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嘲笑
赴宴之日轉眼便到。
四月十二這日恰好是休沐，江雲晏狠狠鬆了口氣，這半月來他日日在國子監進學，實在被圈的狠了些。夫子們依然對他十分嚴格，時時諄諄教導，要求他要有儲君風範，禮樂射御書數樣樣不能落下，他實在難堪重負。
這幾日顧錦瀾倒是乖覺的很，日日來與他請安，也會說些討巧話兒了。對此，江雲晏頗感欣慰。
雖然他態度仍然淡淡，但江雲晏也不在意那些虛頭巴腦的了，兩人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他再一次告誡自已。
傍晚時分，二人乘坐馬車到了鎮國公府。
府門前人流如織，寶馬雕車，許多官員攜夫人子女前來賀壽，人聲喧嚷。
江雲晏與顧錦瀾一前一後走進鎮國公府，一路上有許多人認出他的身份，紛紛向他行禮。
在看到他身後跟著的陌生青年時，幾人對視一眼，默契地選擇了無視，私下裡紛紛嘀咕起來。
兩人穿過迴廊，面前出現一處寬敞大氣的院落，上題匾額“松竹院”，正是此次飲宴之地。
移步走入院中，只見風拂楊柳，牆根下栽著幾棵梨樹已開了花，偶爾吹落幾片花瓣，飄來陣陣幽香。院內有一處鯉池，十幾尾魚遊於其中，池旁有些賓客正在投餵，多是些女眷與小孩兒。
兩人正走著，一道清脆中帶著興奮的女聲傳來：“太子殿下！”
二人聞聲停步回頭，顧錦瀾面露疑惑，江雲晏卻有種想跑的衝動。他認出來人正是鄭國公府嫡三女沈玥，他皇姐江雲染的閨中好友，也是他曾經伴讀沈琅的親妹妹。
沈玥此女生性活潑大方，是極好相處的性子。當年沈琅經常在江雲晏面前提起他那好動的妹妹，他也對她頗有印象。及至他冊封太子時，他才第一次見到沈玥。
在冊封的宮宴上，沈玥前來與江雲染敘話，無意間與他撞上，從此便一發不可收拾。盛京城中人盡皆知國公府嫡女沈玥十分傾慕當朝太子殿下。
江雲晏為此十分困擾，他曾多次拒絕對方，奈何她百折不撓，彷彿認定了他。前些年，沈玥因病前往南邊外祖家養病，他這才清靜了些。
只見後方的少女追了上來，呼哧呼哧喘了幾喘，站在兩人身前。眼前的女子明眸皓齒，眼波流轉，眉眼含笑。
她微微福身，語帶驚喜道：“殿下，你來了。”江雲晏微微點頭：“嗯，沈小姐回府給祖父賀壽？”
“正是，未曾想在這裡能遇見殿下，臣女與殿下許久未見，因此貿然上前，望殿下恕罪。”得到回應的她面上笑容越發洋溢。
“不知你二哥哥如今可在府上？”見沈玥言語間進退有度，為避免節外生枝，他轉移話題道。
“在的，可否讓臣女為殿下帶路？”沈玥纖手絞了絞帕子，期期艾艾道。
“不必，孤自去尋他便是。”聽到此話，她失望的垂下頭，語氣低落：“是，那臣女這便退下了。”
沈玥知道，自已不能對江雲晏死纏爛打，這樣只會讓自已丟盡顏面。作為一個世家貴女，她雖愛慕他，卻也並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讓自已和家族難堪。
江雲晏目送沈玥離開，轉身看向一旁的顧錦瀾道：“隨孤進去吧。”
此時已經天色漸晚，越來越多的人來到國公府赴宴。
江雲晏一走進去，便得到了鎮國公老夫婦二人的熱情款待，眾官員也紛紛貼了上來，這個那個都來套近乎。他身旁的顧錦瀾早已不知被擠到哪個角落去了。
他隨著鎮國公夫婦來到主位上坐下，在人群中一眼便認出大馬金刀坐在席旁喝酒的沈琅。
他推辭了鎮國公的盛情邀請，快步走到沈琅身邊，喚道：“沈二哥。”
正在喝酒的沈琅聽到這熟悉的音色，驚喜抬頭，看到是許久未見的江雲晏，急忙起身想要與他行禮。
江雲晏忙攔住他，道：“沈二哥，免禮罷。”沈琅起身強硬的行了一禮：“殿下，禮不可廢。”
江雲晏揶揄道：“怎麼？沈二哥在軍營呆了這麼些年，竟如此懂規矩了？”
往日裡在永樂殿同進同出，二人熟稔無比，確實沒有那麼多規矩。
沈琅聽出他話語間的調侃，卻並未反駁，只邀請道：“殿下既來了，可否陪我喝上幾杯。”
“這是自然。”江雲晏順勢坐在他身邊，沈琅為他斟了一杯滿滿的酒，他端起一飲而盡。
席間氣氛放鬆許多，二人開始聊起自已的近況。
“當年我離開京中，帶了一隊府上親衛便徑直前往了西境軍，做了一名小兵。這些年也上過幾次戰場，打了幾次勝仗，現如今是一名副將了。殿下，你呢？”沈琅語帶感慨道。
“這幾年我在京中無趣的很，近日還被我父皇扔到國子監去，不過，”他面上隱隱泛起一絲笑意，“國子監裡倒是有些個妙人兒。”
“那二殿下他……”沈琅欲言又止。
江雲晏沉默了，他知道他說什麼冠冕堂皇的話沈琅都不會相信自已，當年他與自已住在一起，也被迫承受了許多江雲遠的對他的怒火。
沈琅見江雲晏情緒不佳，也不再提這話。轉而道：“殿下，松竹苑後有一處玉蘭園，可否隨我出去逛逛？”江雲晏欣然應下。
二人穿過院內小徑，來到一處偏僻無人的園子。走進其中，玉蘭花的幽香絲絲縷縷鑽入鼻尖，令人心曠神怡。二人順著路往裡走了些。
忽然前方傳來吵鬧聲。
“呦，顧大才子這是傍上了太子殿下這根高枝了，連這鎮國公府都敢來！你可知你是什麼身份？不過是一介鄉野村夫！還附庸風雅來此欣賞白玉蘭，還不快給本少爺滾出去！”說話的人聲音尖銳而刺耳。
那人身旁的幾個穿著華貴的公子也紛紛幫腔。
“就是！你該不會成了太子殿下的入幕之賓了吧？也不知道你先前那副清高的模樣是裝給誰看！”
“太子殿下可是高高在上的貴人，怎麼會看上他這個窮鄉僻壤來的野小子，定是他巧言令色迷惑了殿下！”
只見顧錦瀾站在一棵花團錦簇的梅樹下，垂著頭。幾個年紀相仿的青年正對他指指點點，口出惡言。
一邊的江雲晏聽到這些話，頓覺怒火中燒。
“你們在說什麼，可否讓孤也聽聽？”沒等沈琅作出反應，江雲晏率先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