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將至。 鄉下的夜幕降臨，一切平靜如水。
大軍駕車帶著我，向他口中的賭局疾馳而去。
據說，對面那位是做沙石生意的，對打麻將情有獨鍾，組局的人名叫王大勝。而那位沙石老闆，則被喚作王龍。大軍簡單地為我介紹了一番。
不多時，我們便來到了他所說的沙石場。
“來啦！”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熱情地打招呼。
此人便是王大勝，是我們鎮上出了名的地痞流氓。
勝哥見到我，只是微微點頭，沒有多言。大軍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我也略微頷首示意，並未開口。大漢見狀，也不再多說，只是揮了揮手，招呼我們進屋。
屋內的佈置並無特別之處，除了那張嶄新的麻將桌，再無其他惹眼的東西。
我心中納悶，不明白王龍為何突然想打麻將。
單從自動麻將機，我便能洞察到一些端倪。父親曾告訴我，麻將機是作弊的利器，只需調好程式，起手就能聽牌。他甚至向我展示過，可我當時不以為然，認為打麻將不過是消遣而已。然而，今天我的看法徹底改變了。
因為賭注太大了！小五兄弟，大軍應該跟你說過，我們玩的是“晃晃”。我原本以為是 200、400，沒想到大勝卻說：“那就好，點炮兩千，自摸四千。暗槓兩千，明槓四千。夭九每譜兩千。”我著實大吃一驚，但並未表露出來。因為我始終牢記父親的教導，要如泰山般沉穩，即使面臨崩裂也能面不改色。
我們這裡的麻將規則簡單易懂，俗稱“晃晃”，沒有風也沒有將。正宗的“晃晃胡”規則有利有弊，好處是容易上手，即使是小白，玩幾把也能大致掌握；壞處則是極易作弊，甚至無需在自動麻將機上動手腳，也能出千。正當我陷入遐想時，門突然被推開了。王龍帶著牌搭子到了。 勝哥你好，沒來晚吧！”
斜眼似乎與王勝熟識。“沒有，坐吧，就等你們了。”王勝悠然地點了根菸。我警惕地看向跟在後面的刀疤臉中年人。直覺告訴我，這是個老千。別看他相貌平平，長得毫無特點。但他渾身卻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氣勢。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我，匆匆一瞥後，便沒再把我放在心上。
“擲骰子吧！”隨著骰子的滾動，我們依次排好了座位。斜眼坐在我上家，疤臉坐在我下手，對面是王龍。麻將賭局開始，自動麻將機的確方便，無需自已洗牌，打完只需將牌全部推進中間即可。起初，我以為王龍王勝會在麻將機的程式上動手腳。幾輪下來，卻也平淡無奇。他連續幾把出衝，自摸更是一把沒有。而那斜眼青年和疤臉中年也並未耍什麼花招。我始終謹小慎微，採取放小衝、胡自摸的策略，就像溫水煮青蛙一樣。
三個小時過去了，不知不覺中，我成了最大的贏家。粗略數了一下，檯面大概贏了小三萬。然而，這與我的目標五十萬相比，還差得太遠。
正當我覺得五十萬的目標遙不可及時。
斜眼咧開了嘴，說道：“勝哥龍哥，這注碼也忒小了吧，玩得一點也不過癮啊。”王勝面沉似水，毫無表情。斜眼轉頭看向對家，嘆氣道：“唉，我帶我哥們來，就是想找點刺激的玩。”疤臉中年人嘴角上揚，笑了笑，說道：“聽說王老闆財大氣粗，肯定不會在意這點小錢吧？”王勝聽到這略帶挑釁的話語，眉頭微微皺起。
許久，王勝開口問道：“玩了這麼久，還不知道兄弟你尊姓大名呢。”“好說，我叫孫東，隔壁東明縣人。”疤臉抖動著面頰，他左側的傷痕愈發猙獰，令人不寒而慄。
“那你想提多少？”王勝接著問道。孫東伸出兩隻手，比了個“十”，“十倍，打兩萬，四萬，如何？”聽到如此巨大的注碼，王勝和王龍都一時語塞，沒有立刻回答。
我心中卻是興奮異常，但表面上並未顯露出來。只有提高注碼，我才有機會盡快贏得五十萬。不然像這樣一千兩千地玩，我得等到何年何月才能達到目標？
