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中腸鳴，司馬九九餓了。一日熙熙攘攘，她還滴水未進。
她指了最美的那個，“你叫什麼名字？”
那美人顫聲道：“稟……稟王妃，奴婢叫綿綿，是王府裡的一等婢女，日後負責近身伺候王妃！”
“青青河邊草，綿綿思遠道。好名字！我以前在一個話本里，看過這樣一個名字。話本里那個綿綿，應該長得和你一樣美。”
司馬九九引經據典，不吝詞句地誇獎綿綿。
綿綿驀然臉紅，羞色，神色卻緩和不少，“王妃說笑了，在王妃這樣的仙女美人面前，綿綿當不起一個美字。”
司馬九九心道：“會說話。”
她隨即扭動細腰，軟軟地哼哼道：
“好綿綿，仙女餓了。你們快去準備些好吃的、好喝的給仙女吧！”
婢女們聽了，都微微驚訝地張了張嘴。
司馬九九奇怪道：“發什麼愣呀？難道新娘子不會餓的嗎？餓壞了本王妃，誰負責？還不快去！”
一番威脅，飯菜隨後很快地擺了上來，司馬九九在一眾訝異的目光中，精神抖擻地大快朵頤。
在東周的罪所，待了幾個月，她早已逼自已忘了昔日司馬府的廚子們，那出神入化的廚藝。若日日想著，只能讓她對罪所的餐食無法下嚥。
無奈，人要活著，就要吃飯。
現在，終於吃上了一頓正常的，這是連月來無法享用到的美味。司馬九九邊吃邊贊：“太好吃了！好吃到要流淚！！！”
婢女們難得見到這樣沒架子的主子，猶豫著都向前挪了挪，近前伺候起來。
司馬九九邊嚼邊說：“我告訴你們啊，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吃飽穿暖是活著第一要義。你們以後出嫁，本王妃會替你們把好關的。這世間不是什麼男人都可以嫁，或是可以娶的。”
“……”
又是無人應答。
司馬九九半點也不尷尬：“有肉無酒，大大不妥！”。沒人給她倒酒，她眼神瞥到榻旁矮桌上的酒壺，起身兩步踏過去，隨手提起，自飲起來。
“王妃……”綿綿失聲叫道，“那是您和王爺的合巹酒！”
嗯？司馬九九眯著眼，好酒！
“合巹酒”（hé jǐn jiǔ），新婚夫婦一起喝的酒，將葫蘆瓢一分為二，新郎新娘各持一半，共同飲酒。象徵著夫婦雙方從此合二為一，結為連理，寓意著同甘共苦、幸福和諧。
她……豈能不知？
只不過，一個素未謀面，有著滅國仇恨的夫君，要什麼同甘共苦、幸福和諧？
這世間哪有這好事兒？再說，她也不是奔著這個來的。
既然知道，這不該是場恩愛婚姻，又怎麼能指望一杯酒……
司馬九九心道：“今日在外面，已經替廣陵王把面子撐足了。裡子，大家就現實點，別要了吧。”
司馬九九將一壺酒悉數下了肚，半晌對著一屋婢女，揚聲笑道：“你們不懂，這些東西……王爺是不會在乎的。夫妻是要來相互利用的，不是用來愛的。我如果是他，今晚……便不會來洞房。”
“……”
這大逆不道之言，有誰敢接話？一屋子人顫顫巍巍，眼看著她把自已喝醉了。
門外淡淡的一抹身影僵住，抬起的手緩緩落下。
*
黑暗中，新房屋頂一角，三姨娘和四姨娘悄無聲息地貓著。
她們很快地對視一眼，竊竊私語。
“這麼不靠譜的新娘，廣陵王會不會氣得吐血。”
“吐血是輕的，估計新房再也懶得來了。”
*
第二日醒來，果然，司馬九九沒發現李雲衣的半個影子。自然，她也沒有履行在王爺來之前蓋好蓋頭的承諾。
鳳冠霞帔倒是整整齊齊地碼放在案几上，她的衣服也換了，妝容也卸了。
床很舒服，這一覺，司馬九九睡得神清氣爽！
看來，綿綿她們這些丫頭，還是很會伺候人的。孺子可教！
她朝屋外喊了一聲，那九個婢女魚貫而入，為首的自然是綿綿。
“王妃，奴婢們伺候您梳洗打扮！”
“姐姐們，受累了！”她拱了拱手，一群丫頭早已見識了她的不羈，放了點膽子，都掩嘴嘻嘻笑了起來。
司馬九九笑看著，道：“這就對了嘛。笑著過，總是舒坦的。”
須臾，那有幾斤重的豔紅嫁衣和鳳冠霞帔，又穿上了，臉上又糊上了濃重的彩妝。
正當她滿目狐疑，眨巴著一雙鳳眼，看向綿綿的時候，綿綿微微一笑，綴滿珠玉的紅蓋頭，隨即罩上了她的頭。
“不是……綿綿，怎麼還是洞房那一套？”
“王妃，別動，奴婢扶您去床邊坐好。一會兒，王爺就來了！”
李雲衣？
司馬九九心中驚濤駭浪：“昨夜我那樣一番挑釁，他還要來把這洞房的流程走完？看來，的確是……好涵養啊？？？高手過招，且走著看！”
沒多久，她聽到了輕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直到蓋頭下，她的視線看到了一個男人的靴尖。
靴尖一動不動地在那兒，猶豫著，彷彿一炷香都要燒完了。
司馬九九正襟端坐，想著要不要先開口打破這僵局。
見個面而已，要不要這麼……墨跡。
司馬九九嘴比心思快，半不豫地朗聲道：“你……要是不喜歡我，我也不介意。需要我做什麼，直說！掀蓋頭這種事兒，只不過是走個過場，其實也……沒那麼重要！”
一聲低磁之音響起：“重要！”
重要？司馬九九心道：“既然重要，那您就麻溜點，快掀唄！”
秤桿一挑，光線豁然明朗了。
她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向李雲衣，絲毫沒有新娘的半點嬌羞。
雖傳說裡廣陵王溫潤如玉，長得好看。
可這活的，喘氣的李雲衣，芝蘭玉樹地站在她面前。白玉細瓷般的皮囊，還是震驚到了司馬九九。
司馬九九感到此刻心中無聲地流口水……嘩啦啦……，看來女人好起色來，也不比男人差多少……
四目相對。綿綿說的什麼“稱心如意”、“百年好合”，司馬九九全然沒聽全乎。
“王妃，……合巹酒”。綿綿似乎推了她一下，司馬九九猛然回神。
哎吆，我去！看走神了！！！司馬九九內心無聲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