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燈初上,街上的人聲也逐漸沸騰了起來。

曉舞已經洗好了澡吹乾了頭髮,看著鏡中的自已,她微微發了一下呆。一條資訊聲打斷了她的思緒,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指向了八點鐘。想著九點鐘男友楊陽就要下班了,她挑出了今晚要穿的衣裙,抹上了口紅。

臨出門,她還對鏡子強擠出一個笑容,默默在心底告訴自已:慢慢來,別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手機突然響了,是男友楊陽打來的:“喂,你還沒打滴滴吧?” “正準備出門,你幾點下班啊?”曉舞問。

“今晚先別過來了,過兩天再說吧。”楊陽淡淡地說。曉舞看著自已手中的拎包和睡衣,聲調漸高:“我特地沒有上班,早早洗頭洗澡去你那裡,你現在來這一套?”

那邊遲疑了一下,男友楊陽繼續淡淡地說:“今晚下大雨了,鞋子全溼了。要不過兩天下早班我過去唄”。

“你是認真的嗎?我難得有個好心情,你一定要這樣掃興嗎?這麼早下班你準備幹嘛呢?”曉舞強忍著怒火。

“多大個事嘛?到時候再請個假吧,今晚真沒心情,血壓高想早點休息”。

片刻沉默後, 曉舞的怒火唰唰唰地竄上了心頭:“沒心情?去年十一二點下班你還頻頻去公明沙井會所按摩有心情了?很忙沒空?明明星期二工作時間,整個下午陪會所女郎看電影怎麼不忙有空?血壓高?你是今天才高血壓嗎?我認識你的時候就有幾年了,你不戒菸不戒飲料天天熬夜刷手機,手機裡藏有小黃片還頻頻嫖娼,請問你怎麼不怕血壓高爆腦?”

那邊,死一樣地沉寂。曉舞知道,他不是心有愧疚,他只是在冷暴力。不回應和不解釋是他一貫的作派。但凡它的良心會痛,他不會忘記自已已經有個七年長跑的女友,他不會無視女友的七年無償付出,不會這麼輕易地一再縱容自已的私慾。

這個夜晚,壓抑許久的屈辱和憤恨如決堤的洪水吞噬了曉舞。原來,時間並不能沖淡一切,它像一顆看不見的種子深埋在人的內心深處,湧動的痛苦正是它在瘋長…

疫情三年,大部分普通人的生活都很艱難。曉舞的生活也不例外,工資車薪懷水永遠沒有盈餘,還天天熬夜一臉憔悴損。真是應了那句話,一把年紀了上無片瓦遮身下無立錐之地,生活永遠膠著在當下。

曉舞最怕回家,最怕媽媽的詢問今年你存了多少錢?最怕見到媽媽廣場舞小分隊的那些阿姨們,她們的女兒不是聰明能幹會賺錢,就是有貌有頭腦嫁得好,個個有車有房有產業,傳說中最不濟的賈阿姨那個胖胖的小學沒畢業的大女兒也有兩個小店。

所以老媽的口頭禪是:好歹給你讀了個大專,再怎麼差再怎麼沒用也不能差給小學畢業的吧?家裡就你一人沒單位沒養老保障,我給你掛單位買了養老保險,你好歹能存上個二十來萬。

每當這時,曉舞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老媽有單位有退休金,出生在同一個家庭裡的兩個弟弟,一個在學校有班上,一個是深圳公務員。

