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梒樘愣神的時候謝以柔帶著蕭筱轉身走了
“姐姐，你演的好棒啊，今天真的立大功了，要不然我肯定會尷尬死的”
蕭筱笑著比了個大拇指，謝以柔在她伸手的時候幫她繫上了安全帶，鼓起勇氣揉了一把她的頭頂，蕭筱趁機抱著她的胳膊說她把頭髮都弄亂了
兩人玩鬧了幾下，謝以柔恢復了往日的正經啟動了車子，駛出很遠，蕭筱開口，“姐姐你也拿出那麼大個紅包的時候真的給我嚇壞了，你什麼時候偷偷準備的？”
耳尖的紅被散落的髮絲遮蓋，謝以柔感覺鼻尖全都是她的氣息，“嗯，我只是覺得帶些現金在身上有好處，紅包紙都是來的路上買的，以防你家孩子多”
“噢這樣啊，你把銀行卡號給我，我轉給你吧，那兩個軟體好像不能一下子轉太多錢”
“不用分的那麼清楚”
“那怎麼能行呢，我一定得還給你的”
蕭筱突然變得固執起來，最終還是分了很多次把那一萬多塊錢還給了她，謝以柔感覺她還是再把自已當做′室友′，看著前方柏油路的眸子有些低落
兩人之間的氣氛也像以前一樣突然就安靜下來，總是這樣，聊的好的時候特別好，聊完了就沒有下文，就像劇情類遊戲每前進一步只有一段有內容的劇情，直到下一次劇情開始主角都不會和配角見面，謝以柔感覺內心深處有點悶悶的
“還是找個酒店住吧，如果今天之內回巴城的話，你會疲勞駕駛了，而且姐姐你身體素質好像不怎麼好總是容易生病”蕭筱沒玩手機，玩手機會暈車，她透過車窗外看風景，發現這座小縣城和記憶裡的變了很多
“嗯，好，好啊”
……
酒店裝修看起來是老一輩的審美而且有些年頭了，蕭筱倒是很感興趣的看來看去，從大堂到房間一直在東張西望
“怎麼沒住過這麼′高檔′的酒店？”謝以柔笑著打趣她
蕭筱到處都看了一遍，然後無所事事的躺在床上，眉眼淡淡的也沒了那股子感興趣，“對啊，要三百塊呢，小時候有次不想上學和我爸吵了一架，也沒回家，最後天越來越黑還是苦兮兮的回宿舍了”
“怎麼這麼可憐”謝以柔從背後抱住她，臉蹭在蕭筱臉側“有我在你以後可以住八千塊的酒店”
謝以柔明顯不會安慰人，蕭筱被謝以柔的認真樣子逗的噗嗤一聲笑出來
“笑什麼，我說真的”
“啊，真的真的，那是不是我要大別墅和豪車你也會給我啊”
“嗯，雖然現在有點難，但我覺得我腦子並不笨，用兩百萬做啟動資金四五年應該能做到。還有，原來你喜歡別墅和豪車嗎？”
蕭筱被她逗的一直笑，笑夠了咳嗽兩聲看著她，“我這是撿了個落魄的霸道總裁回來嗎？話說姐姐你要是想報答我的話要不要現在去陪我買套衣服啊，我還是喜歡穿睡衣睡覺”
好吧，看樣子又被當玩笑話了，看起來確實有點像畫大餅，不過她好歹也出自商人家庭，白手起家開一家公司成功大機率會在百分之五十以上，只是她懶，能幹，就是沒興趣而已
要是蕭筱真的想要高物質生活的話，也不是不能提起點兒興致做，不過她看起來好像更不感興趣，現在幹自媒體是覺得別人誇她很有成就感，要不然早就為了恰飯天天接廣告和繼續寫書了
對了，也是今天飯局才知道原來家裡那些都是她寫的，怪不得不拆封原來是收藏，好尷尬，要不然再買幾本新的賠給她吧
路上兩人聊起來，謝以柔曾經也在這裡定居，驚訝的是她曾和蕭筱同一個學校
“你比我快小兩歲了，我們以前竟然是同級生？”
“我只是早上一年學，而且生日比較晚而已啦”
“還是很驚訝好不好，你去年10月後才正式25，我到四月就27了”謝以柔嘆氣，不知不覺都要奔三了
