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讓仰慕成為人生的進步曲

我和春暉、阿龍在初中時候就認識，春暉那時候從昆明轉學到老家鄉鎮中學就讀，初二我們在一個班，但那時候我們仨的關係不是很密切，但已經有了一定交流基礎。

春暉給我的第一感受就是個子小小的，笑起來像個快樂的小孩兒，而阿龍就是那種憨厚老實的形象，至於我，有人說我生性耿直，有人說我火急火燎，也有人說我平易近人。

中考是我們升學過程中第一次感受到壓力的極致體驗，2017年我們都如願考入了縣一中，9月份剛入學，我和春暉都分到了6班，我們成了同桌，當時阿龍在8班。

2

當天晚上，我們學校破天荒的第一次直接實行文理分班的措施，各班班主任直接讓我們選擇學習理科還是文科。

我轉身問春暉，他說他想選文科，其實那時候我心裡面也是忐忑不安，主要原因是感覺平時沒一個好玩伴，和一個熟悉的人在一個班感覺會好一些，而事實上我在文綜和理綜成績上，我理綜學得更精，我就突發奇想，文科不懂就學文吧，《弟子規》裡不是常說:“有餘力，則學文”，這個理由未免太牽強了，但是在我這裡似乎很合理。

這天晚上，也就是這樣我和春暉分到了文科17班，而阿龍選擇了理科。此後我們春暉的正式交際才進入了頂峰狀態。

我們是同桌，我們給自已定了大學目標，當時我們倆一起看那本苑子文苑子豪寫的小說《願我的世界總有你二分之一》，書中雙胞胎透過自已的努力和奮鬥最後考上了北京大學。

這本書當時成了我們的榜樣，我們勵志要上北大清華，我甚至用白紙把北大的校徽畫好粘在了桌子上，在筆記本上寫上了一個大大的“靜”字，戒驕戒躁，靜心學習。

有了目標之後，我們為之努力。課間不休息、體育課看書、午覺偷偷在教室做題、不吃下午飯、夜間被子裡打手電等都是我們的手段。

但是在學習中我們都遇到了難題，春暉很擅長英語，但數學不好，而我數學好，英語差，於是我們就互相給對方補習功課。

春暉對我幫助最大的就是英語口語的練習，記得高一的時候有個英語演講比賽，比賽形式為:三分鐘演講+才藝表演，我和春暉都報名參加了，演講內容我們去查閱了好多雜誌，最後在一本《英語時空》中選擇了一段勵志語，我們在不停地練習。

而才藝展示我們都選擇了唱英文歌，這裡要插一句，春暉對英文歌特別熟悉，他特別喜歡艾倫·沃克、賈斯汀·比伯和泰勒·斯威夫特的歌，我們去影印店列印了好多歌詞，比如《What Do You Mean?》《As Long As You Love Me》《All Falls Down》《Alone》……，但是高難度的發音讓我望而止步，春暉最後幫我找了一首極其簡單的歌曲《Winner》:You're a winner I'm a winner

This is all happening so fast。

我們就這樣日復一日的練習，最後雖然沒有進入決賽，但在這個過程中真正體會到了學習的意義，體會到了友誼的力量，這首歌真的讓我感受到英語的魅力，也讓我感受到了努力必有結果。

我因為不會文科選擇了文科，真的讓我很吃力，才開始的月考我數學考的還行，但是政治和歷史只能考三十多分，每次都是倒數，政治老師每次上課進來就說考最後一名那個給我站著聽課，下課找我背書，就這樣我被一次又一次的拉回現實，但是這種方式確實是有效果的。

而歷史老師就是班主任，每次進來眼睛直勾勾的瞅著我，不說話但是殺氣重重，但是還好後面也算補上來了。而春暉除了數學，其他發揮挺穩定的。

當時我們班有一位同學學習成績好，但是說話有些直白，就是經常說我們學習成績差，不知道一天學些什麼，這樣的話導致我很不舒服，我會在深夜裡哭泣。

放月假的時候，我們選擇留校，逢下雨的時候我們就抱著籃球頂著雨在籃球場投籃，投進一個就大喊一聲:“去你M的”，當時感覺極爽。

每逢不開心，月假就成了我們的發洩時間，我們去爬大山，在大山上吶喊，在廟裡面掛祈福條，晚上去網咖通宵。

收假後我們還是迴歸以學習為主，不曾鬆弛。有一次班上那位同學再次嘲諷我們，我實在沒忍住，而春暉正在講臺邊接水，我衝上講臺，握住春暉的左手高高舉起，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我對著全班同學說:我們頂峰相見。

可是過了一段時間……

3.