作為老大的自已,從小受到長輩的關愛最多,不料活成了一個廢物。曉舞真的很慚愧,終究自已沒有成為父母的驕傲。老媽知道曉舞有抑鬱症,好幾年都不嘮叨她了。

前年臨近春節,上午曉舞和她還在超市興高來烈地採購年貨。下午,老太太突然天旋地轉倒在理療床上。

曉舞心慌慌地撥打了120和大弟的電話。小舞小個子老媽較胖,她怎麼也拖不動她。她家是九幾年的老房子,沒有電梯還十分窄陡。

小縣城的120據說都是外包,沒有專業配套救護人員也冷漠;一味推辭太陡不好用擔架,其實就是看到老太太體重不想費力,明明來了三個人其中兩個還是一米七五左右的壯漢。

正在焦急萬分中,一路埋怨的大弟來了,他以為姐姐沒叫救護車。曉舞沒好氣地敘說了整個事情,他才沒有說話。

後面繼父也趕到了,三個人大弟咬緊牙關背起老太太,曉舞和繼父一前一後托起老太太到臀部和側面,一步一個臺階,一個臺階一步小心翼翼,終於把老太太送上了救護車。

救護車並沒有朝曉舞以為的縣人民醫院奔去,一詢問才知道去新建的中醫院。曉舞還沒反應過來,一開口還要了六百元的出車費。

曉舞第一次接觸救護車,很是疑惑怎麼這麼貴。畢竟他們三人行,沒有出手幫忙一下也沒對老太太進行急救,人道和責任一個也沒有彰顯。

一旁的大弟埋怨著姐姐不懂行價,不該質疑醫護人員。曉舞狠狠地白了弟弟一眼:“陸佰元不便宜好嗎?老媽都是你來後才背下來的,什麼費用我不能問一下”?

這個直男癌沒得救,趕來的路上不是責怪曉舞不撥打120,後面明明知道120來了不作為在旁觀望還要價不菲,這傢伙一句意見沒有,還一味要面子裝大男人。

旁邊的繼父小聲安撫了曉舞的情緒,曉舞看了看躺在擔架床上的老媽沒有再作聲,心裡很慶幸這個拎不清的傢伙今天在家救了急。

在重症監護室待了幾天,醫生還說不清老太太的病因。後面終於轉到普通病房,繼父年齡大了還有舊疾,大弟是男生不方便伺候老太太洗漱,所以大部分守夜都是曉舞蜷縮在硬梆梆地日租躺椅上度過的。

冬天晚上的病房,門窗緊閉,房間裡的都是老年病人。從早到晚,各種呻吟聲不斷。難聞的醫院消毒水味摻雜著各種令人作嘔地體味、腳臭味充斥著不大的病房。

睡不著的時候,曉舞就靜靜地想著一千公里之外的那個他。果真,廣東的亞熱風和海的氣息是吹不到江漢平原。

想著男友楊陽此時在幹嘛?休息的時候跟誰出去的?幾天沒有一個資訊,都說異地戀最禁不起寂寞的腐蝕。

愛情長跑了七年,曉舞是個典型的火象星座射手女,慢熱死心眼。七年大部分時間都是異地,曉舞自已上班吃飯睡覺逛超市獨來獨往,小心翼翼疏離著身邊的追求者,儼然一個堅持清律的修女。

對男友,她既沒有物質上的要求和算計,相反有時候出去玩她還主動爆金幣和男友A A。男友整天忙忙忙又少有陪伴;悶騷又無趣的土象星座他更無法提供情緒價值。

有時候一個人靜下心來,她也問自已:到底是真喜歡男友還是日久了對男友形成了依戀?事實上,曉舞對他什麼都圖不上。

男友楊陽,廣東潮汕人,是東城一家公司的質檢部小主管,家裡條件也不好。他既無高學歷和超能力,也與玉樹臨風不相及。老鄉常常質疑她的擇男眼光,取笑她是個倒貼的大花痴。

男友的思維單線條,粗糙直白;曉舞則綿長婉轉,敏感細膩;男友楊陽除了網咖遊戲和刷影片,被動著會陪伴曉舞爬爬山看看電影,除了公司同事和曉舞他並無社交和朋友。

曉舞也不喜歡無效社交,也無太多朋友。但曉舞是個古典文學愛好者,除了喜歡旅遊,看書是她自學生時代唯一堅持下來的習慣;異地的兩人,生活上沒有交集,精神上也沒有碰撞出火花。

捱過了一天又一天,輾轉反側了一夜又一夜,在2023年的新春老太太終於出院回家了。

這個春節也過得冷冷清清的,曉舞收到男友楊陽的資訊也是屈指可數。看著男友輕描淡寫地問候,對老太太的病情和自已的近況全無關注。曉舞有一種說不出的心灰和沮喪,徹底分手地念頭時不時冒了出來。

很快情人節來了,曉舞返深了。

一下高鐵站,就遠遠看到了男友楊陽站在出口朝她招呼。人多她強忍著不悅,跟在他後面走向停車場。

楊陽示意她開啟車門,曉舞冷著臉開啟了副駕駛:一束玫瑰花靜靜地躺在那裡。曉舞愣了一下:已經許久不送鮮花了,今天這麼獻殷勤為哪般?

