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該吃飯了，小影。”輕敲幾下，屋內沒有傳來預想中的歡快，反倒還是無聲的漠然。白澤又敲幾下，房間裡還是沒有任何聲音。
“索性給她打個電話吧。”白澤摸出手機，正打算撥號，房間裡卻傳出來一句低低的聲音：“你進來吧，門沒有鎖的。”
“好。”白澤開啟門，卻驚訝地發現影一個人窩在被子裡面，露出的半截小腦袋上還不住地滲著冷汗。
“怎麼了？是不是肚子難受？”
“嗯……”影吃力地點點頭：“忘記這幾天馬上要來那個了，昨天還吃了辣，喝了那麼多飲料……嗚……肚肚好難受……”
“昨天我就阻攔過你不要喝啤酒也不要玩那麼久海水……”白澤望著眼前痛苦不堪的影，跟個老媽子一樣絮叨著。
“小影知道了，不過肚子真的好難受，嗚……”
“算啦算啦。”白澤也不批評她了，反倒是直接起身走出房間，又輕輕關上了門。
“嗚，肚子好疼……”即使縮在溫暖的被窩裡面，影的雙手也能明顯感覺到肚子裡傳來的那股冰涼涼的刺痛。之前白澤的訓誡也是，明顯是對自已之前調皮玩鬧的一種懲罰。不過她現在也沒辦法，發洩也並不能把痛苦轉移給白澤。
“吱呀……”門又一次被開啟了，進來的還是白澤。不過這次他手裡卻多了幾樣東西。
“你拿的都是些什麼？”影艱難地支起身，滿臉疑惑。
“這個是你平躺時候的小墊子。”白澤放下手上的杯杯盞盞，從胳肢窩裡面釋放出一隻很小的枕頭：“來，把腰起來一下。”
“好吧……”影望了望小枕頭，蠻不情願地撩開了一角小被子，把那個小東西塞到了腰下。
“這個能有什麼用……”影小聲嘟囔著，卻被白澤接下來拿出的東西驚得說不出話：“護舒寶的衛生巾和布洛芬？”
“你……你！變態！你變態！”看到護舒寶的一瞬間，影的臉燒得通紅，她第一時間就想到白澤都不一定知道自已最近要來例假；更何況就算他碰巧知道，也不會知道自已平時就用護舒寶牌子的那個！就算他都碰巧知道，那他怎麼會去給自已買這個？
“變態！你走開！”影嗔怪地看著白澤：“你怎麼這樣啊……”
“我怎麼樣啊？”白澤望了望大發脾氣的影，一把擰開布洛芬的瓶蓋（這裡藥瓶裡面的膜白澤已經提前撕開了），隨後倒出兩片遞給影：“記得定好時間，這個是飯後半小時吃的。還有，你之前和我說過這幾天會來例假，所以昨天我特意沒有讓你點啤酒，也沒有給你買冷的飲料。還有，你沒發現昨天我回家比較晚嗎？”
“我……我以為你……”
“以為我去亂玩或者偷看別的小姐姐嗎？”白澤笑了笑：“你這小丫頭把我想得挺壞的啊。老早以前，我就知道你這時候會來例假了。昨天我特意走慢了一點，繞去藥店和超市給你買了這兩個。”雖然不能每次照顧你，但這次既然我在，就應該好好照顧你。
“不清楚你怎麼知道的這些，不過小影現在很清楚，你不可能放棄小影，會好好地照顧我心疼我，抱抱。”影望了望白澤，強撐著身體抱住了白澤。
“好了，聽話躺好。”簡略抱了一下，影又聽話躺回了被窩。現在她心裡暖暖的：自已終於不用過以前那種受了欺負，受了疼沒有人心疼的日子了。她呆呆地躺著，像一隻精美地瓷娃娃一樣。直到一股溫溫的感覺從小腹上傳過來，像春天融冰的陽光雨露一樣。原本冷冰冰的肚子好像被暖流包圍一樣，混雜著的刺痛也漸漸褪去。她伸手摸了摸，毛茸茸的觸感，熱乎乎的感覺，還有那個熟悉的輪廓，她能感覺到，這是那隻綁了熱水袋的小鯨魚抱枕。
“好舒服呀。”影眯著眼睛，又感覺到手背上有東西在戳碰自已：“醒一醒，吃飯了。吃飽了再睡吧。”
又是熟悉的肉粥。不過這次的菠菜換成了帶有椴木清香的香菇。從口腔到喉嚨，再到胃袋，這熱乎乎的肉粥，就像給瀕臨熄滅的火塘塞進了新的燃料。一碗粥很快喝光了。滿足地舔舔嘴唇，本打算沉沉睡去，卻被白澤叫住了：“半小時後吃藥，我陪你聊聊天打發時間吧。”