春暉和坐在他前面的女生談戀愛了。這我是真的很難接受，他把我們的目標拋在了腦後。整日和那個女生黏在一起，甚至還換了座位和她坐在一起，我感覺自已被拋棄了。

每到吃午飯的時候，我叫他吃飯去了，他說他不吃，我也就沒管他了，可是他天天不吃午飯，只買點零食讓我很擔心。

直到有一天中午吃午飯時候，我拿著我們的碗走到了講臺上，我叫他去吃飯了，此時他正和女孩在後門卿卿我我。

他回了一句:“你們去吧，我不吃了”。我當時就生氣了，將他的飯碗直接從講臺扔到了倒數第二排座位上，也就是我的位置上。當時還在教室的同學都看呆了，我隨機轉身就走去食堂。

下午課間，春暉還笑嘻嘻的對我說:“你今天中午是怎麼了”“你以後不消等我吃飯了”。我心裡十分惱火，但是我忍住回了一句”沒怎麼”。

此後我吃飯都是一個人，我已經開始討厭他了，但是我吃完飯後都會忍不住給他帶一點吃的回去，並對他冷冷地說:“趕緊吃”，他說:“謝謝威猛哥”。

春暉學業開始荒廢，成績班級倒數，似乎他沒有意識到問題嚴重性，整天沉溺在愛河。

有一天剛好放月假，阿龍跑來對我說:“威猛，你快去看春暉的脖子”。

我心裡面一緊，跑到宿舍找到了他，他那棉襖高高托起遮住了脖子，我什麼都沒看見，我就走進一把聊開拉鍊，結果整個脖子全是紅的，我以為他被什麼欺負了，再三詢問。

他只是眯笑眯笑地躲閃，我問次去詢問了好多人，他們都哈哈大笑覺得我好搞笑，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那個是被女孩吸的，當時稱為“種草莓”，我後來只是覺得可笑至極。我感覺我越來越討厭他了。

我選擇不和他接觸了，下意識的規避他，可是他卻不這樣，有啥事還是願意和我說，比如他出去玩回來都會給我帶些吃的和用的，有啥好玩的都會叫上我，而我只會板著臉。

後來……

4.

半年後，春暉分手了，看著他還有點傷心，我忍不住跑去安慰了他，那段時間放假他都不出去玩，一天不是在宿舍洗洗衣服，就是在教室視窗站著發呆。

後來剛好月假碰到他生日，我和阿龍出去逛街，路過一家書店，我們走了進去，我發現了好多明信片，其中就有賈斯汀·比伯和泰勒·斯威夫特的，我立馬拿了兩沓，回到教室遞給了他，說“送你的生日禮物”，他當時激動的要流淚，忙問:“你知道我喜歡他們的歌？”。這不是廢話嘛，他似乎把英語演講比賽的經歷全忘了。

到了高二，我們換了班主任，也是教歷史的，是一個不善言語、滿口粗語、凶神惡煞的班主任，人稱“閻王”。對我們直接是不打即罵，我們開始變得服服帖帖，下課也不敢休息，死氣沉沉的陷入這種死迴圈，不用說這種方式還是挺有用的。

高三時候學校考慮的即將高考，通知高三全體搬到老校區學習。

春暉也開始迴歸正軌，也很努力，他數學有不會的就來問我，他進步挺大的，高三第一次月考中他數學發揮的好，總排名也靠前，我知道他高興也是正常的，看到成績那刻忍不住在教室裡面手舞足蹈的歡呼著，而我呢？英語進步並沒有這麼大，我開始變得暴躁和嫉妒。

我心裡想為什麼他談戀愛耽擱了一個學期，這個學習可以一下子提升，而我一直有在努力，結果卻是這種樣子，我開始在背後和別人說他壞話，表達自已的不服氣。

第二次月考成績出來，那次我數學發揮很好，考了144，排名在春暉前面，而春暉考了78，我看他一臉喪氣坐在座位上，右手不停的抓頭髮，我抓住這個時間，打斷好好羞辱他一下，但是我們之間的彆扭始終沒有上升到正面硬剛，身後的同學來問我這次月考的題目，我就大聲說:“這個題們簡單嘛，老師還講過的”“這題有個簡便方法”這些話語，我還不間斷的關注他的表情。

就這樣我們的較量在這種暗流中洶湧，他考好了他就歡呼，我考好了我就搞我的小動作。我還和我們班另外一個男生成了好朋友，每天我都比春暉早起，在春暉後睡下，我就這樣卷他。

臨近高考三個月的時候，我改變了我的策略，一向不吃下午飯的我，下午最後一節課都忍不住第一個衝出教室，我覺得我要先補充能量在卷他。

在有幾次考試中我看他考得不好，一直坐在座位上不吃飯，我實在不忍心，我回來的時候給他帶餌塊，有時候帶囫圇洋芋，我回到教室，單手遞給他說“喏（接著的意思）”。

他突然轉過頭來，臉上漏出笑容，還是那個笑眯眯的他，連忙跑去後面拿出了那個被我曾經摔過的洋碗，對就是那個碗，上面的痕跡都依稀可見。

5.