楊陽扶著她坐進了副駕駛室,從後座又拎出了一個小禮袋在曉舞面前晃了晃:“一個小驚喜,開啟看看”!

曉舞盯著他看了又看,想不出這個悶騷寡言的處女座今天到底怎麼了,這份遲來的浪漫也太燙手。

看到女友拿著禮物還在遲疑不拆,他摸著曉舞的頭柔聲說道:“傻瓜,今天是情人節,我提前在網上給你買的”。只一眼,曉舞就猜到禮盒包裝裡是口紅。

她知道,直男的浪漫輸出需要女伴持續性地讚美和肯定。於是她輕輕地開啟了禮盒,果真是四小支裝的迪奧口紅。女生都知道,這種小支口紅平常都是專櫃的試色商品,有些商家會拿來當正品特價售賣。

抬起頭,曉舞擠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謝謝,口紅顏色挺漂亮的。今天有心了”。

“那我們去吃飯吧” 楊陽啟動了車輛。“ 嗯” !曉舞看著身後逐漸被黑夜籠罩的城市,點點頭。

在酒店的大床上,兩人一夜無話。楊陽一邊吐著菸圈,一邊摟著曉舞盯著酒店的投影。曉舞枕著他的臂彎,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一邊無目的地刷著影片一邊偷偷打量著他的撲克臉。

她在暗自思忖著:一個月不見,她的不開心肉眼可見。男友今天突然的進步,莫非是七年時光終於捂熱了這塊頑石?她決定再等等看,具體等什麼呢她也不知道,只是覺得他應該說點什麼吧。

不知道等了多久,坐了好幾個小時高鐵的曉舞漸漸視線有些模糊…

男友俯身,一個突如其來的熱吻,曉舞被壓住不能動彈的身體… 額,原本美好的夜晚變得猙獰起來,某些人永遠喜歡半夜變臉。

天亮了,生活軌跡一切照舊,兩人各回各家各上各的班。匆匆給個象徵地吻別,楊陽先離開了,讓曉舞多睡會晚點再退房。

曉舞嘆了口氣,早早收拾了行李匆匆退了房。另一個主角不在,滿腹牢騷無人可訴。七年了還不知道他是什麼德行嗎?她很後悔不該有期待……

指望一個處女男對一個射手女有共鳴感, 估計只有自已這傻子吧。

接下來的時間,楊陽還是忙忙忙。打電話給他,不是在公司加班就是正在開會,十一二點還在公司是常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經營公司的老總呢。兩人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約會的時間也是他東拼西借來的零散空隙。

記得剛剛認識那會,每個月他至少有兩到四天休息,雙休日總有一天是完整地屬於他倆。兩人大手牽小手,爬山 去海邊發呆 看電影 吃飯 散步 日子寡淡重複,但也歲月靜好。

後面真的記不清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大概是疫情開始吧,他的休息越來越少、越來越短、越來越緊湊…

