，毫無習武痕跡。
很好。
一道淺淺的笑聲響起，她這才發現，房裡還有別人。
悄悄掀起紗帳一角，坐在門邊的少女手裡攥著枚羊脂玉佩，嘴邊是難壓的笑意。
那是她十三歲時買的丫鬟，柳念兒。
而那枚玉佩，她再熟悉不過，是上一世被她所救之人的玉佩。
而今天，正是她進山採藥救人之日。
“阿蘿！你終於醒了！萬幸嶽大哥及時下水救了你……不然……不然我都不敢想……”
柳念兒將玉佩藏於袖口，噔噔跑到床前，一臉欣喜。
溫蒔蘿瞧著她這副模樣，輕輕挑了挑眉。
看來，這重生的大機緣也不止落在她一人身上，這柳念兒也重生了。
上一世，胡軍進犯大宋，上水村淪陷。
柳念兒為苟活，帶著胡人闖入溫家掠奪。
父親被擄去為賊領治傷後被毒殺，母親與阿姐被抓去充軍妓悲而自戕，兄弟奮起反抗，被活活戳盡三十六個窟窿流血而死……
她與柳念兒雙雙被擄，又分別被軍裡的百夫長要去當了侍妾。
她被蕭璟承保了下來，柳念兒則進了百夫長的後宅。
因著小有姿容，那百夫長也算真心待她，也過了一陣兒恩愛日子。
可惜，好景不長。
柳念兒仗著寵愛，屢次挑釁那百夫長的正妻，更想取而代之。
胡人女子沒有宋人柔弱之姿，卻身強體壯，暗鬥玩不過，直接用蠻力。那正妻一頓毒打，找了幾個軍痞玩了好幾天，去了大半條命。
進了中都，又被賣進最下等的窯子裡。
一天伺候幾十個男人，沒過多久便得了一身髒病，被破草蓆一裹，直接丟進了亂葬崗。
可這一切，也不足以報她滅家之恨。
“阿蘿，可還有不適？當時你掉進河裡，我便跑回家裡喊人了，沒想嶽大哥就在河邊，就把你撈起來了。”
“不過……村裡人都看見了……這兩天傳的沸沸揚揚的……”
柳念兒越說聲音越低，都是傷心。
“阿蘿……嶽大哥是我未婚夫君，我知事態緊急，如今鬧成這樣，這婚約怕是……”
“嶽大哥？”
溫蒔蘿挪到茶几前，倒了杯茶懶洋洋地喝著。
這一世，倒是知道找人來救她了？
柳念兒頷首，“就是山腳下那戶岳家。救你的，正是嶽五郎，岳雲崢。”
她拿茶杯的手有瞬間停滯。
她竟不知，師父曾和柳念兒有過婚約。
柳念兒抬起頭，眼眶盈滿了淚，道：“阿蘿，我知名聲重要，我……我可以退婚，只要能保全阿蘿的名聲，我做什麼都願意的。”
溫蒔蘿放下茶杯，淺淺一笑。
“你想退，便退吧。”
她真以為，救了蕭璟承，就能當上權臣夫人，高高在上享受權力了嗎。
能位極人臣，靠的可不只是他自已那所謂才華，而是靠她溫蒔蘿。是她在外苦苦斡旋，在內細細謀劃，一步一步給他鋪好了青雲路。
以為搶走個男人就能置換人生了嗎。
天真。
想換，那便換。
她就看著，柳念兒得了她那心心念唸的權臣夫君，能否扶搖直上。
蕭璟承狠起來，都能把自已送到別人床上。
此等利益至上之人，若無法為他提供價值，後果可想而知。
想依附男人生存，身無長物又無萬貫家財，那隻會淪為男人逗趣的玩意兒。
“夜深了，今兒不需守夜，回去吧。”
一過三日。
父親溫榮庭只擔心她落水後有後遺症，連鬧帶哄地要求她臥床休養，她實在見不得父親動不動落淚的樣子，乾脆臥床好好睡了幾天。這幾天，母親和阿姐日日來她床邊陪著，面色不佳似有心事。
“娘是為了外頭的流言憂心嗎？”
“這你都能看出來？”
沈氏瞪大眼，擼起袖子，“哪個癟犢子跑到你跟前說閒話了？娘去收拾他！”
“阿蘿……外面……”
溫茯苓正欲說什麼，卻聽外面鬧了起來。
“娘！嶽五哥上門來了！”
岳雲崢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進了溫家正廳，溫大哥和溫二哥只是淡淡喝著茶，並未交談。他們知道，岳雲崢是做好事，也是他們小妹的救命恩人，不應該收到這般薄待。
可是，外面謠言愈演愈烈，整整拖了三日，岳雲崢這才上門，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了？明明得知小妹被救，他們溫家早在第一時間就將謝禮送了過去，表示感謝，照理來說，本就應該兩清了。可為什麼這幾日謠言傳的沸沸揚揚，還那麼詳細描述小妹身姿是多麼曼妙，岳雲崢救人時早已經與小妹有肌膚之親，甚至做了更加過分之舉。
知道是謠言，可這時候，謠言只會要了小妹的命，可明明，小妹會水，一開始也是為了救人，怎麼會出現溺水事件？若說這是巧合，他們哥倆是萬萬不信的，其中定有貓膩。
“嶽五哥，如今上門是？”
“溫大哥，溫二哥，恕我來遲了。我並非不想對溫小姐負責，而是我祖父告知，我家祖輩曾與別人家定下了娃娃親，一直沒有人執行，這一輩便輪到了我，而對方正好也有適齡女兒。我心想著總不能耽誤別人，自請退婚，卻怎麼也找不到對方，也無法拿回信物成功退婚，這才來晚了。我願意對小姐負責，但這婚約一事，還是需要兩位大哥略盡綿力，幫我找到那素未謀面的未婚妻子，這般也才好對小姐負責，也對別人負責。”
溫大哥輕輕抿了口茶，心中冷笑。這岳雲崢冠冕堂皇，倒是大義。若這婚退不了，那就只能一同入府，他家小妹是萬萬不可能給人當妾的，就岳雲崢此番話術，若解除不了婚約，怕是會許以平妻之位，就他小妹那一點就著的炮仗性子，後宅不夠乾淨，根本無法生存，稍微逗一逗，她這當家主母根本不用當了，要真遇到那些個面慈心苦之輩，小妹且不說能不能留下子嗣，能否留有命在，都是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