我們的較量始終在繼續，我心想我一定要考上北京的大學，我一定要比春暉考得好。歷史課我們已經習慣了站著背書，一站就是45分鐘，他坐在我後面的側面，突然他背書的聲音突然傳到了耳朵裡，我感到很不舒服，較量又開始了，我雙手把書本抬得很高，然後放大聲音，力圖蓋過他的聲音，此次較量我贏了，下課時候班主任還說“背書要像×××一樣，放大聲音”，感覺被誇了一頓，心裡面美滋滋的。

距離高考還有兩個月時候，教育部出了一個強基計劃，有信心有實力的同學可以報名心意的學校，我果斷報名了，而且報的是“中國人民大學”，而春暉報的是“雲南大學”。

離高考還有一個月，高三年級組組織拍了畢業照，拍完之後學校給了我們一個下午時間來自行組織，但是當時我和春暉存在較量，始終沒有拍下一張合照。

2020年7月7日，高考的警報正式拉響。為什麼是7月考試呢？因為那年疫情剛爆發，好多學校課程耽誤，各地區都反應要推遲高考，果然推遲了一個月，但是這一個月對我來說成效並不大，反而增加了自已的虛榮心。

考完數學的時候，我就覺得自已已經完了，平時很擅長數學的我，結果好多題都做錯了，後悔已經來不及了，等全部考完的時候，學校也通知要家長來接學生，當天還下著大雨，我看到我爸溼了的褲腳，我忍不住流淚說“爸，我失敗了”，我爸也是面無表情，後又十分驚訝的問我怎麼了？我說:“考個一本院校沒問題，但是雙一流考不上了”，我爸安慰我不用擔心，萬一考上了呢？收拾後東西后，冒著雨坐車回家了。

回家那段時間一直悶悶不樂，清晨六點我就坐在床頭嘆氣，我爸察覺了不對勁，每天都在開導我。而我只會覺得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讓我人生受這麼大的罪？

高考結果出來了，考了586分，省排名四千多，也不是很糟糕，但是距離我之前報的中國人民大學可謂是千差萬別。我私下問到春暉的成績，他考了618分，比我高得多。我們之間的差距變得越來越大，我還在思考要不要回去補習，再三折騰後又沒去成。

填報志願的時候，我參考了往年的成績，我報了雲南師範大學漢語言文學和歷史學專業，最終我被歷史學錄取，我曾經討厭的科目，如今成了我即將端起的飯碗，只能選擇接受現實。

而春暉報了雲南大學泰語專業，阿龍報了雲南中醫藥大學護理專業，我們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此後這段時間內，我們一直沒有聯絡，誰都沒有給誰發過訊息，只有阿龍是我們的傳話筒，他有一直在調和我們之間的矛盾，阿龍會和我說:“幾月幾號是春暉的生日”“威猛，你的生日是幾號來著”，我知道阿龍在提醒我春暉生日要到了，問我的生日也是為了告訴春暉。可是我一直沒做過任何表示，因為我心裡面很愧疚曾經的所作所為。

直到大一有一天，阿龍和我說“春暉他爸爸癌症晚期去世了”，此時我感覺我的心像玻璃一樣碎了，越來越覺得自已曾經很齷齪。

我忍不住給春暉打了一個電話，春暉說:“高三那年就開始有感覺，但是沒注意到，直到去年在醫院查出癌症晚期，醫生叫回老家吧，回來這段時間看他一直很痛苦，我想死亡才是最好的歸宿吧”，這次通話雖然才十分鐘，掛完電話後我開始自責，高三那時候感覺春暉心情上就有些變化，我以為只是學習上的不快樂，我還和他私下較量，現在想來真是該死。

第二天我給他寫了一首悼詞:

銀床青梧老，背影紗窗倚孤燈。寒雨數點。杜鵑血染丹，薇薇如子兮。

談梨花落盡，清明佳時又相見。往事沉思。深深幽夢鄉，平道是尋常。

春暉回了一句:“謝謝威猛哥，真是太好感謝了”。

6.

春暉是哥哥，他有個妹妹還在唸初中，這是我覺得最難接受的。

可是春暉卻在一步一步艱難中走了出來，為了照顧父親他休學了一年，復學時一段時間因為結石做了一次手術，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

我開始和他發訊息了，我還主動說要和阿龍去你們學校玩，要招待我們，我們也確實去了，他帶我們吃了鮮花晚宴，帶我們參觀了圖書館，帶我們去了鐘樓等。後面一段時間我們約著去了世博園，還有斗南去看海，結果遇上了大雨。

後來，春暉他們專業需要到泰國學習半年，回來後我們約著吃了一次飯，他還給我們帶了泰國的紀念品，有卡包，還有朱拉隆功大學的書籤。

7.

我記得狂徒張三說過一段話，簡單來說就是:為什麼我們會心存嫉妒，是因為你我之間的差距不大，讓人覺得你們都是一樣的，為何你會比我更優秀，因為關係也就變得更緊張。那麼有什麼方法可以化解這個矛盾呢？那就是變得比對方更優秀，你我不在一個水平，嫉妒自然就成了仰慕和佩服。

我覺得這句話是對的，並且在我這裡是深有體會。

感謝生活中出現的每一個人，也祝願沒一個奮鬥的人都能頂峰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