長期異地,曉舞對此不是不懷疑,但他總有很多個充足地理由。每個理由,他解釋地合情又合理。倒顯得曉舞的疑心是種病,愛人不夠豁達。

想想也是,他是一個窮屌絲木訥無趣,風花雪月應該纏繞不上他。

自已無論樣貌文憑家庭出身都遠在他之上,曉舞還擁有他喜歡的C胸,想想看他也沒有什麼優越感去背刺這份長跑七年的姐弟戀。

三月份,曉舞想重新換份工作。知道男友也顧不上自已,所以一個人坐地鐵跑來跑去,時不時在熟人的店裡打點零工。鵬城是個節奏感很快的年輕城市,存不了錢也讓人缺少安全感。

四月的清明,天氣逐漸熱了起來。三年疫情後的鵬城,求職環境越來越差。一份簡單的營業員工作還在年齡和有無經驗上挑來揀去,曉舞還是決定在老鄉店裡先幹著。

安定下來了,她打電話給男友問他清明節有幾天假?依然回答忙,到時候再說。曉舞心裡縱然很落寞,但也無奈,誰讓當下窘境難解呢。

五一很快到來了,許多大公司和私企都放小長假了。看著左鄰右舍出入成雙,已經習慣的曉舞也不再期待。後面終於擠出來了一點空檔,他帶著曉舞去東城的附近山莊看了一場小型音樂會。晚上曉舞沒回租房,念著他開車辛苦和他在公司附近的便捷酒店開了房,儘管她擇床厲害很不喜歡睡酒店。疫情三年,她已經好久沒來男友所在的城市了。

很快,六月盛夏而來。在曉舞聒噪了幾次後,男友楊陽終於開著同事的小車帶著曉舞去了一個海域,一個幾年前就被抖音喧染著很美的海邊小村落。

這一天,曉舞很鬆弛,輕拂過鬢角的風都是香甜軟糯地。終於看到了歌詞裡所唱的愛要像雲朵,自在飄浮在天空才美。扭頭看看聚精會神開車的男友,她感覺走散許久的東西又回來了。

這一天,2023年6月11日,一個她永遠不會忘記的平常日子。

路程還是有點長,送走了晚霞夜幕悄悄登場了。曉舞一路在睡覺,正迷糊中男友喊醒她說:“快到了”。曉舞揉著松惺地雙眼落下車窗,忍不住哇了一聲:“好美!”

夜幕下群山環抱,一輪明月掛在天邊,月光綿柔地撫摸著路上的行人。李白詩裡的意境“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又疑瑤臺鏡,飛在青雲端” 大抵如此吧。

小時候,一放暑假就去鄉下的外祖家。晚上星河璀璨下,大人們圍坐在竹床上一邊納涼一邊閒聊。她就是那個一會兒盯著星星一閃一閃眨眼睛、一會兒散著長髮穿著布裙拿著外婆大蒲扇月光下追逐螢火蟲的小女孩……

村口的大樟樹,就靜靜地定格在流淌的月光中。山上的樹林、路邊的草叢還有無數穿梭在山野的螢火蟲正如魔幻裡的精靈們。

車子在一處停車場停下了,曉舞聽到了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也看到了人聲鼎沸的海邊小村落。兩人拿下行李走進了一家民宿,安置好後就走下樓梯準備吃點飯,再去海邊的夜市逛逛。

曉舞和楊陽一前一後下樓走出民宿,小小海邊村落此時已是燈火璀璨,夜生活也開始活色生香了起來。整個小村落由各種民宿住宿便利店和餐飲酒吧宵夜攤簇擁而成。

迎面而來的客人絡繹不絕,大都是年輕情侶。攤主們都站在自家門前,賣力地推薦著自家的美食。空氣中彌散著各種燒烤的味道,還有海風送來的飲料香甜。不遠處,海浪席捲著歡聲笑語拍打著沙灘。

曉舞和楊陽轉了一圈後,最後還是選擇了離民宿不遠的一家海鮮大排檔。男友選了一個套餐,曉舞笑出了豬叫:幾百元的套餐,份量少得可憐還不夠塞牙縫。對面的男友也淺嘗了一口搖搖頭說“不新鮮,難吃,等晚些我們去吃點別的吧”。兩人倉促地對付幾口就走了出來。

曉舞和男友繼續穿梭在各種寬窄小巷裡,聞著海的氣息,感受著海風在耳邊的廝磨,不由得有種久別地鬆弛感。

曉舞悄悄轉頭看向男友,他終於放下了手機這會兒他牽著自已的手,眼裡終於看到了手機外的人間煙火。

路過一個水果攤,許多女生在圍觀。曉舞好奇地探探頭,原來是在售賣一種發亮的兔子髮箍。曉舞覺得略顯幼稚就退了出來,楊陽看了看饒有興趣地對她說:“給你也買一個吧,挺可愛的”。 曉舞愣了幾秒,因為早已不是二十歲了,所以好多年不碰這些稚嫩的東西。

