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聲小石子撞擊窗楞的聲音將她拖出了毛骨悚然的思考。是四方來找她了。

如上所言,十多年來,暮雲院只有劉嬪母女二人,連使喚的奴婢都沒有。四方自然也並非暮雲院的小太監,而是歸屬於內侍監。

皇宮之內,四方是夏瑾年唯一的聽眾。每當內侍監的活計忙完了,四方都會偷偷跑來陪她。兩人不似主僕,更像是多年摯友。

她下了閣樓,母親房裡微弱的燈光仍舊亮著,她還在投入地穿針引線。

來到庭院時,四方正坐在小矮墩上,託著下巴望天上群星。

“四方,和親的人選定下來了,是珠兒!不是我!”她急著報告這個喜訊。在這皇宮之內,四方是她唯一可以忘情地分享喜悅的人。

四方點頭,洋洋得意,“我就說過嘛,誰蠢,誰和親。”

夏瑾年與他並排坐下,悄悄問道,“四方,你相信世上有鬼麼?”她聲音很低,怕被母親聽到。

“鬼?哪裡!哪裡有鬼!”他一臉驚惶左右張望。

四方一向膽小,她曾經惡作劇地將從宮女們那裡聽來的鬼故事添油加醋地講給四方聽。那個故事說,前朝有個妃嬪,高開低走,被皇帝廢黜在了暮雲院。她鬱郁不得志,便死了。後來,暮雲院又住進了別的妃嬪,這妃嬪性格內向,資質平平,不受寵愛,從入宮到現在,從沒見過皇帝一眼。伺候她的兩個宮女半夜常聽她的房中有前朝的小調兒傳出來,以為有旁人在,進入房內後,卻發現是她在哼唱,不僅哼唱,竟然還對著空氣說話。有問有答。兩個宮女嚇得魂飛魄散,出門就掉進了一旁的湖水中,雙雙淹死了……

這故事十分荒誕,夏瑾年是一個字都不信的。可四方聽完之後,嚇得一連七日都沒敢再來暮雲院找過她。

夏瑾年後悔開了這個頭,忙做出噓聲。怕他驚擾到母親。

她的目光偶然停留在四方一側臉頰,藉著月色似乎兩邊不太一樣,“四方,你的臉……”

四方摸了摸自已腫起來的左臉,淡然道“下午幹活沒幹好,被管事的公公教訓了。”在內侍監做事,挨巴掌像吃飯喝水一樣稀鬆平常。

“那些老傢伙最愛打人,你等著,我早晚替你報仇!”說完轉身往屋內走去,翻箱倒櫃。

“你找什麼?”劉嬪抬起頭問。

“找些消腫的藥,四方被人欺負了,我給他上藥。”

“哎……”劉嬪一聲輕嘆,下巴戳戳旁邊桌子,原來已被母親未卜先知提前拿出來了。

“用水化開了再塗。”她提醒。

夏瑾年拿走藥瓶,便折回院內,將藥粉沾水化開,一點點塗抹在四方左臉上。

“你將才說的那個東西,莫非是碰見了?”四方顫巍巍詢問,連那個字都不敢提。

他一向膽小。且不說公主掉在河裡他不會去救,平日看人打架他也要躲得遠遠怕被傷及,鬼故事更是聽都不敢聽。

“沒啥事,張太醫和我說過,世上沒有鬼,鬼都在人的心裡,心裡生了病,才會有鬼作怪。”她後悔提這一茬,還要反過來安慰他。

一隻野貓發春,突然嗷地嚎叫了一聲, 夏瑾年手一抖,將藥瓶掉在草地上。這聲音她原本聽得多,可今日的詭事讓她杯弓蛇影,一驚一乍。

四方連忙彎腰,替她撿起藥瓶。一張紙從順勢從四方的袖口滑落了出來,她又替四方撿起來,藉著月光一看,竟是記憶丟失之前,韋后扔在她面前的那張紙!

她這才看清楚,這是一張一千兩銀子的欠條,其中一方是宮外的賭場,另一方則是楊妃深信不疑的杜姑姑。上面明明白白寫著,杜氏因賭博欠錢千兩。

後宮嚴禁賭博,上一個被發現賭博的宮人死於庭杖,就死在杜氏的面前……

“這就是你說的辦法?你以此要挾杜姑姑?”夏瑾年將那張紙還給了四方,怪彆扭的。

她一直以為,能把和親的任務推給夏明珠,是她故意說給杜姑姑的那一套讓杜姑姑深信不疑,又勸說成功了楊妃母女的原因。當然,讓大姐夏如玉“助攻”也是重要一環。利用人性深層的慾望和無知的弱點,徐徐誘之,在她看來,是致勝法寶。

誰曾想,原來是有人拿“刀”逼著杜姑姑“深信不疑”,這才是成敗的關鍵所在。

“我母親不是交代過很多回麼?讓咱們少做這樣的事。還有,你是怎樣搞到這東西的?”夏瑾年輕聲責備他,又不忍心真的責備。四方做這些,還不是為了她。

四方道,“二公主,您就別問了。我在內侍監這麼些年,門路總是要有一些的。咱們這是為了自保,也不為害人。”他寬慰她。

夏瑾年舔了舔嘴皮,仍舊無所適從。四方的“威脅”,和自已自以為聰明的“哄騙”,明強與暗取,說白了,兩者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又有什麼本質區別呢?

越是長大,她越是發現害人與自保之間,似乎並沒有一條明顯的界限。它是重疊的。適者生存,也許這就是世間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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