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身體和靈魂不是同一張臉

這一夜，尹從霜睡得神清氣爽。

梁家昂貴高階的床品，果然比百槐山破道觀裡的木板床睡起來柔軟舒服得多，連帶著尹從霜都產生了一絲後悔，為什麼沒有早日回家討債，浪費了這麼多好東西。

她赤腳踩著木地板走下樓，梁家別墅裡安靜異常，無論客廳還是餐廳，都看不到任何人影。

“尹小姐醒了？我剛剛熬了粥，快來吃早餐吧。”

紀渝箐端著煮粥的砂鍋走出廚房，眼底掛著淡淡的青色眼圈，見到尹從霜後硬擠出一個笑容來。

“別墅的傭人呢，為什麼是你在做飯？”

尹從霜在餐桌旁坐下，挑眉問道。

紀渝箐愣了一下：“他們……他們都放假了。你第一天回家，我也想親自下廚讓你嚐嚐我的手藝。”

她說著蹩腳的藉口，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跟尹從霜解釋，梁家人在昨夜搬去了別館居住，連帶所有傭人也給一起撤走，故意留下一個空蕩蕩的房子給她們兩個。

尹從霜看穿了紀渝箐的心思，體貼地沒有戳破，安靜地吃起早餐。

紀渝箐一邊盛粥，一邊打量尹從霜。

清晨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映在對方白皙的臉蛋上，襯得她五官越發精緻動人。

無論從五官，還是從氣質，甚至說是人品，紀渝箐都認為尹從霜比梁清雅好上太多。

她實在想不通，梁家人為何如此固執，執意不肯接納尹從霜這個親生女兒，一門心思地偏愛梁清雅。

還有她的丈夫……

昨夜，粱仲琛離開臥室後，果然一夜未歸。

枯等了一晚上沒睡的紀渝箐，只能露出酸澀的苦笑。

吃飽喝足，紀渝箐收拾碗筷，去廚房洗碗。尹從霜沒讓她一個人幹活，也走進廚房搭把手。

紀渝箐瞥見尹從霜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道袍，心中一軟，問道：“尹小姐今天有空嗎？有的話我們出去逛逛街，我帶你去買幾套新衣服。”

“不用，我這一身也挺好。”

紀渝箐難得強硬：“不行，女孩子要注意打扮，你也不能總是穿這一身衣服。聽我的，就當大嫂給你買見面禮。”

尹從霜無奈點頭，沒有拒絕紀渝箐的善意。

紀渝箐喜上眉梢，當即帶著尹從霜出門，決定帶尹從霜去市中心新開的那家高檔商場。

結果她們來到車庫，面對裡面的一排豪車時，紀渝箐才尷尬地察覺到一個事實——梁家人把所有的傭人都給帶走，包括司機也不例外。她和尹從霜全都沒有駕照，根本開不了裡面的汽車。

紀渝箐手足無措，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尹從霜見狀，詢問她：“大嫂，你有彩紙嗎？”

“有是有，但你要彩紙做什麼？”

“我自有妙用。”

紀渝箐無可奈何，回別墅找出一摞彩紙，交到尹從霜的手上。

尹從霜挑了一張白色，一張黃色，一張黑色……修長的手指飛快地摺疊起來。不一會，一個栩栩如生的紙人就出現在她的掌心。

“打火機。”她吩咐紀渝箐，同時又從道袍中摸出一根線香，插在了紙人的頭頂。

打火機的火苗蹭的點燃線香，忽然湧起熾熱的火團，吞沒紙人。

尹從霜輕輕一吹，燃燒殆盡的紙灰隨風飄落到泥地上，一個身穿黑色西裝、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憑空出現在她們兩個的面前。

“兩位尊敬的女士，請問你們想要去哪裡？”

男人微微躬身，語氣恭敬而溫和。

紀渝箐驚得合不攏嘴，結結巴巴地問：“你、你是誰？”

“我是司機。”男人微笑地回答，“唯一的職責，就是送兩位尊敬的大人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紀渝箐看向尹從霜，對方輕輕點頭，示意她不必擔心。