付了十五元錢,楊陽拿回了一個兔子耳輕輕地戴在女友的頭上,一臉溫柔地笑著打量:“好看呢”。曉舞有些不好意思地瞟了他一眼,拉著他離開了紛紛行注目禮的女人堆。

兩人在海邊溜達了一圈,發現了一個重音樂、人滿為患的小酒吧。楊陽提議進去喝一杯。

看看這嘈雜的氛圍,再看看一圈染著奇怪髮色的男女,曉舞搖了搖頭:“下次要喝去個好點的酒吧” 。楊陽看了幾眼,跟著離開了。現在想想,或許作為土象悶騷男的他也有嚮往熱辣和刺激的一面吧。

兩人拐出安靜的巷子就來到了海堤步行道,拿著小吃和飲料坐在路邊談戀愛的情侶居多。這樣的夜晚,海風撩過的心情都很美麗,曉舞脫掉涼鞋一下子跑到海邊去踏浪。楊陽跟隨在身後提醒她不要走太遠,小心捲浪。

即使海面光線昏暗,岸邊時不時有救護員的喇叭提醒,還是有很多情侶和小孩在沉浮的海浪裡嬉戲著。

曉舞是個抑鬱症患者,平常來海邊發發呆踏踏浪,看看那山那樹那水或者讀讀書是她唯一的療愈。楊陽是個不善言辭有點木訥的處女男,面對如此美景良辰和難得的兩人空間,對於愛的表達他全程無高光時刻。時不時還小聲說太晚了要不吃點宵去。

曉舞是知道他的,也沒有表達出不悅。扶著男友的手,她擦了擦腳上的沙粒就上岸了。

一陣摩托車的響聲從身後傳來,楊陽回頭看了看對女友說:“這是共享的小電驢,走,我們也去租一個來騎騎”。“可是我不會啊” 曉舞一臉地為難。楊陽將手搭在女友的肩上:“傻瓜,我會呀。你忘了我以前載過你的?”

曉舞硬是愣了幾秒才想起來了,可不是嘛;剛認識那會他還沒拿駕照呢,他就是騎著一輛沒有後視鏡的二手摩托車載著曉舞在深夜的大街上放飛浪漫的。

每次他來找曉舞,就是騎著那輛被人偷走後視鏡的破舊摩托車。男友那時二十五歲,身材纖細如女生,眼眉間盡是內斂,少言但又不缺溫度。穿著一身質地單薄襯衣的他,總在黑暗中靜靜地抽著煙等她。一見到他她就感覺踏實,總有一種難以抑制地心動。或許,那就喜歡最初的模樣吧。

終於找到了一個共享小電驢的租賃點,楊陽選了一輛兩人坐的藍色小電驢掃碼付了款,然後回頭招呼曉舞坐上來。

“長這麼大,都是公交車計程車私家車出行,還真是沒有騎過也沒坐小電驢呢”曉舞一邊說一邊開心地跑了過去。

“我們把整個小村落兜一圈吧,村子看起來不大”楊陽啟動了小電驢。

“嗯嗯”曉舞點了點頭,有誰會拒絕這樣一個星月撩人的夜晚呢。

村道並不是很寬,很多時候小電驢載著他倆穿梭在長長地巷子裡。越往村外走行人車輛也稀少,很多店鋪關門了。冷清地街燈影子長長地劃在地上,樹林裡有不知名動物的鳴叫聲。

“太偏的地方我們不要去了,月黑風高的。”曉舞說。“你害怕了?怕我先奸後殺把你沉海了嗎?”男友一臉壞笑地問。曉舞照著男友的頭上啪地給了一下“都老夫老妻了,還玩這些土得掉渣的東西”。

黑暗中一個顛簸,曉舞本能抱住了男友的腰。戀愛七年,曉舞似乎有表達愛的羞恥症。她不讓楊陽在公眾場合下撫摸她,也不讓他親吻自已。人多的時候,牽個手也有些略顯難為情。她總認為,男女兩情相悅和兩性關係都是極其隱私的事情,不應該像個低階動物一樣不分場合各種秀。