蕭筱旁若無人的牽起她的手，在晚陽的空曠街道一甩一甩，“姐姐你這麼好看怎麼能容貌焦慮呢，而且離活到死還遠著呢，老了也肯定是最漂亮的老太太”
謝以柔被她的腦回路逗的發笑，也不知道是在夸人還是在損人，“是，最漂亮的老太太。對了，你以前哪個班的，我記性可好了，沒準兒會有點印象的”
“你記性好？……”蕭筱無語低聲喃喃，還是回了她，“18班”
因為是公辦學校，所以就讀人數還是挺多的，加上那個時候人口出生率算多，光是她們就讀初中的那一年就分了19個班，除了四個重點班人均在五十多人，其他班幾乎都是六，七十人
“呃…”好吧，確實沒回憶起初中記憶裡和她長得像的
蕭筱好心補充，“我以前長得不是很好看，就很普通吧，打扮，外表可土了，我以前還戴眼鏡呢，反正戴眼鏡和不戴眼鏡差別可大了”
想象不出來，雖然蕭筱有時候戴無度數的眼鏡是會遮掩些全臉最漂亮的眼睛，可在謝以柔眼裡還是很可愛的，她應該是太敏感自卑了？算了還是不提了，她好像不太喜歡提及自已以前的樣子
“是嗎？那你還記得我以前什麼樣子嗎”謝以柔表面很淡定內心還是有點小好奇的，她在蕭筱眼裡是什麼樣的呢？
她還真說出來了，而且不是胡編，“記得啊，五官和現在差別不大，還長高了些，就是整體的性格和氣息變了，你以前扎馬尾的，白裡透紅，也很漂亮，經常是學生會的優秀學生代表，隔壁七班的男生還因為喜歡你給你寫情書，結果被老師收了念出來情書到處流傳……”
“停停停，打住。你真記得那麼清楚啊？很難說你不是暗戀我”
“對對對，我暗戀你行了吧”
“那你現在還喜歡我嗎？”
“喜歡，最喜歡姐姐了”
蕭筱倒是很耐心的接話，謝以柔不知道在想什麼遲遲沒回答，兩人就這麼沒打車，一直靠兩條腿走回酒店
其實也並沒有很遠，蕭筱在想，如果學生時代也有個可以一起回家的朋友就好了，而且是想要的外表想要的性格，性格好一點，生活費多一點，成績再好一點，多一些心眼子，那她肯定也會很懷念學生時代的，可惜時光並不能流轉，她的以前就是那樣掩蓋不了的不堪
回了酒店蕭筱抱著自已的枕頭擠到謝以柔小床上，也不知道謝以柔哪根筋不對，明明知道她習慣有個床搭子了還訂個兩床房
謝以柔用浴巾揉擦著溼噠噠的頭髮從浴室出來順便去門口拿外賣，蕭筱躺在床上翻打發時間的片子，依然是經典最好心頭好的海綿寶寶，滿意的放下遙控器，下床拿過了自已的那一份飯，她倆飯量都一般，所以點外賣的時候都是一份菜，兩份飯合著吃
“你餓了？中午沒吃飽嗎？”
“嗯，嗯嗯…消化完了”蕭筱用小勺子舀了幾瓢魚片湯混在飯裡然後動筷，謝以柔問的時候正好嘴裡有大口的飯，說話有些含糊不清
“幹嘛在我床上吃飯”謝以柔秀眉一挑
“要和姐姐一起睡”蕭筱回答的很快，看了看手上的飯，又說“我不會弄髒的”
謝以柔其實並沒有多餓，加上空調調熱的，等蕭筱吃完都涼不了
蕭筱頭髮多，溫度一上來頭髮微微幹了就容易毛躁，謝以柔心情不錯的拿了把酒店的一次性梳子給她梳頭髮，穿著奶黃色睡裙的蕭筱乖乖坐著任由謝以柔打理
“你，真的有個十多年的朋友？從小開始玩到現在都有快20多年了吧，你們關係這麼好怎麼從來不見你們聯絡過？”
“我編的你也信？”
“啊？…”
“哈哈，姐姐生氣了”
“我才沒有…”
謝以柔有點尷尬，什麼鬼啊，在意一個不存在的人，還有蕭筱會騙人？她是一點都不信，頂多瞞著不說，一直到現在快半年了她還沒聽過蕭筱的謊言，這孩子不知道為什麼從來不屑於騙人
果然她又說，“人是真的，事嘛，一半真一半假吧”
