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情感是深不見底的孤島,那麼記憶又何故這般複雜,為什麼要虛無縹緲與過往來回交錯,不斷掙扎?

餘溫藍站在窗邊,她側著身,室內的白光將餘溫藍臉上的輪廓襯出一絲憔悴,可即便這樣,她還是那般好看。睫毛微顫,瞳目明亮,似淚光點點。

餘溫藍看向窗外,延江的夜景一如既往的繁華,她在二十三層,一切好像都變得那麼渺小,來來往往的車輛像條長河一樣絡繹不絕,毫無止境,火樹銀花處是應接不暇的高堂大廈。

再璀璨,餘溫藍卻還是在裡面看到了孤寂。只是沒想到兜兜轉轉她居然又回到了這座城市。

混合著那些她不願意掰開的記憶。

“姐,她醒了。”一道清脆的聲音將餘溫藍的思緒重新拉回。周洛是新進的實習生只有二十二歲,剛畢業,年輕大膽。

餘溫藍從事記者這份工作三年,她本以為自已早已看透世態炎涼,可每每一接到新的訪談任務,她便不能自已。老師曾經告訴她說,要跳脫情緒束縛才能做出客觀呈現,可是她的認知世界裡卻是必須共情才不會人云亦云。她突然覺得自已還不如周洛勇敢。

餘溫藍轉過身,醫院裡的消毒水味撲面而來,走廊上亮堂堂的,有幾位家屬坐在椅子上打盹,環境是壓抑的,三年以來的“職業病”讓她忍不住的去觀察周圍的人。

她躊躇了一會兒跟著周洛進了病房。

映入眼簾的是張蒼白無助的臉,餘溫藍突然心生不忍,不小心跌了一下,周洛急忙拉住了她的手。

餘溫藍強裝淡定,她今天要採訪的這位是一個才二十歲的少女,叫杜章,從小父母就離開了她,被爺爺奶奶撫養長大,大二時卻意外懷孕,發現時月份已大,男方家要求她把孩子生下來,說願意撫養,她只好輟學回家養胎,在家養胎時卻發現男友有了小三,小三還將她懷孕的事以及家庭情況亂作文章發上了校園表白牆,中心內容是“為了嫁入豪門不擇手段”,引起了一段不小的網暴,她最後控制不住情緒就小產了,如今剛做完手術不久,是她主動聯絡餘溫藍,要求採訪的。

餘溫藍走過去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周洛把病人的床搖了起來,餘溫藍看著杜章的嘴唇乾的起了些裂痕,倒了杯水遞給了她,翻了翻手中的資料然後開口。

“我們就是隨便聊聊天,你也不用過於緊張。”

杜章拿著水喝了一口,點了點頭。

“你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餘溫藍問了出來,杜章沒有說話。

餘溫藍也不急,等待著她開口。

“姐姐,你愛過一個人嗎?”嘶啞的聲音突然艱難的從喉嚨裡吐了出來。

餘溫藍頓住了,講不出話。

“你這麼漂亮,應該很多人愛你吧。”杜章的眼裡無光,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嘴唇一張一合。

“我愛過他,他不愛我。”餘溫藍不曾想過,過了這麼多年她現在居然能夠這般淡定自若的把這句話說出來。

杜章突然轉過頭看向餘溫藍,彷彿抓住了一根稻草,“那你現在還愛他嗎?”

“我恨他。”餘溫藍目光堅定,聲音裡透著寒涼。

“可是我還是愛他,姐姐你說,我是不是無藥可救了。”杜章的眼淚突然湧了出來,一發不可收拾。

餘溫藍看著情緒激動的杜章不知道該如何安撫她,她終究還只是個可憐的孩子,餘溫藍不想對她做任何批評判斷。

訪談最終也沒能進行下去。

上個月,餘溫藍被領導調任到延江,她本是想推脫的,可是領導語重心長的話卻讓她不好意思拒絕。

“小藍啊,延江可是個好地方,人才多,發展前景好,那麼多人爭著搶著的名額,我就只給你留著呢。”

