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鬼姑神
雲遲停下腳步，仰頭看向樓梯的方向：“來了。”
李寧嫣剛剛還無比囂張，這會兒卻靜靜的站在李雲山身邊，身體僵硬著。畢竟只是個小姑娘，雲遲也沒真和她計較，從衣兜裡拿出兩張提前準備好的符紙遞給兩人。
“一人一張，不要離手。無論看到、聽到什麼都不要回應，等我下來。”
他叮囑道。
李雲山深知其中兇險，慎重的點頭：“雲大師，你一切小心。”
雲遲哂笑一聲，徑直往樓上去了。
剛上了三樓，那東西已經完全不掩飾，無數道黑沉沉的影子裹挾在霧氣中，滿牆都是劈里啪啦蓋下來的血手印。
尖銳的小孩哭聲幾乎要刺破耳膜。
他剛踏上地面，無數黑影尖嘯著撲來，卻都在碰到雲遲之前彈開，哭號著被打散，彷彿碰到了什麼無形的屏障。
幽綠色的眼睛漸漸在走廊深處亮起。
雲遲恍若無人之境，徑直往裡走去，身邊血如雨落，竟都在碰到他之前蒸發在半空中。
頭頂的白熾燈“茲拉”閃了一下，像是接觸不良，驀地陷入了黑暗中。
走廊深處，好像有什麼東西輕輕的落在了地面上，腳步似乎踏在潮溼的泥土上，厚重而沉悶，粘稠的水聲伴隨著那腥臭味逐漸靠近。
雲遲只是靜靜的站在原地不動。
雖然看不見，但沒有人知道在他眼中，這逐漸靠近的東西卻是和黑暗截然不同的巨大黑影，幾乎佔據整個走廊那麼寬。
巨大的腦袋湊過來，這東西竟然長著虎頭龍足，有蟒眉蛟目的特徵。
它的直覺讓它遠離面前的人，但腹中飢餓，連線幾日都沒有進食，這人偏偏又在它剛出現的時候站在這裡，像是挑釁。
臉上彷彿能感覺到怪物呼氣時帶來的巨大冷氣。
雲遲嘆了口氣，忽然做了一個讓面前怪物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伸出手碰到了怪物的鼻子，似乎在確認著什麼，下一瞬便收了回去，心中有數。
怪物倍感挑釁，發出一陣低低的吼聲。
身後無數的黑影在這一聲中回過頭來，幽綠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外來者，彷彿要把他撕成碎片。
尖銳號角如晴日炸雷，在整個別墅中響徹起來。
連牆上的掛鐘都在這巨大的晃動中悠悠晃了兩下，從牆上掉落，砰的一聲砸在地上成了碎片。
桌上的杯子摔了一地，鋼化玻璃在聲音中發出細碎聲響，起先只是一條裂縫，很快向四面八方蔓延開來，彷彿是牆角的蛛網。
李寧嫣臉色蒼白，一把扶住李雲山。
“爺爺，是不是出事了！我就說他是個騙子！”
之前就算不太平，卻也從來沒有鬧出過這樣的動靜，分明就是這個雲遲鬧出了什麼意外。
李雲山臉色很沉，卻決然道：“嫣兒，雲大師是為了我們才來的，你要是再這樣口無遮攔，我也保不了你！”
他並不覺得往生山出來的玄術師會像李寧嫣說的這樣無能。
李寧嫣不甘心的咬著下唇，卻也不敢再多嘴。
三樓上動靜極大，在那些黑影撲上來時，雲遲只是悠悠的退了一步：“我很好奇啊，常年躲藏在小虞山的鬼姑神怎麼會到這裡來。”
傳說中居於南海小虞山的鬼母，又名鬼姑神，晨時誕下十個鬼子，夜裡若有滿意的，就挑出力量最強的一隻留下，其餘的都當作點心吃掉，也算是補充自已的力量。
這是唯一一種能夠誕育同族的鬼族，是很特殊的一種。
他話音落下，面前那無數虎視眈眈的鬼子停住即將往前撲來的動作。
鬼母巨大的身體橫亙在他面前，像是聽懂了他的話，碩大的頭顱低下來看他，嗓音裡發出模糊沉悶的聲音，如沙礫摩挲。
“你……是誰？”
雖然難聽，也格外難以分辨，但云遲卻聽明白了它的意思，難得有些驚詫：“你竟然能聽懂我的意思，還會說話？”
只怕是面前這隻鬼母修為已經很高了。
他升起了幾分警惕，皺起眉頭：“李家和你並無因果，你殺的那個人才是。其他人不是你能動的，一再逗留，別怪我不客氣。”
修道者自然都講究緣分因果，不輕易摻和。
冤有頭債有主，那個保姆身上蒙著一層厚重的黑霧，和鬼子身上是一樣的，這些鬼子都是鬼嬰，只奪去精魄吞食，可能是保姆做了什麼虐待嬰孩的事情，遭至報應。
雲遲自然是管不上的。
走廊中依舊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雲遲甚至能聽見面前的鬼母呼吸時沉重的聲音。
“還有……還有……”
鬼母聲音沉悶，像是某種被捏著脖子的獸類，帶著濃烈的恨意。
那雙巨大的眼睛盯著他看了半天，鬼母忽然轉身朝著牆壁撞去，雲遲伸手卻沒有攔住，鬼母的身體霎時化作黑霧消散開來，只剩下潮溼的黴氣。
雲遲對它的威脅感太重，鬼母不再敢逗留。
鬼子面面相覷，發出此起彼伏的尖銳叫聲。
它們陸陸續續一頭鑽進了地面，如出一轍的消失在了走廊中。
隨著最後一隻鬼子的離開，走廊上的燈忽然閃爍了幾下，慢慢恢復了正常，燈光一點點亮起來。
真個走廊中只有雲遲一人站在這裡，就連下午看到的滿牆壁血掌印也消失了，地面和牆壁上都乾乾淨淨，彷彿從未出現過。
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雲遲眉心緊緊皺起。
這樣一隻修為高深的鬼母，身邊竟然沒有一隻承受母體力量的鬼子，都只是“小點心”，但按照它的力量，絕不可能沒有合適的“載體鬼子”。
最後它說的“還有”，是什麼意思？
未免再次出現威脅，雲遲將整個三樓都走遍了，沒有感受到哪怕一點鬼母的氣息，比起先前幾乎要將李家淹沒的怨氣，幾乎是恍如隔世。
鬼母已經徹底離開了。
他巡視一圈，等到確認安全，這才下了樓。
在三樓和鬼母對峙的時間並不長，甚至都沒有動手，好像只是一眨眼的事情，但云遲下了樓才發現，時間已經快要到凌晨兩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