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並不平靜。
遠處約莫十二三歲的女孩兒正拼命的跑著,她們全家上下七十六口人,全部被仇人殺。
君不惑狼狽的跑著,因著自幼習武,身體自然強上一些,但也畢竟是個孩子。
前方有一個懸崖,後邊又有人追殺。
到底該如何選擇?跳吧,總比被抓住受盡屈辱的好。
君不惑並未猶豫,在懸崖邊一躍而下。運氣極好的是下方是一條河,倒也躲過了追殺。
那群人也是個蠢的,看見她跳崖後,便也未多做停留,匆匆離開了。
而君不惑求生的心理也使她爆發出潛力,強撐著一路向前,一直走著。
走著走著,不知過了多久,天都亮了。她也終於撐不住暈了過去。
運氣很好,長公主與駙馬出來遊玩,恰遇君不惑,便將她帶了回去。
人嘛,自然要善於偽裝。
君不惑醒來後,便說自已忘記了所以,面對眾人的疑問,也並不害怕,只是說自已什麼都不記得了。
因為她知道,眼前二人從穿著和氣質上來看,也必定不凡,自已的全族被滅,也已無力迴天,自已還沒有長大,要報仇也必須有人脈。
此時也是個絕佳的機會。
長公主眾人聽了也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將她帶了回去,只是心中疑慮從未打消過。她覺得眼前這個孩子說話是半真半假的。
讓她在自已女兒的身邊伺候著,也好監看。便為她賜名渙卿。因她身上荷包上繡有君字,便從了君姓。
只是走時,長公主單獨對君渙卿說,不管是真的失憶還是假的,現在都已經是她手底下的人了,若有背叛之心,只能死路一條。
自此,君渙卿便被長公主收作了小郡主的侍女。
在這個朝代,侍女和婢女也是不一樣的,婢女是照顧主子起居與日常,而侍女只需護住主子安全即可,不入奴籍。往日成婚,主子也是需要添妝的。
這樣,也算很好了。
轉眼兩年已去,君渙卿已經年滿十四,而她自已名下也是有許多產業,因著她自小就有父母祖父母等等人置辦的產業,自然是很有錢的。
她逃出來時,便帶了那些地契房契鋪子的契約等等,還有不少銀票。
所以長公主也判斷出她可能是某個有錢商戶的女兒,但全家遭遇不測,所以逃命來了。因此長公主才讓她當自已女兒的侍女。
時間一天天而過,長公主對她的疑慮也打消了不少,也有了幾分信任。
這天,燕蕪忱也就是柔懷郡主,突然問她喜歡什麼樣的夫婿。
她沒回,她也不知道,她這輩子都沒考慮過這件事。
燕蕪忱看著她沉默了,也無話可說,因為自已也不知道自已喜歡什麼樣的人。
柔懷和君渙卿的關係依然是很好的,幾乎無話不談,但君渙卿也從未說過自已的真實身份,不能說。
柔懷與君渙卿是同歲的,一般大。
今年柔懷也已經相看好了未來夫婿,門當戶對,但柔懷並不喜歡他,只是也沒有討厭就是了。
年底,柔懷便嫁人了,門當戶對,高門主母,自然也是好的。
時間匆匆而過,轉眼六年已過。
這時的君渙卿已經十八歲,長公主問她可有嫁人想法,但她卻說並未有。
跟她談了很多。
長公主回去後,便收了君渙卿做義女,也不知是何原因。
可能是因為君渙卿如今生意越做越大,已是一方首富,更是產業遍佈各地,不論是本國還是他國,所以也算得上有錢有勢了。
因著皇帝也知道她的身份,便封了郡主賜了封號“華容”意為榮華富貴。
因著已經是郡主,皇帝又為她賜婚鎮北侯家小世子,祝灼寒。
因著身份,自然是正妻。
但她進府以前便有一位平妻,長得膚如凝脂,嬌小玲瓏。祝灼寒便許諾與平妻一生一世一雙人。但依然有很多的妾室,只是從未寵幸過。
呵,真真愛她 ,就不會有妾室了,哪怕違抗父母之命。
而如今君渙卿嫁去,便是相當於在二人感情裡插了一腳。
婚期將近,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嫁去那天,祝灼寒對君渙卿說,只愛慕宥念一人,絕不會和君渙卿在一起。
慕宥念自然是那位平妻。
只是君渙卿也是不太在意的,她說過她這一世不求人間真情現,但求富貴榮華伴此生。
只要榮華與富貴。
慕宥念和祝灼寒又是一夜春曉刻,群衣骨嬌色。
第二天,慕宥念就來給君渙卿請安了,說是請安,也不過是炫耀罷了。
“呵呵~夫人可是不習慣,一夜未睡好呢~今日如此憔悴?”慕宥念就是個愛作死的。
君渙卿os:你他媽累一天還光鮮亮麗啊?
