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奪舍
梁清雅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眼眶泛紅，說不出話。
應美蘭翻了個白眼，對秘書和店員揚手：“走，送客！”
店員們一擁而上，一左一右架起梁清雅的胳膊。
梁清雅奮力掙扎：“放開我，知道我是誰嗎？我是梁家的千金小姐，你們怎麼能這麼對我……”
店員無動於衷，拖著她往外走。
應明珊急眼，想要求情，應美蘭瞪了她一眼，頓時慫成鵪鶉不敢吱聲。
梁清雅被推出了蔚藍的店門。
她腳下的高跟鞋沒踩穩，一個趔趄摔到了地上。
商場內的路人紛紛側目，好奇地打量她：
“這人怎麼是被趕出來的，不會是幹了什麼壞事吧？”
“說不定是偷東西被抓了。”
“真夠丟人的……”
嘈雜的議論聲灌進耳朵，一張張好奇或者鄙夷的臉孔在眼前晃動。梁清雅再也忍受不了，淚水在眼眶打轉，她捂著臉撞開人群崩潰逃跑。
直到跑進無人的僻靜處，她才喘著粗氣停下腳步。
顫抖地掏出手機，撥打一個沒有記錄在通訊錄上的電話號碼。
“喂，發生什麼事了？”電話接通，對面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
梁清雅再也抑制不住淚水，嚎啕大哭：“師父！我和明珊都被人欺負了，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殺了那個應美蘭？
“還有那個尹從霜，我受不了了，我要她們馬上去死！”
*
尹從霜和紀渝箐從商場滿載而歸。
她們提著的購物袋只是一小部分，其餘的新衣服、首飾和日用品都由商場派人打包後，源源不斷地送到別墅門口。
紀渝箐在樓下，忙著指揮快遞員把東西搬運進屋內。
尹從霜看了看熱鬧的大廳，沒有去幫忙的意思，直接回到了她的房間內。
她鎖上門，躺到柔軟的大床上。眼睛一閉，一道透明的靈魂從她的肉身中浮出。
臥室內的空氣變得冰冷，金光閃過，尹從霜的靈魂從陽間迴歸陰曹地府。
黃泉路上，孤魂野鬼四處飄蕩。
尹從霜的靈體穿過瀰漫的黑霧，向著閻羅殿的方向飛去。
“你不是說要退休，回梁家討債去，怎麼又回來了？”
巨大的宮殿內，森然的氣氛籠罩整個大殿。
長明燈散發出幽幽的光，閻羅皺眉盯著桌上厚厚一摞公文，抬頭瞧見尹從霜時，眉梢的煩憂才漸漸淡去。
四周侍立的鬼差們都鬆了口氣——果然，只有在見到尹判官時，閻羅大人的心情才是最好的。
“我以為你有陣子不會回來看我了。”
閻羅含笑對尹從霜說。
“別貧嘴，有正事找你。”尹從霜皺眉，“我見到了一個被奪舍的女人。”
“這倒是稀罕事，你親眼所見？”
尹從霜點點頭，把應明珊的事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閻羅聽完後陷入沉思，他翻開手中厚重的生死簿，在其中一頁停下。金光閃爍的神紋除了他，誰也無法看清具體的內容。
“怎麼了，問題很大？”尹從霜見閻羅的臉色不好看，猜測道。
閻羅緩緩搖頭：“沒有異常。”
這才是最大的異常。
閻羅絕對相信尹從霜的判斷，說道：“看來是有人矇蔽了天機，掩蓋了生死簿上的記錄。
“如你所見屬實，應明珊的生魂應當還存在於世。有人用邪法竊取了她的命格做遮掩，天道沒能排查出來。”
他合上簿冊，眼神凝重。
生魂不同於死靈，這種陽壽未盡的靈魂嚴格意義上還不歸屬於陰曹地府，當它們脫離肉身四處遊蕩時，就連最擅長搜魂的黑白無常都難以找到它們的蹤跡。
“幕後邪修一定會把應明珊的生魂囚禁起來。如果不是你撞破，我們不知道還要被對方矇騙多久。”
“又是奪舍。這種事情，會不會仍是那個人……”尹從霜心中始終存在一種擔憂。
閻羅打斷了她的話：“百槐山的封印沒有問題，那個傢伙絕對不可能再出來！”
兩人對望，沉默不語。
他們都清楚對方指的是什麼人，可那個人的存在是他們共同的傷疤，根本不想再多討論。
閻羅承諾會讓鬼差去調查，尹從霜告辭離開。
走出閻羅殿，她沒有馬上回陽間，而是在地府逛一圈，叫住了一隻在酆都城門口閒逛的野鬼。
“我有一個差事要交給你辦，”尹從霜變出一摞厚厚的傳單，“把這些招工啟事發出去，就說我要招聘傭人，有經驗者優先。”
野鬼雙眼發光，接過傳單連聲答應。
尹從霜把任務交給它後，轉身消失在酆都的薄霧中。
*
酆都城。
一個年輕的女鬼蜷縮在陰暗的城牆角落。
她的身上遍佈傷痕，舌頭和十指都被人割去，就連一張曾經姣好的容顏，如今也只餘下坑坑窪窪的醜陋傷疤。
女鬼渾渾噩噩，不記得自已的身世來歷，也不明白為何會落到如此悲慘的境地。
她隱約記得，她淪落到這裡之前，是一直被囚禁在一個黑暗狹窄、令人恐懼的地方。
在那裡，她每天都飽受折磨，痛不欲生。
但一股不甘心和悲傷的火焰在她心中熊熊燃燒，她拼命反抗，用頭去撞那堅固的黑暗。
終於有一天，她聽到了碎裂的聲音，逃脫了那個可怕的地方。
四周的野鬼忌憚她身上的異常，都不肯理睬她。
她想要回家，卻找不到家的方向。
突然，她的手腕和腳踝浮現出青黑色的鎖鏈，延伸進虛空，並且緩緩收緊。
女鬼能感受到，這些鎖鏈是要把她拖回那個可怕的地方。
她驚恐萬分，掙扎抵抗，可她的力量在這些鎖鏈面前如此渺小，鎖鏈一點一點把她往回拉，女鬼缺了手指的手掌蹭著地上的泥土，絕望地掉下眼淚。
“招聘！招聘！尹判官府上招鬼啦！管吃管住，每月提供百鍊香一斤，壽生香十斤，往生錢百刀！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有意者速來！”
街道的另一頭，野鬼一邊抓著傳單大肆揮灑，一邊吆喝。
一張泛著金光的傳單穿過鬼群，飄落到地上，女鬼下意識抓住了它。
剎那間，金光四射。纏繞她手腳的青黑色鎖鏈竟嘩啦斷裂，化為青煙消散。
女鬼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滿是劫後餘生的喜極而泣。
“招聘！招聘！來者不限……”
街頭，發傳單的野鬼還在吆喝。
女鬼顫顫巍巍爬起身，低頭看著傳單上的地址，彷彿握住了唯一的希望。
她抬起頭，邁出蹣跚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