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歷129年,北人與靖國進行拉鋸戰,邊境百姓苦不堪言。

一場隆冬新雪將滿目瘡痍的大地覆蓋。

國師最喜歡看雪,但他現在根本無暇顧及。

戰火,硝煙,屍橫遍野。

尖叫,哭嚎,哀鴻遍野。

……

這些場景無時無刻不在邊關各地上演,也無時無刻在國師夢中折磨他瀕臨崩潰的神經。

“國師……”

一聲輕喚,床榻上躺著的人睜開了眼睛。

病中憔悴的神色,並不能掩住他的氣質,此時儒雅的外表平添幾分怒色。

他眉宇間壓著烏雲,不甘、屈辱與憤怒、躁鬱交織在一起,鳳眸籠罩著一層薄紅——是夢境的餘韻。

遲律清,靖國第五任國師,字衍衡。

國師闔了闔眼睛,啞聲問道“早朝如何?”

他並沒有起身,只一動,軀體便傳來撕裂般的疼痛,四肢像灌了鉛,動彈不得。一團熱氣好像飄在頭上,暈暈沉沉的。

這是他染病後臥床的第四日。

只見那黑衣侍者微微躬身,答道:“前線倒算得上安穩,朝堂上卻是十分混亂。一些老貴族說應該遷都,逃往南方,偏安一隅,以財求和;一些文臣則建議我們且戰且退,實在不行就投降……”

遲律清眉頭越皺越深:“君上怎麼說?”

“君上並未表態……”

聞言,國師的手微微頓了一下,轉而一嘆:“混賬東西!我給子敘的錦囊裡寫了應對之策,他為何不用啊!”

子敘,正是當今君上的字,也只有國師能如此喚他了罷。

如此邊關戰事略有緩和,主要是內憂,逐漸形成外重內輕的局面,這是對如今靖國最不利的形勢。若還是如此,不出半年,在這些冗官的揮霍下,邊境會糧草緊張,長此以往,靖國必敗。

想到這裡,一股腥甜猛地上湧,遲律清一陣咳嗽,竟嗆出點點血沫。

侍者一驚,但見國師擺了擺手,也就並未上前。

遲律清強撐著直起身子,披上一件大衣,將嘴角殘留的血跡緩緩擦淨,有些疲憊不堪地說道:“備馬車……我要入宮見君上……”

……

一輛樸素的馬車飛馳在帝都中最寬闊的一條大道上,這條路直通向定北門。定北門過後,是皇宮。

此時的雪愈發的大了。馬蹄踏過,竟不能踏穿積雪,只留下一塊塊梅花型的雪斑,露出點點青黑,那是街道上鋪的石塊的顏色。不一會,新落的雪又填滿了這個坑。

遲律清坐在馬車內,神情懨懨,臉上是掩藏不住的青白。他掀開簾布,向外望去,入目皆是無邊的雪白,緊閉的門戶,寥寥無幾的行色匆匆的人。

他揉了揉脹痛的眉心,腦中一片混沌,右手下意識摩挲著腰間懸掛著的錦囊。

這個錦囊對他而言無疑是重要的,甚至比他的命還要重要。或者說,他生來的使命就在其中。

馬車飛馳,揚起一層層冰屑,不一會便到了宮門前。馬車謝絕入內。

遲律清下了車,那侍者驚惶道:“國師,這天寒地凍的,若是您再這麼走過去的話,您的身體恐怕……”

“不若如此,難不成我還要去求他賜我步輦坐嗎?”