“走吧，上車。”尹從霜拉開車門，拉著紀渝箐坐進車內。

紀渝箐還是有點不安：“他真的能開車嗎？”

“放心，我燒得就是真的。”尹從霜回答，“它的車技，絕對比任何活人都要強得多。”

紀渝箐沒再說什麼，但心中還是半信半疑。

紙人司機坐進駕駛座，尹從霜吩咐它：“去市中心的商場。”

“是，尹小姐。”司機恭敬地應一聲，發動了汽車。

就如尹從霜所說，紙人司機的車技好得簡直無可挑剔。等她們到達商場下車，紀渝箐一看手錶，用時比梁家的司機短，還完全感受不到顛簸。

她們兩個走進商場，紀渝箐帶著尹從霜直接來到“蔚藍”的店門口。

這是梁家人也經常光顧的奢侈品牌，平常的衣服會直接送商品名錄到別墅，但偶爾也有像她們這樣親自來選購的時候。

所以店鋪內的所有導購小姐，一眼認出了紀渝箐的來歷。

“紀小姐，歡迎光臨！這位是……”導購的目光落到尹從霜的身上。

親子鑑定還沒有做，紀渝箐不好直接介紹她是小姑子，含糊地說：“她是我妹妹，我想給她挑幾套衣服，你們選一些日常穿的流行款過來。”

“沒問題，請您稍等。”

導購小姐熱情地把人招呼到等待區，送上果盤和茶水，伺候得無比精心。隨後挑來好幾套當季的明星單品和熱門春裝，紀渝箐翻翻看看，挑中一套奶白色、袖口和衣領處有黑色滾邊的法式裙，讓尹從霜試穿看看。

尹從霜進了試衣間，幾分鐘後，她穿上裙子走出來，導購小姐們頓時一陣驚歎。

“天啊，紀小姐，您的妹妹太漂亮了，這些裙子簡直就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

離開了破舊道袍的拖累，尹從霜的美肆無忌憚地展露出來。裙子高腰的剪裁把她的腰線修飾得纖細曼妙，當裙襬隨著她的動作而輕盈飄蕩時，她完美得就像是從畫卷中走出來的高貴名媛，彰顯著優雅縹緲的氣質。

“就連大明星，都比不上這位小姐的天生麗質。這條裙子一定非她莫屬！”

導購小姐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誇讚，眼中滿是豔羨之色。

紀渝箐也感到高興和滿意，除了這條裙子，她又挑了幾套其他的款式，帶著尹從霜直接去前臺結賬，打算就這麼穿回家去。

“一共是68萬8千元，給您優惠，只需要68萬。請問要刷卡嗎？”

紀渝箐點點頭，拿出錢包掏卡。這時，櫃檯處的內線電話響起，收銀小姐接起電話，臉色瞬間變了。

“對不起，紀小姐……您剛剛選的這幾套衣服，恐怕我們不能賣了。”

前臺小姐結束通話電話後，一臉為難地通知紀渝箐。

“為什麼？”紀渝箐不滿，“好端端，怎麼說不賣就不賣？”

“當然是因為有些人，不配穿我們‘蔚藍’這麼有檔次的衣服，會拉低我們店的格調！”

伴隨著傲慢囂張的聲音，梁清雅和一名打扮時髦漂亮的年輕女孩結伴從後方走出來。

紀渝箐認識那個說話的女孩，她是應氏財團的千金應明珊。

應氏財團的產業主要涉足服裝業，旗下除了蔚藍還有多個奢侈品品牌，萬事講究和氣生財。

梁家和應家平日也有來往，但以前可沒看出梁清雅和應氏千金的關係這麼好。而應明珊又不同於應家的傳聞，竟然如此的……霸道！

一旁，尹從霜盯著應明珊的臉，眉頭緩緩皺起。

她身為幽冥判官，天生一雙陰陽眼，可看穿所有人的靈魂。

眼前的應明珊，外表才二十出頭，正值青春靚麗的大好年華。但她內裡的靈魂卻是一張四十多歲的面孔，眼角眉梢都刻滿了歲月和尖酸，活脫脫一個心胸狹隘的中年婦女。

——這位應家千金，肉身和靈魂，竟然不是同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