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內一時無言,父子二人都沉默以對。良久,劉管家似是為了化解僵局,開口向老爺稟報:
“老爺,老奴聽聞少爺今日在街市上,救了一對受傷的老者和孩童,伸張了龍家的仁義之舉。往後勢必能立大德,老奴都替老爺感到欣慰!”
龍且聞言苦笑:“劉叔,你這是徇私舞弊!據我所知,傷那爺孫二人的,正是這個不學無術的兒子。你這樣誇大其詞,只會慣壞他!”
龍灼默默聽著,心中萬分意外。他本以為這個便宜父親對自已毫不關心,哪知他都已暗中打探清楚自已的所作所為。
他心中感慨，人族雖天性狡詐，但舐犢之情卻半分沒差。這讓上一世無父無母的他有了一些別樣的觀感。
龍且說完轉向龍灼,並未多加責備,只是溫言:\"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龍灼,你今日之舉,已見改過之意,也算是一點進步。\"
龍且直爽地誇獎了龍灼一番後,隨即又開口詢問他擅闖藏書閣之事。
“龍灼,你今日擅自進入藏書閣,無視家規,你可知錯?”
“我龍家向來賞罰分明,擅自進入藏書閣，我有錯在先，甘願受罰。”
一旁的劉管家聞言大吃一驚,沒想到龍灼今日異常乖巧服軟，就連些許言語頂撞也沒有。
龍且眼光在龍灼身上肆意打量，像是發現了一些端倪。
“你今日取了哪本書出來?”
龍灼暗叫不妙，下意識緊了緊衣襟。
“是一本《玄武兵法》,講述了玄武國的軍事策略。兒子想學習兵法,增長見識,才取出這本書。”
龍灼還想解釋一些什麼，龍且抬手示意不必多說,也並未質疑其真偽。轉而說道：
“既已取出,就好好研讀。今日得空，正好就考考你的學識。就依此玄武兵法第一篇為例,當敵軍來犯之時,又遇風沙大起,應如何應對?”
龍灼沉吟片刻,便如數家珍般描繪了一個反敵制勝的戰術佈陣。並且解釋道。
“記得書中說,遇此情況宜分兵為數部,一部迎風而行,開路開營;一部順風而行,設伏以待;餘部據險固守,應對來犯。這樣可以減輕風沙影響,又可設伏反敗敵軍。”
龍且點頭稱讚道:“書中內容確實通讀了,但現實情況複雜多變,不能只懂紙上談兵,還要隨機應變。”
龍灼恭敬地領教。忽然,龍且起身來到龍灼身後,左手掐住他的天靈蓋,右手食指點在後心穴上。一道真氣從龍且指間緩緩注入龍灼體內,開始細細探查。
龍灼只覺一股溫和的內力遊走全身經脈,檢查每一處血脈骨肉。這正是龍家秘傳的法術,可清楚探知他人肉身、靈魂。
一旁的劉管家雙眼緊盯著龍且,全神戒備,以防龍灼突發異變。
片刻後,龍且收回真氣,鬆開龍灼,臉上並無喜怒,只是淡淡道
“體內透支太甚,還需靜養。體內真氣已全然消散，這是為何？”
龍灼暗暗鬆了一口氣,看來龍且並未看出自已身世的異狀。
\"父親言重了,兒子之前修煉的混亂真氣,不得已將其逼出體外,現準備重新修築根基。\"
龍且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但也沒有過多質疑,只是囑咐道。
\"修行路上切忌眼高手低,遇到疑難可以詢問你劉爺,亦可自行查閱藏書閣的秘籍。祖宗的一些心得你也可以來找我解惑。\"
龍灼恭敬應是。他自知日後修行勢必會透露出破綻，今日的坦蕩沒準會讓自已日後少去很多麻煩。
龍且見兒子收心,也就不再多言。他了然地點點頭,目送龍灼離開大堂。龍灼腳步輕快,總算是躲過了轉世重修的第一劫。
龍灼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後,劉管家這才上前,低聲詢問
“老爺,少爺身上是否有什麼異狀?他體內的氣血之力似已大不相同。”
龍且搖搖頭，面容似深潭般平靜
“他體內原先的混亂真氣,確是被自已逼出體外的,這一點沒有錯。而灼兒現今氣血之力卻暴漲數倍,實屬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劉管家仍是憂心忡忡,不禁追問
“莫非有高人奪舍了少爺的身軀?這樣的異士若要瞞天過海,那豈不是？”
“我用的是龍家秘法探查,要躲過我法眼絕無可能。就算是半仙親臨,也勢必會在灼兒的經脈神識間留下蛛絲馬跡。奪舍下級修士對自身的修為也太不值當了。放心吧,並無大礙。”
兩人對視一眼,劉管家輕聲開口:\"莫不是,真如那瘋癲道人所言?\"
龍且沉吟,思緒不禁回到十六年前那個風雪交加的夜晚——
那時,龍家祖地遭大敵入侵,龍且負傷落魄,與身懷六甲的妻子瑤兒逃至祖地深處。一老道人莫名闖入亂陣,隨手擊退強敵不說，更是為瑤兒穩住了胎象。
大戰後一直投宿於龍家，道人此後雖未過多插手其間，但龍家卻借勢徹底挽回了頹勢。直至龍灼誕辰之時，時而瘋癲的老道人突然變得異常清明，留下神秘兆言。
「令郎年過十六便是畫龍點睛之時」之後便神秘失蹤。龍且為了威懾四方，乾脆一直緘默。
時至今日,瑤兒早已過世多年,龍灼也已年過十六。那道士的兆言若為真,那這點睛之人又會是誰?
龍且長嘆,對劉管家說:\"這內幕如今只有你我二人知曉。切記,不可在外人傳言。記得多派些人手護著灼兒，最近外面不太平。\"
劉管家恭敬應是。二人再無話說,各自退下,只餘回憶在腦海盤桓。
而此刻龍灼獨自走出大堂,一路上忍不住回想起龍且方才的那一招。
起手如電,剎那間便點按在自已的門穴和天靈蓋上,接著一股溫和內力便遊遍全身。若非親歷,極難察覺這細微變化。
龍灼雖修為尚淺,也隱約覺察這招的巧妙。它融合了彈指神通、氣血探測與穴道封鎖於一體,既可探查敵人虛實,又可對敵人氣機進行鎖定。
“小小的龍家竟也有如此水平的絕學，想來祖上確實闊過。”
龍灼上一世貴為祖龍，人類供奉而來的絕學不曾瞧上過一眼，現如今細細研磨起來卻也別有一番風味。
“何日才能踏入這修行之路啊！”
龍灼越想越是苦悶不已，想做的事都已經堆了一籮筐，可謂心有餘而力不足。這時一道清脆聲音傳來。
“老弟，你可讓我好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