“本夫人自然是睡好了的。”君渙卿就是很無語。
“妾身知道了呢~你不要怪灼寒,要怪就怪我吧~”
君渙卿:??????有病?
君渙卿並沒有理她,只是匆匆將眾人打發離開。
君渙卿其實是晚上熬夜看賬本去了。
所以現在嘛,回去補覺咯~
並且知曉當年的那些仇人後,便讓自已的手下去打探訊息,成功將當年之仇報了。
又是四年。
此時慕宥念懷孕了,是她的第一個孩子。
整日來君渙卿面前炫耀。
真不明白有何好炫耀的。
不管怎麼樣,君渙卿都是嫡母,有什麼可擔心的。
再說了,只要君渙卿不作死,因她自已的地位和她背後的家族,也是無人敢動的,哪怕是沒有孩子。
在慕宥念生下孩子後越發的自傲目中無人了,當真是恃寵而驕。
又是十年。此時的君渙卿已經三十二歲,慕宥念也已經三十六歲。只不過保養的都是極好的,看著也才堪堪二十出頭的樣子。
只是祝灼寒沒有那麼寵愛慕宥唸了。
雖未年老色衰,但十多年,也總是膩了的。
祝灼寒愛上了一個和慕宥念很像的女子,一身氣息甚至容貌都有七八分相像。
但要比慕宥念年輕十幾歲,那位女子也才剛剛及笄。
只是江九苑的性格和慕宥念不同,一個溫柔小意善解人意,一個豪爽幹練不拘小節又自持清高。
慕宥念一直看不慣江九苑。
一直在害她,只是每次都不成功罷了。
慕宥念想不通,明明說好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為什麼他卻食言了,自已都嫁給他了,本以為終於能一生一世一雙人了,可他還是愛上了別人。
君渙卿也只是冷冷的看著,從未有過表示。她知道,一個男人,能對一個說出一生一世一雙人,也能對另外的人說出,哪怕能做到,但這也是少部分人。
靠男人的寵愛,不如靠自已活著。
慕宥念有些瘋魔了,下毒害死了江九苑。
祝灼寒一怒之下將她囚禁在了後院。
畢竟慕宥念有四個孩子,三子一女,再加上父親也有些官職,自然不能隨意打殺了。
祝灼寒自以為深情,在這些年裡卻找過無數女人。
祝灼寒每日讓慕宥念學江九苑,似乎是把她當成了白月光。
可笑,年少時的白月光竟然成了一個替身的替身。
當真是無情。
後來慕宥念不堪受辱,被關了半年後也自盡死了。
祝灼寒找了一個又一個女子,每一個都承諾說一生一世一雙人,可他從未做到過,也直接間接害死了不少女子。
可他從未愧疚過,因為他只是裝著深情來滿足自已的風流情。
說是找了一堆像江九苑的人,可是不然。
他害了無數的人,但他從不後悔。
君渙卿從未說過什麼,都是將府中一切事務打理好,隨他去了。
默默守住這個正妻之位。
等了一年又一年。
有一天,祝灼寒終於死了。
君渙卿也能安享晚年了。
如今的她,有錢有權,是首富,是逝去長公主的義女,也是侯府主母,更是一品誥命夫人。
她的庶子庶女個個都很能幹。
也算是一種享福了。
後來柔懷問她,為何從來不相信愛情。
她是這麼答的,兩情相悅還是媒妁之言?兩情相悅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就像祝灼寒和慕宥念一樣,終沒個好下場。若是媒妁之言,又從未有過愛,也不好。
倒不如自已自由自在的過一輩子也好的。
柔懷也覺得甚是有理。
後來,五十多歲的君渙卿去了,全府哀悼。哪怕是其餘賓客,也沒有不傷心的,畢竟君渙卿一直很友好,跟眾多人交情頗深。
雖然死了,但是是假死,她身邊所有人都死了,再留在那裡,又有何意義?
倒不如獨自浪跡天涯了吧,看遍世間萬物,直至生命最後一刻,也是自由的呢。
番外:
此時假死出來的君渙卿獨自看遍了世間,看到了山清水秀水綠山藍,看到了金戈鐵馬戰火紛飛,看見了萬物。
她遊遍了天下,交到了一位忘年之交。
與對方一起遊走在山河。
相互陪伴著,度過生命的最後一刻。
幾十年轉眼而過,這次,君渙卿真的要死了。
她回憶著往首,看見了自已的父母,自已的朋友,看見了被滅族的那天,看見了被收養的那天,也看見了後院女人們的爭風吃醋。
她這一輩子,到底是沒帶走什麼,現在回想也多了幾分孤寂,但這般,也是美滿了。
在閉上眼的那一刻,一滴濁淚流了下來,隨之而散去的,也是她的生機。
她是孤獨寂寞的,也是滿意的,因為啊真真正正的做到了榮華富貴伴此生。
這時候,哪怕是孤寂也是不再孤寂的,終於是榮華此生,倒也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