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行本想去淮王府的,但趙晁已經來過一趟了,他再去淮王府反倒顯得刻意。

故而他轉道去了寧霄殿。

在宮中,有兩條大河穿過,河上架起置有雄獅的雕像的寧波橋。走下大橋,便是寧霄殿。寧霄殿便是依水而立。顯得有些孤寂的寧霄殿是整個皇宮最大的宮殿,皇帝的寢宮。

自從皇帝醒過來,他便日日都去請安,比宮中誰都積極,時不時還能遇到代貴妃。

正巧,今日代貴妃也在殿內侍疾,還帶了李慎謙同行。

殿外的小太監見李慎行來了,忙迎上來:“太子殿下,您來啦。今日代貴妃娘娘和五皇子殿下也在,煩您稍候,奴才這就進去通報一聲。”

李慎行在殿外聽得寢宮裡言笑晏晏,不禁有些發愣。

他似乎從來沒有這樣同父皇說過話,幼時他最是調皮不過,成天帶著燕楚寒東奔西走,要麼上樹偷鳥蛋,要麼下水摸魚兒。給老師書龕裡藏蟲子、給太監袖子裡塞蛤蟆這些事更是不在話下。

父皇對他說話,永遠都是那麼高高在上,除了責備與訓斥,毫無愛憐之心。

所以李慎行同父皇一直都不親熱,加上母后與父皇二人也早早就面和心不和,所以李慎行從沒見過父皇笑得如此開懷過。

“父皇,兒臣剛剛學會了一首詩,背給您聽好嗎?”是李慎謙稚氣還未全脫的聲音。

“好好,謙兒背來聽聽。”

橋梓風流滿腹經,桂花香裡識魁名。

翻成宵夢古今事,何況人間父子情。

先集一編詩橐富,家傳萬卷子金榮。

掛名敘跋流芳遠,曉起吟窗仔細評。

李慎行心中波瀾四起,翻江倒海,不知是何滋味。

他們是父子情深,可流芳萬世,自已此刻進去,倒顯得多餘。

不如識趣,自已走了才是。

他轉身欲走,那小太監卻叫住了他:“太子殿下,皇上宣您進去呢。”

李慎行只好硬著頭皮進去。

他先給皇帝行了禮,又給代貴妃請安:“兒子恭請父皇萬安,見過代娘娘。”

李慎謙望了一眼代貴妃,後者推了推他,李慎謙才給李慎行問安:“大哥哥好。”

皇帝讓李慎行起身,命太監給李慎行端了凳子來:“皇兒日日來看望,朕甚是欣慰。”

李慎行本是想同皇帝寒暄幾句的,但眼下代貴妃在這裡,他滿腹關心的話也說不出口了,只得尷尬地笑了笑:“兒臣今日前來,是有要事稟報父皇。”

說罷,皇帝一個眼神看了看代貴妃,代貴妃識趣,領著李慎謙就要退下。

皇帝卻攔住了她:“無妨,你帶謙兒去暖閣候著就行,謙兒的詩不是還沒背完嗎?”

李景垣對李慎謙的偏愛,竟是毫無遮攔,哪怕當著李慎行的面,他也不覺得對自已的大兒子有所不公。

“是。”代貴妃嘴角噙了一抹笑,牽著李慎謙就往暖閣去了。

李慎行收斂了心神,開口說道:“父皇,以慶皇叔為首,多位皇叔呈了摺子,請求任命燕藺之為宰相。”

皇帝聽了此話,反倒嚴肅起來:“慶王遠在春陽,竟有心思操心朝廷的事。”

李慎行頷首:“父皇您身子不好,兒子又太年輕,叔伯們擔心,也是情理之中。”

李景垣聽了這話,頓時怒了,他欲破口大罵,卻被喉嚨裡一口痰卡住,只猛猛地咳嗽起來。

李慎行忙給皇帝端水漱口。

“父皇息怒。”李慎行道。

“為了集中皇權,朕初登基時,特意要整改吏治,後面廢了宰相這一職位,他們竟要舉薦相位,莫不是明裡暗裡諷刺朕是昏君?”李景垣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又說了這麼一句話,累得他氣喘吁吁。

李慎行寬慰道:“相位之事,可先擱置再議。只是,再過兩月,便是父皇您的生辰,兒子想,既然父皇身體見好,不如宣皇叔們回京,為父皇賀壽。”

李景垣聽懂了李慎行言下之意,他瞥了一眼李慎行,這個長子,竟也十七歲了,出落得器宇軒昂、風度翩翩。

竟不知道從何時起,自已也慢慢地老了。

李慎行見皇帝不置可否,又道:“這些都只是兒子的想法,一切還要父皇定奪。”

“你看著辦便是。”李景垣嘆了口氣,大病這一場,他竟然聽見這些事就心煩意亂,還是代貴妃和李慎謙帶給他的天倫之樂,讓他覺得舒坦一些。

李慎行看皇帝的神色,明顯地帶著倦意,便知自已是時候離開了。

“父皇,兒臣先告退了,改日再來看望父皇。”

“嗯,你去吧。”李景垣疲倦地應著。

李慎行離開寧霄殿,便揮退了跟著他的太監們,一人往寧霄殿的反方向走去。

李慎行拿出隨身帶著的玉墜,這墜子上雕著雪狐的模樣。雪狐似笑非笑,嫵媚萬分。

他直勾勾地看著玉墜,這隻狐狸,那張笑臉。

往事漸漸湧上心頭。

“大哥哥!你等等我!”小女孩追著幼時的李慎行,二人在御花園中你追我趕。

突然小女孩的聲音漸遠了,李慎行才轉身看,後面的小孩正在伸手去折紅梅。

“小屁孩,你懂什麼?這花雖美,可是碰不得!”李慎行忙高聲阻止她。

女孩的小手拉拉衣角,靦腆地說道:“大哥哥,我看這花開得好看,想送給你。”

李慎行握住女孩冰冷的手:“小木木,你個笨蛋,這麼冷的天,你還去折梅花枝,當心枝頭的雪落得你滿身都是。”

女孩叉著腰,鼻子撥出熱氣:“大哥哥,我叫惜闕,才不叫木木!”

“母后說,你出生的時候,整個長秋殿院子裡的草木都抽了芽,你就是小木木!”李慎行颳了刮女孩的鼻子,幫她捻掉頭上的梅花花瓣。

“大哥哥,母后說,你快要過生辰了,我想折這株梅花送給你。”李惜闕一臉的童稚,笑意吟吟地望著李慎行。

李慎行蹲下身,將妹妹摟進懷裡:“梅花就讓他開在樹上多好啊,我們日日來看,日日都有。”

“那,我該送什麼禮物給你呢?”

“我瞧見況先生有一枚玉墜,好看的緊,我找他討要了好多次,他都不肯給。他一向都喜歡你,不如木木你去幫我討要?”李慎行壞笑著,看著李惜闕。

李惜闕反倒若有所思,似乎將李慎行的話當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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