但是今晚,像是有幾分醉意她主動地從背後環抱住男友的細腰。這一刻,她無所謂別人的眼光,她也想與她人一樣大膽表達愛。微涼的海風,飛揚的長髮,燈光下隱約可見的戀人模樣,曉舞回憶起了很多年前的她與這個男生的點點滴滴……

又兜了一會兒,兩人拐進了一個燈光明亮的巷子,是一排正在營業的夜宵攤。

楊陽將小電驢停住了,回頭問:“餓嗎?弄點宵夜帶回去吃吧”。曉舞點頭表示默許。兩人點好了燒烤,楊陽開啟冰箱又拿了兩瓶冰鎮飲料。吩咐女友在一旁等候食物打包,他又跑進了一家便利店去買酒。

排隊等了好大一會,食物終於打包好了,兩人拎著食物和飲料上了小電驢。楊陽抄小道,拐過兩條巷子很快就到了民宿。

上樓開門放下宵夜,楊陽就從背後突然抱住了曉舞。知道他的企圖,曉舞用力地掙扎,嘴裡不停地說:“我餓了,我餓了”。楊陽湊近她耳邊一陣低聲喃語,曉舞不小心一個趔趄就被他按倒在床上……

民宿的位置還是不錯的,雖然不是最靠海前沿。但視野依舊開闊,透過寬大的視窗海景依稀可見。楊陽拿出飲料和啤酒,曉舞擺好燒烤,兩人面對面坐下。

楊陽一如既往地把第一口肉夾給了女友,曉舞一邊吃一邊調侃他是個老色批。看著窗外的月亮,曉舞覺得最美好的愛情不就是你在我身邊我也正好在你身邊,寂靜相愛、漠然歡喜嘛。

但是,美好的東西總是短暫而猝不及防,山雨欲來風滿樓。

兩人一陣推杯換盞之後,桌子上的飲料和酒都見底了,食物也所剩不多,曉舞揉揉眼睛有幾分睏意襲來。

“我要衝涼了睡覺了”她打了一個長長地哈欠說。“困了嗎?那就你先沖涼吧”。男友起身去開啟了衛生間的門。在旅行包裡一陣翻找之後,曉舞拎著睡衣進了浴室。透過玻璃窗看到楊陽躺在床上翻著手機。

曉舞眼睛一轉,故意勾搭他說:“要不要一起洗?” 以前楊陽總是趁她不備擠進浴室,趕也趕不走的那種德性

“不用了,你趕緊洗完我再洗,我先回個工作訊息。”男友頭也沒抬,-直在翻滾著手機螢幕。“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公司老總呢,休個假深更半夜還要回訊息”。曉舞一邊在浴室裡搓著背一邊不鹹不淡地取笑道。

很快,她走出了浴室,刷牙洗臉吹完頭髮。一回頭,楊陽還在床上翻滾著手機螢幕。“早點睡覺,趕緊沖涼吧,開了一天車不累嗎”?曉舞皺起眉頭,不停地催促著。

男友嘴裡答應著知道知道身子還黏在床上。曉舞走了過去,剛一伸手準備奪他手機,他就離開床馬上站了起來徑直朝衛生間走。曉舞瞪著他:“老毛病不改,你又要蹲廁所半小時,敢情你不怕得痔瘡哈”。

把帶來的被單平鋪在床上,整理好床鋪後,曉舞就先躺下去了。衝完涼後的身體好放鬆,曉舞的睏意越來越重,看手機的雙眼都有些模糊……

像是過去了好久,枕邊依舊空空地。曉舞詫異地起身轉頭,透過玻璃門依稀看到半裸的男友還坐在馬桶上,手機螢幕照亮著他專注的雙眼。

曉舞敲了敲玻璃門喊他:“幾點了哥,你蹲了不止半個小時吧?你拉金子麼”? 男友嚇了一跳,抬頭應允了一聲終於起身了。浴室傳來了水灑的聲音,曉舞便又繼續躺下。

迷糊中,男友關燈上床了,她一個翻身進入了他的懷抱,他也順勢緊緊地環抱住她。這一夜,自是無話。

第二天早晨,當明媚刺眼的晨陽透過厚重的窗簾侵入到床上,曉舞感覺到男友在搖她:“起床看海了,你不是要看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嗎?晚些太曬了” 她迷糊嗯了一聲,翻個身又睡了過去。