“噢”
“哈哈，姐姐就是生氣了，你是不是吃醋了？”
蕭筱放下飯轉身抱住謝以柔玩鬧謝以柔突然被嚇到讓她安靜點，這個點這地方可沒什麼好外賣了，飯和菜要是沒了她就等著吃白飯吧
蕭筱悻悻的坐好，謝以柔也學著她盤腿坐在床上，拿起了一份沒拆封的白米飯，開啟夾了幾筷子魚肉和配菜在飯裡慢慢吃，蕭筱很喜歡吃魚，謝以柔從小學到初三都是在巴城長大的早就習慣了巴城的口味和這個小縣城的飯菜風格，她嚐了幾口，確實還行，明天說不定可以帶著蕭筱去線下吃一頓再走
“姐姐是想聽我的故事麼”蕭筱偏過頭問她，謝以柔遲緩的點點頭，“我們，現在是好朋友嘛，你知道我的過去我當然也很好奇你以前過的怎麼樣嘍”
“說真的，我好像就她一個玩的時間最長，玩的最好，可能以前我就她一個朋友，而她唯一的朋友也只有我吧”
“我讀小學的時候可早就住校了，她也是，我和她三年來都是一個宿舍，然後都沒什麼朋友嘛，就漸漸玩在一起了，也是同一個初中，後來的事和之前發生的事我在今天飯桌上都說過，玩兒的確實挺好的，就後來我不是就沒有讀書了嘛，剛好那段時間疫情我連我自已都顧不上，她上了高中，也認識了新朋友就這麼淡了
再後來她家裡人嫌棄她讀書成績一般沒用，還不如早點嫁人，那天就是被帶著去相親了，一直哭，我嚇壞了，幫她報警，她爸媽也就不敢再提了”
“如果正常發展的話，那應該是她不甘現在的處境努力讀書改變人生對吧？她沒有，她私下和我說那男的還挺帥，而且真就和那男的談上了，那男的我不太好評價，當時她上高中的年紀那男的在上大學，純粹就是躁動不安的男大學生想要，嗯…嗯，過不了審的東西”
“這兩年分了合合了分，大學都沒考上，我還安慰過她好多次，算算時間點，應該是我和我前男友分手不久她結的婚，沒領證辦的酒席，我問過她是怎麼想的，她說如果不結婚還能怎麼辦呢，她學歷低，沒有一門手藝，男方家說了如果嫁到他們家就可以後不用工作還不用帶嫁妝。但是你知道的，我們這邊的嫁妝幾乎都是給女孩兒的，彩禮也是，要麼給女孩兒要麼給兩人，她爸媽把當時的幾萬塊彩禮收了，就拿那個錢去供她弟弟上大學
男人總是會膩的，而且是成為了妻子的女朋友……結婚還不到一年他出去，嫖，被她發現了，你猜男方爸媽怎麼說？他們說，能好好過日子不就行了嗎？計較那麼多幹什麼，他們的兒子都沒嫌棄她配不上”
“在她結婚的時候她爸媽也見過我，反正都不喜歡我，她當時也沒解釋。又發生了這件事，她爸媽事後竟然來讓我勸她想開點，說要不是我挑撥他們小情侶，他家女兒也不會因為一件小事要死要活的……後來就沒聯絡了，可能因為她這個例子在前，我前男友第一次和我大吵一架說我以前過的有多爛，他接手我就該知足，我想也不想就分了，真的搞笑，我竟然想過和他結婚，他可是比我大十歲還沒工作誒還想讓我給他生孩子，如果談戀愛非要分個高低貴賤的話，那戀愛還有什麼意思？”
“你爸……說的那個江城人？”
“嗯，當年我還小，找不了什麼正經穩定的工作，好不容易在江城穩定下來他突然去了那家麵包店掐著我的脖子打我，老闆算個好人，他替我訛了那個人渣一筆，我分他一半，也剛好是那筆錢能夠支撐我回巴城和租一個便宜的房子吧”蕭筱神色淡然還有些落寞，說到最後一句時忍不住笑出聲來，臉色依然是悲苦的
蕭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沒了心情吃飯，謝以柔實在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因為她從來也沒被言語或者行動安慰過，想著也許說出來蕭筱能好受些，她有些心疼蕭筱
