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和男友結婚那天,姐姐自殺了。
她在家裡割腕,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差點沒搶救過來。
全家人都把姐姐自殺的事怪在我頭上,
怪我霸佔了她的身份多享受了十年的榮華富貴,還要和她搶男人。
就連男友都說:“時念,你為什麼要刺激你姐姐?”
他們逼我給姐姐下跪道歉,磕頭認錯,甚至質問我為什麼不去死。
可後來我真的死了,屍體冰冷的擺在他們面前,
他們卻哭了,痛哭流涕的抱著我的屍體哭喊,
說我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說他們後悔了。
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啊。
……
“時念,你的家屬呢?手術同意書需要簽字。”
家屬?
我接過醫生手裡那張紙,
輕飄飄的沒有重量,落在我手上卻像是有萬鈞重。
一個月前我剛剛確診癌症的時候,還會哭著給爸媽打電話,求他們來看看我。
可他們認定了這是我自導自演的小把戲,覺得我不知悔改,
更是在電話那邊痛心疾首的說:
“時念,你害的你姐姐這樣,不僅不悔過,還裝病來騙我們,我從前怎麼沒有發現你這麼有心機……”
媽媽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爸爸搶走:
“病了正好,就算你死在外面,也跟我們家沒有關係!”
我啞著嗓子連一句“我沒有……”都沒來得及開口,電話就被殘忍的結束通話。
我想說我沒有裝病,也沒有害時年。
可他們不相信。
姐姐在我和宋琛的婚禮那天自殺,留下唯一的遺言是再也不想見到我。
我本來就是被抱錯的孩子,陰差陽錯的被爸媽養到十歲,這一切才被撥亂反正。
姐姐被接回來之後,我沒有被送走,可所有人都預設我虧欠姐姐很多。
姐姐被送到醫院後,爸媽包括男朋友宋琛在內的所有人,都理所當然的覺得是我故意告訴了姐姐我們結婚的訊息,
她精神狀態不好,不能受刺激,
所以因此割腕自殺,進了醫院搶救。
時年總覺得,是我佔了她的身份,是我把宋琛從她身邊搶走,一直對我處處針對。
可婚禮那天也是我期待了許久的夢境成真的日子,我又怎麼可能故意刺激她?
那天我拿著醫生的診斷書哭到幾乎耳鳴,在醫院的走廊從天黑等到天亮,也沒有等到爸媽來看看我,
而如今。
我已經不會再期待了。
我對著主治醫師笑了笑,一筆一劃的簽上我的名字,
時念。
“麻煩您啦,如果手術失敗,我已經簽了遺體捐獻協議,請不要通知我的親人。”
我不想死了之後再看到他們在我遺體前痛哭流涕。
太噁心了。
……
手術很成功,我醒過來的時候,天光大亮。
窗外是一片盎然的綠色,看的久了,我那顆死氣沉沉的心似乎也緩慢跳動起來。
或許是一切都想明白了,我竟然感覺渾身前所未有的輕鬆。
給我做手術的沈醫生正在檢查我的身體情況,一本正經的對我說:“恭喜你啊,續命成功了。”
我一笑刀口就疼,他又著急的“誒誒”讓我控制情緒。
醫生告訴我,我現在的情況勉強算穩定,但總的來說還是不太好,就算接下來的手術都成功,最多也只有三個月的生命了。
這兩天一直照顧我的小護士都有點不忍心了,語氣很小心的安慰我:“誒呀這也要看情況的嘛,你積極治療,要相信醫學奇蹟哦!”
我知道,她是心疼我從確診到現在,疼的再狠也只是咬著牙自己捱著,
別的病人夜裡都是親屬陪床,只有我,哭著給家裡人打電話,也沒有一個人來看我。
最後是自己抖著手籤的手術告知書。
我稀裡糊塗的活了二十多年,這一輩子除了吃苦還是在吃苦。
我活的那麼累,竟然只是想獲得別人的認可。
現在想來竟然覺得可笑。
三個月的生命倒計時,我不光是清醒著迎接死亡。
更是重新擁抱了新生。
就當作是我臨死之前的這三個月,
好好的為自己再活一次吧。
前路坦蕩,荊棘遍佈,可天光大亮,我早就該習慣一個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