按停了手機鬧鈴,男友嘆了口氣道:“服了你”。

又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陣手機鈴聲吵醒了她。她摸索著桌上的手機睜開眼睛,已經中午十二點了。旁邊的男人早已醒了,又在翻看著手機。

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呆,她轉頭看向男友:“你醒來很久了嗎”?楊陽嗯了聲又拿起手機去了衛生間。

曉舞看著他的背影咕嚕說了句“沒得救,真是手機的傀儡”。跳下床,對著鏡子刷牙洗臉擦點潤膚液,再搽點口紅提提氣色。等她搞完一切才發現,那個貨又在馬桶上蹲著半天不動。

曉舞忍不住吐槽道:“如果便秘你蹲多久都沒用,你從昨晚到今天手機有這麼多資訊要回嗎?不會在廁所裡看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吧?”

“哪有,部門產品出點問題我要解決呀”。楊陽提起褲子走出了衛生間,開始刷牙洗臉。

曉舞坐在床上,靜靜地看著他。突如其來的女人直覺,總覺得他有幾分古怪……一側頭,他的手機就放在床頭櫃上。猶豫了幾秒,她還是不受控制地伸出了手。

那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已在想啥。異地戀幾年,她從沒開啟過男友的手機和錢包。

憑著模糊地記憶,她輸對了手機密碼,手機螢幕亮了。不經意一瞥,發現鏡中的他也在偷偷看她。

她一邊翻看微信通訊錄,一邊故意打趣道:“你好像很緊張的樣子呢,莫非手機裡有狐狸精?”

楊陽自顧自弄著髮型,搖搖頭沒有說話。曉舞正準備將手機還給他,突然頁面上一個叫南風輕拂的跳入了曉舞的眼簾。似乎很早以前,她就在男友的通訊錄裡見過這個微訊號,男友說他的微信好友都是供應商和公司同事。曉舞當時有一種莫名地不安,當著男朋友的面也開啟過他和她的對話方塊,乾乾淨淨不著一絲痕跡。後面她覺得可能真是自已多疑了,畢竟他面相老實木訥,又有債務在身,怎麼樣也不敢明目張膽地把野花栽在女友的眼皮底下吧。

這一刻,她還是莫名地手癢難耐,她磨蹭著點開了那個微信對話方塊,一行跳了出來的留言瞬間暴擊了曉舞的雙眼:“我剛在吃飯,你在幹嘛”?

傻子也明白,肯定是男友問安在先,這個南風輕拂才回答在後的。男人的對話方塊是空白的,顯然他還未來得及回覆,或者沒來得及看見。

一團突如其來的東西梗在喉嚨,曉舞覺得心口很難受。她還是不敢相信強忍著眼角的酸楚,她繼續翻看著他的手機通訊錄。

很快,又一個異樣的朋友圈告訴她,這個女二號也絕非公司同仁:撩人的風情穿搭和春騷滿院關不住地動念配文,粗鄙張狂一個俗字不足形容她。她已經猜到了它的身份。那個女一號南風輕拂百分之九十九也是同道中人。

曉舞早就知道,土象星座的男友悶騷內向不善社交,除了曉舞和公司同事他基本沒朋友。

曉舞很肯定,這突如其來的幾個異性朋友百分百來自某某會所。很顯然,男友已經不止一次出入那種場所了。可是他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極力壓抑著心中的憤怒和太多疑問,曉舞抬頭碰上了男友的目光。

“南風輕拂是誰?啵啵醬吖又是誰?你不是說都是同事嗎”?曉舞盯著男友的眼睛問,因為壓抑不住憤怒說話都帶有顫音。

“哪一個?都是公司同事和熟人,你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楊陽吐著菸圈,慢吞吞地走了過來。曉舞盯著他的神情,儘管他極力掩飾,但是曉舞還是敏銳捕捉到他眼間閃過的一絲恐慌。

他接過曉舞遞來的手機,一邊劃拉一邊看了幾眼便說:“沒有什麼啊,都是有孩子的女同事,我們能有什麼?”