兩人躺在一張床上，謝以柔習慣性的摟著她，一隻手放在她的腰間，另一隻手放在他脖頸的縫隙處，放在她腰間的手向上一點輕緩有規律的拍她的背，“都過去了，筱筱，以後有我陪著你，你不用再孤單一人了”
筱和蕭同音，除了謝以柔自已，沒有人知道她普那麼親密的呼喚過她的名字，一點點的小私心似乎能讓自已靠的離她更近
蕭筱今天卻主動訴說起她誰也沒告訴過的過去，確實已經憋了很久了，再不說出來可能真的會瘋掉吧
“疫情剛開始的那一年我剛好出來，和一個網上聊的不錯的姐姐說好一起去他親戚家開的烘焙店裡打工，工資很少，也就一千九，好在看在那個姐姐的面子上包吃包住”
“疫情很嚴重，我幹了一年多老闆的店就撐不下去了，剛好那年雖然我一點錢都沒存下，但我還是把牙看了，吃的好一點了，個子也開始竄，店黃了我就去幹酒託，也是和那個姐姐一起的，不過那個姐姐當的是……她家裡總是逼她交家用，她才不得已”
“她總說看不得我過得很可憐，所以很照顧我，我很感謝她，後面過的再難一點還當過旅陪，純粹就是我自已一個人混了，好在我是個未成年吧法律上總是偏幫我一些，當時我家裡沒給過我幫助也沒讓我寄過錢，偶爾打個電話瞧瞧我死沒死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所以我還算鬆一口氣能攢下些，我覺得和那個姐姐比起來我已經算很不錯了至少還能看見點希望”
“所以在我爸正式娶新婚妻子之前我還是往家裡打過幾次錢的，九千，不算多，但這是不到我十八歲之前能儘量給出的了，後來我才知道那筆錢根本就用不到爺爺和蕭霄身上，他甚至還搜刮兒子的錢，娶新妻子的時候給了她十七萬，還幫那個不是他血脈的兒子轉了一個不錯的高中”
“可悲的是他，她，依然沒對我提出什麼，也許在向我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我就能狠下心遠離了呢，可除了冷漠和時不時嘲諷幾句也沒別的了，甚至還會在那個男人找我的時候告訴我一聲，一直這麼不鹹不淡，就像把鈍刀子割肉，我做不到徹底的遠離，直到那一天，直到那一天我才可以真正的遠離啊……”
蕭筱埋在謝以柔懷裡哽咽的哭起來，臉上卻綻放著燦爛的笑容，“那一天之後……我才明白我終於可以遠離了……”
“那天，應該是爺爺死去的第二個月，他騙我爺爺剛剛去世，用這個理由讓我回了家，我沒有見到靈堂布置甚至家裡一點悲傷的氣氛都沒有……他隨便幾句話就繞了過去，下一秒就提到了讓我嫁人，周思佳那件事讓我害怕啊……我不願，漸漸的漸漸的就吵了起來，他把我鎖在那個房間很久，連一點光亮都沒有……然後那個女人把她那燙著一頭錫紙燙的侄子推進來，那甚至，還是個孩子，他才十七八歲”
“我應該慶幸我有些知名度，他很快認出了我，他怕我背後真的有一個運營團隊，再後來竟然還是他一直在幫我……可惜我有些忘了我爸當時是怎麼罵我的，反正不太好受，這場鬧劇一直到來了幾個明事理的大人才算結束……”
“但你知道嗎？姐姐……我一點都不難過，我甚至還很開心，終於有個理由讓我能夠遠離他們了……不用有所謂的負擔和指責……我終於能夠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