他是真的生氣了,一切觸及到他底線——就是這天下蒼生的權益的事情,他一直都是零容忍。

哪怕是那高堂之上盤踞著的“龍”。

遲律清緩緩向前走著,步伐穩重,人已走出去很遠,雪地上留下深淺不一的腳印。

正殿不算遠。國師剛走到殿門處,便聽見桌子翻倒聲,紙張迸裂聲,瓷杯嘩啦啦碎了滿地,而後一個聲音怒罵著。

國師的腳步只是遲疑了一瞬,便大步邁了進去。

“子敘。”他聽見自已的聲音帶著些許薄怒。

在一片狼藉中的男人抬起了頭,近乎偏執的眼神望著他。

遲律清心裡泛起了層層漣漪。

眼前的人和他記憶裡相差太遠了。在恍若隔世的記憶裡,她彷彿還看見漫天飛雪之下,他站在他面前。那時他們都還年少,他還是認了虛長他三歲的他為老師。

那雙平靜謙恭的眼睛被陰冷填滿。

只覺無力。

“國師,君臣有別,朝堂之上不念舊情。”

他咧嘴笑著,卻是冰冷的吐出這幾個字來。

遲律清的身體一僵,臉色一下子蒼白下去,單薄的身體搖搖欲墜。呼吸一窒,心好像被鈍器撞了一下。失望,哀痛,各種情感糅合在一起,宛如潮水般呼嘯而來。

他忽地覺得自已是那麼的可笑。

抿了抿乾澀的嘴唇,心頭一陣陣發苦,半晌才輕輕說道:“氣大傷身,君上莫氣壞了身子,望君上保重龍體……”

君上,也就是魏鑑,那個他的學生,似乎愣怔了一下,似是沒想到他會回答的如此乾脆利落,心裡莫名的堵得慌。於是他揶揄:“國師身子好一點了嗎?要不要孤再派幾個太醫給你看看?”

遲律清不語,他的心恐怕在幾年前的事變中就已經死了,現在還活著,純粹是天下黎民在吊著他的一口氣。

他彎下身,撿起被魏鑑打翻撕碎的奏摺,略略一翻,臉色更加白了。

蜀都郡守紀凌在奏摺中將這腐敗的朝堂上上下下都痛斥了一遍,也順勢提出了穩固國勢的方針。這也正是國師心中所想的。

他繼續往下讀著,眼神愈發明亮,卻在最後,眼裡的光陡然熄滅。

這樣的義憤填膺,只是會更激怒高座之上的那個人。

紀凌,與遲律清父親同輩的老臣,也是他父親的舊友,為人清廉,是個好官。

國師垂下眼眸,將奏摺撫平,揣進了衣袖之中。

魏鑑見狀,笑意吟吟:“你說,我該拿這不乖的臣子如何呢?是像國師你一樣‘寵’著,還是……”

話音未落,殿外禁軍跪倒一片:“紀凌一族皆已伏誅!”

“魏鑑……”

朝堂之上落針可聞。

國師連名帶姓念出了君上的名字,其罪當誅。

魏鑑踱著方步,黑底金邊的龍袍熨帖,領口疊得整整齊齊。他思索道:“國師直呼國君名諱,本應梟首示眾,但孤念在往日國師丹心汗青,為靖國立下大功,功過相抵。如有下次,數罪併罰。”

他差點嗤笑出聲,剛剛還在說朝堂之上不念舊情的人,如今倒唸起舊情來了。當真是,雙標。

只聽遲律清平淡道:“君上這樣恐難服眾,倒不如直接殺了臣,以安民心。”

魏鑑一怒,衣袍翻飛之中,他掐住遲律清瘦弱的脖子將他提至半空。即使是隔著厚重的狐裘,他的體重依然輕的嚇人。

“遲律清,你當真以為孤不敢殺你?!”

遲律清仍是淡淡的神情,屬實讓人捉摸不透:“那又如何?殺了我,難道不是你心中的執念嗎?反正我也剩不了幾年可活了,若是如了你的願,君上你豈不是可以過幾年清閒日孑……”

魏鑑的指尖驟然發力,帶著薄繭的指腹緊貼在他最敏感的肌膚上,疼痛中帶著酥麻。

但一種直覺告訴他,明年這個日子,兄長遲暮旭會在他墳前送他一束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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