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敬梧勒轉馬繩,回山洞。
藍櫻沒有在火堆旁,火堆已經熄滅,燒焦的狼肉掉進火堆裡,看上去有些狼藉。
藍櫻又把自已放進了石壁上的洞中,洞口有些高,藍櫻能上去,雲敬梧可沒那個本事,他仰著頭看她。藍櫻抱膝而坐,頭朝裡。
“你是一個人在這裡是嗎?”
沒回答。
“我,我沒有想跑。”
雲敬梧說得有些底氣不足,藍櫻還是聽到了,她把頭轉到外面,向下看他。
雲敬梧發現,她的眼睛是隨心情而動,此時的藍光裡泛著一絲淚花,應該是傷心了。
“你想離開這裡嗎?如果你想,我帶你離開。”
藍櫻看著他,沒回答,顯然對他的話不再信任。
“阿櫻,你相信我一次,我答應你,帶你一起離開。以後有機會,我可以帶你去找你的家人。”為了讓自已的話可信,他對她的稱呼改成了“阿櫻”。
等了一會兒,藍櫻還是隻是看他,沒回答。
“如果你不想離開,,,”
話沒說完,藍櫻就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雲敬梧想了想說:“阿櫻,我想離開這裡了,但是外面猛獸太多,我怕等不到我出林子,就已經被吃了,所以,你可以保護我出去嗎?”能飛簷走壁,能殺雪狼,速度還出奇得快,帶著她,總不會是個累贅。
藍櫻轉溜轉溜了眼睛,從洞口跳了下來,笑著點了點頭。
她這一笑,嘴角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很好看。
“阿櫻,咱們以後就多笑笑,笑起來就是漂亮的姑娘了。”主要是沒有瘮人而危險的異光,雲敬梧會更有自在感。對藍櫻而言,出去之後也會少招來些異樣的眼光。
。。。
舒府大廳裡,舒義坐上方,手捧著暖壺,神色略顯焦急。側方坐著的是趙卷,已經喝過好幾杯茶了,茶沒讓他心靜下來,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的焦躁。這都多大的人了,早和他說好了面見二王子,竟然玩起了失蹤,幸好這幾日二殿下忙於統領府的宴請,沒有把他當時不經意推薦人的話放在心裡,不然讓自已失信於二殿下,那就是罪過了。
舒小婉坐於另一側,看看兄長,看看趙大哥,又看看大廳外。出言安撫道:“兩位兄長不用太擔心,雲大哥絕不是分不清輕重的人,他沒出現,定是被什麼耽擱了,我們已經派人去城外找了,相信很快就會回來了。”
“公子,”有僕人從外面跑進來,面帶欣喜,舒義站起身,只需用一個眼神詢問,那僕人就帶來了好訊息,“雲先生回府了!”
“回來了,還不趕緊滾進來。”趙卷顯然在氣頭上,說話有些衝。
僕人有些為難,他面向舒小婉說:“小姐,雲先生請您去他的房間一趟?”
“什麼?”連舒義都有些吃驚了。
“雲大哥可有說何事?”
“沒有,只是,雲先生還帶回來一個,呃,病人”這是雲敬梧對他說的,進府的時候,雲敬梧用自已的衣袍把那人裹得嚴嚴實實的,他什麼都看不到,雲先生說什麼,就是什麼了,“對,病人,希望小姐一定親自去看看。”
舒小婉率先出了大廳,舒義和趙卷緊隨其後。
有人敲門,雲敬梧拉開門縫看到是舒小婉,自動忽略掉後面跟著的人,一把把她拉進了屋,把其他人關在了門外。
雖然舒義和趙卷對雲敬梧的人品深信不疑,況且這還大白天的,但就這樣強橫地拉女子進自已的房間,這怎麼看都於禮不和。
“舒義,這。。。”
舒義轉身掃了一眼在場的幾個家僕,以一家之主的地位厲聲呵斥,“有誰敢亂嚼舌根,亂棍打死。”
“是。”
等了一會兒,舒小婉出了屋子,依舊把門關好,吩咐家僕燒幾桶熱水,她要為病人治病。
看到哥哥和趙大哥還在,她只是簡單地解釋:“就是一個病人,哥哥莫要擔心,雲大哥晚點會向你們說清楚的。”
“小姐,是把熱水提到這裡嗎?”
“提到我的房間,讓奶孃準備一身乾淨的衣裳。”
家僕領命而去。
為了不讓哥哥的擔心,舒小婉補充了一句,“是個女病人。”
。。。
許是獨自一人太久了,藍櫻從進到盛都城裡就整個人都不對了。她從未見過如此多的人從她眼前來來去去,他們似乎都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她,他們的嘴裡不停說著什麼,她沒辦法去認真聽到一種聲音,但似乎所有的聲音都是嘲笑、譏諷、謾罵、指責。她什麼都不敢做,她能做的只有不斷侷促發出的“嚶嚶嚶”聲音。
雲敬梧感覺到她的不對勁,知道她定是激動了,為了不讓她異樣的眼光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他把她打暈了帶進府中。
為了安撫藍櫻的情緒,雲敬梧還不能冒險讓她一次性就見到那麼多陌生人,同時,為了小婉的安全,他暫時還不能把藍櫻單獨交給她,所以,暫時只能先避著舒義和趙捲了。
“雲大哥,你這裡除了父親的書卷和手札,什麼都沒有,先把她帶到我的房間吧,想必大哥已經安排好了,不會讓人看到她。”
藍櫻暫時還昏迷著,只是這一身的破爛和毛躁的頭髮,還有髒兮兮辨不清輪廓的臉龐,完全就像一個深山老林裡的野人般,舒小婉覺得無論如何也要先給她洗個澡,換身乾淨的衣服再說。
舒小婉說的沒錯,雲敬梧抱著藍櫻從自已房間走到小婉的房間,一路上都沒遇到一個人。小婉讓雲敬梧把藍櫻放到牆邊的軟榻上,便去看熱水準備得怎樣了。
“阿櫻,阿櫻,醒醒。”
洗澡之前,總要把人叫醒。
藍櫻醒了,記憶還停留在人來人往的場景中,停留在嘈雜的人聲中,停留在她完全不能適應的氛圍裡。
“嚶嚶嚶。”
她的眼睛是藍色的,神情是驚慌的,聲音是急切的。
“阿櫻,阿櫻,我是雲敬梧,你認識的,對不對?”
她看著他,似乎認識,又似乎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