“小五兄弟，你怎麼看？”王勝將目光投向了我。我不能輕易答應，於是佯裝思考，沉吟片刻後說道：“我今天沒帶這麼多錢。”
“小事一樁，咱們都在這一帶混，誰不認識誰啊？沒現金就打欠條，咋樣？”孫東似乎早已知曉我會如此回答，連說辭都準備好了。我又追問：“欠條打給誰？你帶了多少現金？”
話剛說完，只見孫東從腳下一把抓起他隨身攜帶的箱子，“啪”的一聲甩到了桌子上。箱子開啟的瞬間，一沓沓紅色的鈔票如火焰般闖入眼簾。
此時，我和王勝對視一眼，心中暗罵：“媽的，真是有備而來。”
“行，那就開始吧！”我點了點頭。
王勝見我不害怕，當即也表示同意。 斜眼笑嘻嘻的把麻將牌推進機器，“那咱們就說好了，打到十二點，無論輸贏都結束，怎麼樣？”
“沒問題，開始吧。”
孫東和他一唱一和。
沒等我和王龍勝哥開口就把時間定了下來。 我看了眼手機。 現在是十點半，還有一個半小時就結束賭局。
只是來的注碼實在太大了。
一把自摸就能贏至少12萬。
如果加夭九加槓，最高能到達20幾萬。 參與這麼大的麻將局。 我也深呼吸了一口。
“嘩啦啦！” 這把我的手牌很好。夭九來了兩譜。4個9 3個1。一把牌摸下來，聽任意夭九。
八筒，王勝剛打出手裡的牌。
孫東大喊一聲碰！七筒
斜眼接下就碰。兩人相互碰了有三下，手裡邊牌就剩下四張牌。
互通挖點！兩人的配合天衣無縫。
不好意思聽牌了。孫東嘴角抽動，傷疤猶如一條蛆蟲。
啪！不好意思，自摸夭九。一譜加自摸，每人六萬。
我皺著眉頭看著他手裡、自摸的九萬。三碰之下，一發自摸。
我看向王龍，他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我以為第一吧是孫東的運氣好，可是他連胡三把。斜眼衝胡一把，王龍衝胡一把，自摸一把。
剛才積累的幾萬塊錢，一把自摸幹到解放前。幾把下來我也沒看出來孫東出千的手段。沒錯，就是很乾淨。
我絲毫沒看出來他換牌或者別的手段。 不經意間，我瞥了一眼上家。
斜眼神色如常，沒有什麼變化。 他從頭至尾幾乎一把沒胡。 可以說他輸的應該最多。 但表情沒有動過。 我點了根香菸。 吞雲吐霧的同時在思考。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又過了半個小時。 幾乎就是陸斌一個人在胡牌。 不是別人放衝就是他自摸。 好在多數情況下是出衝胡的，我不需要付錢。 否則早就寫上欠條了。 就算是這樣。
吃了幾把自摸，我帶的現金也快見底了。 大軍見我面前的現金越來越少，也有點急眼。
我能聽到他急促的呼吸聲。
“大軍你他媽的 能不能不要走來走去。王龍輸的多了開始甩鍋。
我抬頭瞅了他一眼輕聲說道，大軍你坐著喝會茶。”
“嗯。”
牌局繼續。
現場只有麻將撞擊“嘩啦啦！”的聲響。 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已經沒人說話交談了。 “不好意思，我又自摸了！” 孫東笑著攤開手牌。
還是夭九三面聽。 讓他摸了張一萬胡了。
王龍把手牌一推，“媽的，他媽的什麼手氣？”
“龍哥，麻將機是你的，總不能說我有問題吧，我今天就是單純的手氣好，沒別的。”
孫東邊收錢邊解釋。 他有這副凶神惡煞的面容。 肯定也不是什麼良善角色。 正當我以為會爆發衝突的時候。
王龍卻掏出現金甩了過去。 看來他的確賭品不錯。
“龍哥，不對吧，我自摸是四萬，你這才兩萬多。”
孫東數著錢說道。 “先欠你一把。”王龍不以為然。 “來的時候就說好了，欠錢打欠條，我這又不是沒有。” 孫東拍了拍箱子。 裡面的一百萬還整整齊齊的放著。
沒說話。
他嘴裡的香菸快要燒到菸屁股的時候猛的站了起來。大勝去把現金拿過來去。
只見王勝快速拉開櫥櫃的抽屜。 從裡面拿出一大疊現金。目測起碼得有十多萬。
“媽的，老子跟你拼了，這是我明天付貨款的錢，跟你幹到底。”
王龍的樣子讓人不寒而慄。 我知道他這是徹底上了頭。王勝勸說了一下、也沒再說話。
