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夔,當今國主兄長的獨子,在賢王為國殉身的時候,江夔尚未成年。臨死之際,賢王向國主託孤,請求保他活命,作為交換,賢王帶著那時僅十六歲的江夔向列祖列宗起誓,忠於東霽,絕不篡位。

二十二歲,江夔經歷了數年的邊境歷練之後,回到都城,在列祖列宗和他最敬重的父王靈位面前,江夔主動放棄了王爺之尊位,他自請擔任大統領一職,自此後,以命守護盛都,至今已有近十年光景。江夔自任大統領以來,掌管禁軍和御都十二營,盡職盡責守衛王宮和盛都,外不能侵,內不敢亂,凡是有膽敢挑起盛都動亂者,江夔絕不心慈手軟,盛都城牆曾掛滿了為虎作倀之人的血淋淋的殘屍,“人屠”之名由此而來。

總的來看,江夔算是做到了對父王和列祖列宗的承諾。而國王呢,於公,沒有盡到一個君王對臣子的器重賞識,於私,沒有盡到一個叔叔對侄子的關心,以致到現在都還未安排他的親事,只知道他鐘情於府中的一個家妓,有娶進門之意。當今國王想,等他死後去陰曹地府,怕是無臉見兄長。

冬日嚴寒,如果說哪裡能為盛都的這一片岑寂增添一些熱鬧的氛圍,那一定是大統領江夔的生辰宴會。國主王后攜朝中王公大臣皆出席。

東苑,一早,大統領就讓人送來了今日出席的衣服,粉色,面料上等,穿上衣裙,帶上面紗,樓夢佳對鏡試了試,他對她佔有慾果然太強,全身上下,除了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幫她整理衣衫的女子不無羨慕地說:“還是大人疼姑娘,這麼冷的天,自是不能凍著感冒了。不像皇后帶來的那個舞女,就著一件紗衣,就是凍美人一個。”

“皇后帶了舞女來?”樓夢佳發問,江夔可沒對自已說起過。

“也不是舞女,而是皇后娘娘的遠房侄女,長得傾國傾城,此次說是特地請來為大人獻舞祝壽,其實是想保媒呢。”

意識到自已說多了,丫頭看看主子,立即跪地求罰。大人鍾情於姑娘世人皆知,生辰過後便會娶進門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她一個丫頭口無遮攔,冒犯了未來的女主人,自然該罰。

“傾國傾城!?”在她樓夢佳面前敢稱“傾國傾城”?哼,笑話!樓夢佳把大人送來的衣服放於一旁,開啟了她的另一個匣子,那裡放著的是一件絕美的舞衣,她會讓出席的嘉賓看看誰才是天下第一美女。

得到姑娘的寬恕之後,丫頭怯怯地出了院子,細心地替她關好院門。一抬頭,怯懦之色不再,而是一副事情做成了的表情,她要去向王后娘娘覆命了。江夔想把樓夢佳藏起來獨自欣賞,譚王后便要把她激出來,讓世人都見見,不然她如何敲得動冷酷殘暴的大統領。

。。。

舒義亦是收到了統領府送來的請柬,但他以守孝之名回絕了,管家瞭然,向江夔轉達了祝願之詞。

藍櫻在聞到一陣香味的時候便醒了,她輕輕躍下房梁,看著桌上的早點,伸手就要去拿,被雲敬梧阻止了。

“阿櫻,那兒,水已經打來了,先洗臉漱口。”藍櫻聽話地照做了,然後坐到桌邊,雲敬梧遞給她一碗粥,自已也坐下吃了起來。

一邊吃一邊說,“阿櫻,我今天有事要出去一趟,待會兒吃了飯,小婉姐姐會帶你去一個地方,你乖乖聽話,好不好?”

藍櫻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看著他。

“你不想和小婉姐姐在一起?”

藍櫻趕忙搖頭,她很喜歡小婉姐姐。

“那你是,擔心我丟下你一個人?”

藍櫻輕輕點頭。看來,她是個缺乏安全感的女人。

雲敬梧不得不向她承諾,他真的只是有事要忙,他上午要去趟徒弟的店鋪,下午為二王子送“追風”的時候希望能讓趙卷師兄帶他進統領府見識見識大場面。

“我要去的地方都是人多耳雜的地方,等你適應了,如果你想去,我再帶著你一起。我答應過你,要幫你找你的家人,在找到他們之前,我不會拋下你的。”

藍櫻把頭埋進碗裡,快速喝完了,又遞給他,讓他再盛一碗。

雲敬梧看看盆裡,明明剩下的是留給自已的,這下都給藍櫻了。藍櫻笑著接過,點頭答應了。

“還有,阿櫻,咱們既然已經出林子了,就不能睡房梁了,今晚回你房間睡床上知道嗎?”

藍櫻不由得想起昨晚躺在床上的看到的種種幻影,像是隨時能吃了她,又看看雲敬梧嚴厲的眼神,勉強點了下頭。

雲敬梧盯著藍櫻看了會兒,還真是和前兩日大不相同,乾淨漂亮了,只是仍是瘦,昨天抱著她跑了幾趟,都沒感覺什麼重量,還隱隱有些硌人,要是臉上、身上再長些肉就好了。

不行,長胖了,他就抱不動了。打住打住,他這是想到哪裡去了。

舒義和小婉的進來阻止了雲敬梧的胡思亂想。

對於舒義這個陌生人,藍櫻有一瞬的警惕,但舒小婉很快讓她接受了。

“阿櫻,姐姐帶你去郊外的秘密基地,我們要經過城裡,你把這個斗篷帶上,這樣你看不到別人,別人也看不到你了。”

舒小婉帶著藍櫻離開了,屋裡剩下舒義和雲敬梧。

“你為什麼要去參加江夔的宴會?”在舒義的印象中,雲敬梧不是一個好事之人。

“久聞樓夢佳美名,總得去一睹這讓天地為之變色的人間芳顏。”

“你是認為,樓夢佳,將成為影響東霽未來的人?”

雲敬梧說得輕佻隨意,舒義理解得深入,可卻說到了雲敬梧的心裡。

“樓夢佳,前婁國人,絕世風華,江夔最寵愛的人,但凡有一個條件,都可以成為有心之人的利刃,而她樓夢佳這三個條件齊具,不可能以一個家妓的身份就結束。”

“那你去了能做什麼?”

“我一個馬倌,能做什麼,看熱鬧唄。”

雖然是一句自嘲的話,舒義想想,事實也的確如此。

“你說三王子會去嗎?”舒義問。

“為什麼不去?”除非他還想被再逼一把,或者再驗證一回。這時候撕破偽裝確實可能招來殺身之禍,但又能躲到幾時呢?

“他去了能幹嘛?”

雲敬梧一個馬倌,跟著去蹭吃蹭喝無可厚非,但江桓一個三王子,好像去了也沒什麼作用,這就有點丟份兒了。

“一定要幹什麼嗎?江夔畢竟是他堂兄,僅僅祝賀也不為過吧。”雲敬梧雖然預感今晚一定有事情發生,但對於尚未上牌桌的人,最好還是靜觀其變。

相較於江桓本人,舒義操的心比他多十倍不止,沒辦法,誰讓自已是江桓的準舅子,還有,答應了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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