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公交後，憑藉著記憶中的路線，陶洛來到了李叔的小超市門口。
還未走近，陶洛一眼便發現了正百無聊賴躺在地上休息的圈圈。
多年不見，它的體型比之前又大了一圈，卻並未顯得有多壯實。毛髮色澤也不及之前，已經變的黯淡無光了。
也許是生活過於安逸，又或許是它難受得沒力氣抬頭，一直到陶洛站在它身後，它也不曾回頭看一眼，完全沒有之前警覺機敏的樣子。
直至陶洛試探性的開口呼喚它的名字，它這才緩緩轉過身來，眼神渙散的看向來人。
陶洛注意到，它的臉因為淋巴擴散遏制不住，此刻正腫得像被蜜蜂蟄過一般。
她蹲下身來，心疼的揉了揉它的腦袋。
“不記得我了嗎？”
遲疑幾秒，圈圈的雙眼突然亮了起來，它猛的翻身站起，叫喚起來。
不是對待陌生人的怒吠，而是略帶撒嬌的聲音。
“認出我來了是嗎？”
陶洛笑著伸出手擁抱著不停往她身上撲的圈圈，輕輕撫摸著它的背。
聽見狗狗的叫喚，小超市裡頭很快走出了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
他看了一眼過分活潑的圈圈，又看向未曾謀面的陶洛，奶聲奶氣的問道，“阿姨你是誰呀？怎麼沒見過你？”
陶洛順著聲音抬頭望去，小男孩格外出眾的鼻頭，和李叔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上大二的時候，她來過一回，那時李叔的媳婦已經懷孕八個多月了。
想必，這小男孩就是他的老來子了吧。
“你爸爸媽媽呢？”
陶洛起身往超市裡頭走去，本想對李叔說聲節哀，但卻沒有看到熟悉的面孔，只有收銀臺上攤放著的作業本在對她打招呼。
“我爸爸剛剛回去吃飯了，馬上就來，你要買東西嗎，我會結賬的！”小小的人兒，飛快跑到收銀臺後面，儼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烤腸的香味撲鼻而來，圈圈“汪汪”了兩聲彷彿是在說就買這個。
陶洛瞧了眼腳下寸步不離的它，要買什麼已經不需要再思考了。
“你別怕哦，它不咬人的，圈圈可乖了，它這樣，說明它喜歡你。”
小男孩安撫著說道，還以為是陶洛被圈圈的親近方式嚇到。
陶洛微笑著，，“是嘛...我也挺喜歡它的。”
付完錢後，陶洛拿著烤腸又回到了院子裡。
圈圈則筋疲力盡的趴在地上，不停的大口喘氣。這短短几分鐘的互動，似乎已經耗盡了它全身力氣。
陶洛溫柔的撫摸著它，臉上是藏不住的心疼。
曾經那麼活潑可愛的小狗，如今被病痛折磨的痛苦不堪。
每每看到類似情景，她也會懷疑自已的工作，藥物真的有用嗎？真的能緩解他們的痛苦嗎？是不是做安樂才是一種真正的解脫呢。
陶洛熟練的掰下一段熱狗遞到它面前，它只嗅了嗅，便扭過了頭。
“當初不是老是喜歡跟我搶的嗎？現在好東西吃太多，瞧不上啦？”
陶洛眼眶微紅，她自然明白它是吃不下東西，而不是嫌棄，但已經攤開的手卻怎麼也不願收回。
“吃一點嘛，給我個面子，好不容易來看你一回呢。”
也許是聽懂了陶洛的話，也或許是明白這可能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圈圈重新抬起頭來，費力的吃下了那半根烤腸。
至於剩下的半根，則進了陶洛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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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洛?”
一人一狗蹲在地上大眼瞪小眼的時候，身後又冷不丁響起了劉墨安的聲音。
陶洛一瞬間僵在原地，不知該不該回頭。
Game over...
早上還一副堅決不來的姿態，現在該怎麼向他解釋自已出現在這裡的事實？
裝死好了。
“你早上不是說不來嗎？”劉墨安走上前來，就算眼前背對著自已，他也能知道是誰。
因為她的背影，早在教室時，不知已經偷偷望過多少回了。
陶洛自知逃不過了，只得緩緩站起身來，嘴硬為自已辯解著，“散步路過而已，順道進來看看...”
“是嘛...”劉墨安嘴角微揚，散步散四五公里？他才不信呢。
他也識相的沒拆穿陶洛，彼此心照不宣就好了。
“那還挺巧，我也正陪我媽散步呢。”
聽他這樣說，陶洛才發現院子門口，還站著一位氣質非凡的中年婦女。
她瘦瘦高高，穿著一件尋常黑色大衣，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給人一種清冷而高貴的感覺。
“陶洛同學是嗎？咱們之前還在火車站見過呢。”
沈清慢悠悠的開口了，聲音婉轉動聽，語氣溫柔親切，根本沒有一絲高冷的感覺。
“阿姨新年好。”
“你好你好，你也新年快樂。”沈清笑著，“那你們肯定好久沒見了，敘敘舊吧，我就先回去了。”
還沒等她想好怎麼接話，劉墨安就率先開口了。
“行，那你路上慢點，路上滑，小心別摔了。”
沈清走後，陶洛隨便找了把椅子坐下。
她不說話，只靜靜看著劉墨安和圈圈的互動。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事物，一切都是以往的樣子。
那，到底是什麼變了？
“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
劉墨安眼睛並沒有看向她，但小小的院子裡只有她和圈圈，這個問題自然是問她了。
“看一眼就回去的，沒必要。”陶洛收回視線，玩弄著袖口上的線頭。
“還以為這麼些年沒見，你練就了一副鐵石心腸呢。”
陶洛輕笑一聲，不把劉墨安的挖苦當回事兒。
“看完了，我先回去了，你慢慢陪它玩吧。”
她最後一次摸了摸圈圈的頭，毫不猶豫的往門口走去。
沒想到，還真讓劉墨安說中了，這確實會是她和圈圈的最後一次見面。
還沒走出多遠，劉墨安快步跟上前來，和她並肩往公交站方向走。
她停下步子，下意識的往周圍掃視了一圈，這一動作卻引得劉墨安輕笑起來。
“放心吧，這周圍沒老師。而且就算現在被看到了，也不會捱罵的。”
陶洛沒好氣的剜了他一眼，也被自已的肌肉記憶逗笑了，“還不是被你害的。”
這條到公交站的路，劉墨安之前強行“陪”她走過幾回。導致她每次都小心翼翼，生怕被熟人看到，誤以為兩人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