賭徒到最後基本都是如此。 別說貨款。 到這時候就算是老婆孩子都有往上押的。
“好，龍哥大氣，咱們繼續。” 孫東豎起了大拇指。
我瞬間看向上家斜眼果然不出我所料。 兩人相視一笑，狼狽為奸。 接下來的賭局日益白熱化。 王龍直接脫掉衣服，放開膀子。 看他那大幹一場的架勢。
我在緊鑼密鼓的注視著孫東的動作。 出乎意料的是，他似乎並沒有出千。
“大餅子！”
“慢！我碰，二筒。”
斜眼打出這張牌，我手裡是34筒的配牌。
吃一下就聽58萬。
我果斷拎起手牌要吃。
“碰！七條！”
沒想到孫東居然又碰牌了。 他這一碰徹底打亂了我的牌序。 本來我吃牌後，下一張摸牌就是自摸。 現在不光吃不到牌聽不了。 就連下面的那張8萬也摸不到。 正當我以為是巧合的時候。
孫東胡了。 只見他翻開手牌，聽的是卡八條。
好巧不巧。
王龍打出的就是孤張八條。
“不好意思了，龍哥，又是你放衝，別擔心沒升級，兩萬塊而已。” 孫東肆無忌憚的笑著。 我趁著麻將牌被推入中央的檔口。
掃了一眼斜眼的手牌。 好傢伙，他確實有問題。 我看到他那邊還有一張2筒。
也就是說剛才是故意拆對子給對家孫東碰牌的。 這一來一回徹底捨棄了自已的牌路。
但是給孫東送了一發碰牌後聽了。果然不出所料。
我現在唯一弄不明白的是：這兩人是怎麼溝通，讓對方知道需要什麼牌的。
三局過後。
我終於明白了。 他們兩個雖然坐在對家。 居然會摩斯電碼。 手指輕微的在麻將牌上敲擊。 對面的人看了以後就知道是什麼意思。
我心裡有點鬱悶。 好好的麻將牌。 被打成諜戰片了。 知道了他們的出千方式。 我開始不動聲色的觀察著。 對我來說，他們互相告知其實也在提醒我。
儘管我可以記住每一張麻將牌的點數是多少。
但孫東和斜眼顯然配合默契。 兩人的兩隻手始終搭在麻將牌的兩端。 正好遮蓋了左右的六張牌。 總共十三張，我倒有六張看不到。 確實比較麻煩。 但是他們現在的舉動讓我也清楚的明白了，他們的舉動。
“自摸！”
我推開麻將牌。 嘴角泛上一絲淺笑。 對於我能自摸。
斜眼和孫東很是驚訝。 王龍則哭喪著臉扔了六萬萬塊錢過來。
“兄弟，你手氣不錯啊！”
孫東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 “小意思。” 我故作神秘的眨了眨眼睛。
牌局繼續。
距離約定好結束的時間凌晨十二點還有半個小時。
我能感覺到王龍明顯的急躁起來。他面前的現金已經寥寥無幾。
“啪！”
“自摸，兩譜一槓，每家8萬，孫東甩出白板，喜笑顏開。
他這把居然單吊二筒自摸了。 可以說運氣實在是不錯。 按照常理來說。 一直在胡牌的人多少有點問題。 你還別不信。 發現不了不代表沒出千。
當然普通人也壓根看不出來出千的手段。 我剛才敏銳的發現這兩個人還有一手換牌的本事。
只不過我的注意力始終放在孫東身上。
導致斜眼的手法一直沒觀察。 他的換牌手段很簡單。 也就是麻將牌換到了牌堆的第二張。 如此一來，我摸掉第一張。 第二張麻將牌就順利的到了孫東的手中。
“啪！”
“自摸！”
兩人配合親密無間。 顯然經過長期的磨合。 摩斯密碼配合換牌手法。 在我們這地方所向披靡一點也不為過。 我甚至在懷疑。 他這一箱子百萬現金是否都是這樣贏來的。
“我現在手裡沒現錢，我給你寫個欠條。” 王龍做出了決定。
“好咧，筆墨伺候。”
孫東早有準備。 黑筆，紙張一應俱全。 就連按手印的紅色印泥都有。
王龍捏著筆停頓了一下說道，“我借三十萬，咱們繼續玩。”
“行啊，龍哥財大氣粗，這點錢我當然肯借，不過嘛。。。”
孫東欲言又止。
“什麼？”
“呵呵，就是不知道龍哥拿什麼保證還錢？”
王龍聽到這話皺起眉頭。 思考片刻後問道，“你什麼意思？”
“不如龍哥你就拿沙場作抵押，我在給你二十萬，一共五十萬，咱們玩個痛快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