她剛畢業,老季就一直幫襯著她,自然也是看中了她的潛力,一直對她照顧有加。她實在不好意思辜負老季對她的期望,便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了。

她不得不承認她自已的確是想逃避,對於過往的種種她都不願意再把它翻出來看。

特別是——那個人。

凌晨一點餘溫藍踩著路燈回到了她租的公寓裡,幾年過去了,如今看來這座城市也沒什麼大變化。一如既往的繁華,餘溫藍卻只覺得是“亂花漸欲迷人眼。”

當初為了住的舒服,餘溫藍一咬牙選了個不僅地理位置不好,價格還偏貴的花園公寓,房子是精心裝修過的,帶有大露臺和全景落地窗,房子面積不大,但對餘溫藍來說卻剛剛好。房主去國外了,但一看就是特別雅緻的人,露臺上還種著鐵線蓮和風車茉莉,夏天的傍晚餘溫藍總喜歡在那裡吹吹風,風裡會伴著淡淡的杏仁味和茉莉清香。

餘溫藍從包裡拿出鑰匙,剛插進門,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餘溫藍顧不上,只好先進屋,把門關上,她坐在鞋櫃上,一隻手換鞋,一隻手從包裡掏出了手機。

“喂,媽。你怎麼這麼晚還沒睡?”餘溫藍把手機開著擴音放在玄關上,一邊換鞋,一邊接電話。

“你說說我怎麼睡得著,你說你,上學跑這麼遠也就算了,你這剛回來才幾年啊你,又出去了。你一個人跑那麼遠,身邊連一個照顧你的人也沒有,你要我和你爸怎麼睡得著……”電話裡餘溫藍媽媽嘮叨的聲音不斷傳出來,自從餘溫藍調回延江工作,這一天兩通的電話就沒少過,她早就習慣了,只是沒想到今天這麼晚了,媽媽居然還沒睡。

“藍藍,你在聽嗎?你別嫌媽媽嘮叨,你自已說你今年多少歲了?你就不能去找個物件嗎?你還記得住我們家樓下兩層的小何嗎?人家還比你小一歲,昨天二胎都出生了。媽媽不指望你生小孩,媽媽只希望你身邊有個能照顧你的人。”

“媽媽,我知道你們關心我,可是我早就說了,這感情的事情得隨緣呀,又不是我能決定的·······”餘溫藍話還沒說完,一道男聲就傳了過來。

餘溫藍爸爸搶過手機,“怎麼就不能決定,我閨女漂亮又優秀難不成還沒人要?”

“爸爸,”餘溫藍喊了一聲,有安撫他情緒的意思,“哎呀,好了好了,你去睡你的吧,我再和閨女說幾句。”餘溫藍媽媽招呼著餘溫藍爸爸去睡覺,繼續對聽筒說“藍藍,媽媽只是希望你身邊有個人可以照顧你,但是你也不要勉強自已,遇到了合適的再談啊,千萬別委屈自已。”

餘溫藍家只有她一個女孩子,父母的重心難免都落在她一個人身上,如今離家這麼遠,餘媽媽生怕她在外面受了委屈,因此迫切希望能有個人來照顧她。

“好好好,我知道了媽媽,我能照顧好自已,你們就放心吧。都早點睡哈,晚安!”

說完晚安兩個字還沒等對面開口,餘溫藍立馬掛了電話,嘆了口氣,放下包,走進浴室放水,準備泡個澡。

身體剛進去就忍不住顫一下,水溫有些涼,如今已經是秋天了,氣溫也正慢慢轉涼,可餘溫藍太累了,還是瑟縮著爬進去了,她躺在浴缸裡,雙眸緊閉,腦海裡不斷的響起杜章的聲音:

“那你現在還愛他嗎?”

“可是我還是很愛他,姐姐你說,我是不是無藥可救了。”

餘溫藍那時看到杜章的臉上的神情有些驚惶,她自已那時不也是這樣的嗎?

愛的那樣的,設身處地?

或者說,是卑微?

餘溫藍手指掐了掐印堂,她只覺得腦袋發沉,不願再去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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