曉舞的火一下子竄了上來:“是嗎?有孩子的女同事關心你在幹啥?這麼多男同事就回應你她在吃飯?是先你問的她在幹什麼吧?這麼多同事你又為什麼關心一個女同事在幹什麼?有工作說工作,你一向悶騷寡言不喜歡閒聊,突然對一個女同事問安?說吧,她是誰?還有這個啵啵醬?” 曉舞極力地壓抑著暗流湧動的情緒,她基本已經知道了答案,但她還是不敢相信,電視劇上才有的情節怎麼會一夜間在她這兒上演。

男友低著頭就在那裡劃拉著手機螢幕,曉舞一頓叭叭叭叭的拆穿邏輯,似乎一針見血刺中了他。她真希望他會發怒、發瘋地跳起來全力證明自已的忠誠,哪怕用最蒼白的語言外加最後的嘴硬來反駁自已……

但是他沒有,他的突然沉默不語像什麼東西在吞噬著曉舞的僥倖和期待。

“到底是誰?不解釋一下嗎”?看著這個談了七年的男人,火爆的曉舞開始決堤崩塌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加的,又沒聊什麼,不管她就好了。”男友輕描淡寫地口氣,像是在說別人家的一樁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聊天你加她們幹嘛?你有女朋友你忘了嗎?你不知道邊界感嗎?你沒聊她怎麼回應你她剛在吃飯,然後又關心你在幹嗎”?她們到底是誰,在哪加的”?這個南風輕拂很早前我就在你手機裡看到過,你不是說是女同事嗎?”曉舞又是一頓劈頭蓋臉地詢問。

楊陽又沉默了幾秒,含糊其辭地說:“就是在那加的…時間久了我也不記得了…不理她就好了”

“是嗎?那你告訴她你正在跟女朋友旅遊或者看電影”曉舞搶過他手機準備回信。

“不回就好了,有這個必要嗎?回這個幹嘛呢”男友語氣平靜,伸手準備拿回手機,眉眼間盡顯慌張。

“是怕別人知道你有女朋友不理你了?還是你本來就告訴別人你是單身狗”?聊了多久?”曉舞一臉冷笑地問。

“真的沒加多久,刪了刪了吧”男友再次湊了過來要拿回手機,曉舞一邊躲閃一邊想也沒多想拉黑刪除了女一和女二。一切來得太突然了,這趟旅行成了七年長跑

很快,兩人退房返程,一路無言。曉舞看著男友的撲克臉,心中有太多的疑問想當面問一問,她的眼淚沖刷著憤怒在眼眶打轉。可是她知道這個男人什麼德性,吵架都吵不痛快;每一次她都像一個唱獨角戲的主角,他只充當著一個靜坐在臺下的觀眾而已。沒有共情,也沒有回應。

回家的當晚,她徹夜失眠。終是戀愛腦太草率了,不應該在情緒失控時輕易刪除了它。如果當場以渣男的名義去撩騷,就知道這個面具下的男人和她們聯絡多久了,不至於她倆身份至今都沒搞清楚。

男友微信裡的端倪初觀,曉舞如鯁在喉的七年長跑這會兒又像深扎進了一顆斷刺,欲拔不能;她預感到自已固守的七年愛情正在悄然塌陷…

後面很長一段時間,她特別渴望翻到男友的手機。明明現在真的查不到什麼她還是反反覆覆地去查詢,生怕漏掉什麼痕跡。

都說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必然要長成蒼天大樹。

一有時間見面一有肌膚之親,她就抑制不住疑問;抑制不住地再次逼問過男友那兩個女人的身份,他一如既往地回答模稜兩可。

自以為在一起七年了自已很懂這個枕邊人,卻原來自已根本不瞭解這個面具下的陌生男人。

反覆去爭吵、懷疑、求證,反覆得到一樣的粗糙答案。

既然每一次都像拳頭打在棉花上,她再用力地表達自已的不滿和需求,男友這軟綿綿的棉花堆得再高也沒回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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