“好吧。”影拉拉被子：“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不想讓我知道的東西？”
“嗯?沒有。突然問這個幹什麼？”
“還記得幾天前，你在沙發上睡著那次嗎？”
“記得呀，怎麼了？”
“那次，你睡覺說夢話，一直在說不要拋棄小影，不吃那麼多了，是怎麼回事？”
“我……不想說。”
“對我都不想說麼……”
“不想。”
“跟你親戚和父母有關係吧。”
“你……”影猛地抬頭，隨後眼神又黯淡下來：“你覺得是就是吧……”
“看你的反應，應該就是八九不離十。”白澤頓了一下：“肯定是你父母不在的時候，你去親戚家吃飯，他們嫌棄你欺負你對吧。”
“你還是知道了……”
“我怎麼能不知道啊。”白澤摸了摸影的頭：“你不說我也猜到了。他們肯定不喜歡你經常過去吃飯。算了。有關你親戚的事情我也不想多說了。以後，儘量別“麻煩”他們了。”
“好。”影望了望白澤的眼睛，小聲說了一句話，隨後把腦袋埋進白澤的懷裡：“抱抱。”
“抱。”白澤就這樣摟著她，右手輕輕摸著她順滑的頭髮：“我的小影受苦了。對不起……”
“不許說。”影抬起頭，臉上兩道淚痕清晰可見：“你不準說那個。認識你以後，小影很開心。有人照顧我，也有人心疼我寵我了。不像以前，好多人都看我父母不在欺負我。外人是，親戚也是。小影不喜歡他們，甚至討厭他們，但是我辦不到，必須去迎合他們，就算很難受，不願意，也一定得去。嗚嗚嗚……”
“把你曾經瞞過我的事情都說出來吧。”白澤愣了愣，打算進一步引出更多的東西。
“那你聽我慢慢說吧。”影擦了擦眼淚，囁嚅著說出了第二次復發時候的事情……
“喂，那丫頭，馬上過年了，你來嬸家裡幫幫忙唄。”
“我……”
“我什麼我呀?這麼小的年輕人，你又沒啥病，過來幫嬸乾點活打掃打掃家裡怎麼了？就這麼嬌氣？”
“嬸嬸，我……我身體不舒服……”
“哎呀，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懶呀！”那中年婦女叉著腰，大聲斥罵著：“你忘了當初你爸爸出事以後，是誰管你天天吃飯那些事情嗎？要不是我天天管你的飯，你個小丫頭片子早就餓死了吧？還有，你上次生病住院，不也是我們給你出的錢？”
“對不起，嬸嬸，我這就去……”
“哼，這死丫頭，還想賴著不過來幫忙！哼！”
“嘔……嘔……頭好暈……好惡心……”
“哇嘔……”一口鹹甜的液體被粗暴地推了出來。
“呼呼……呼呼……”忙碌一天的影，緩緩推開門。整整一天高強度的勞動，讓原本就被細菌侵蝕得不堪重負的身體雪上加霜。
“嘔……哇……”又是一口。
“呼呼……”影盡力控制著意識：但眼前的一切彷彿森林幻像一般，連重影都出現了！
“喝點水吧。”強撐著身體給自已倒了一杯水，正打算往嘴裡送，卻不料想這一股熱流又一次刺激到了咽喉：“哇嘔……一口鮮血，將整杯水染得通紅……”
“嘔……哇……嘔……”
“那一夜，沒人知道這個小女孩發生了什麼……”
“當時為什麼不說。”
“我怕你擔心我……”
“那你沒命了我就不擔心你了是嗎？”
“不是……”
“為什麼不拒絕。”
“她一個人也不容易……”
“她一個人不容易？不容易是吧？不容易在哪兒？！你說，你說啊！哦，她一個人，子女都已成家，有穩定工作，工作包吃住，你跟我說，她哪裡不容易？
“可是當時……我也沒什麼事情……”
“沒什麼事情指後面幾天喝口水就能咳半杯血是嗎？”
“我……”
“算了。過去的事情我也不想提了。三十分鐘到了，來，吃藥吧。”白澤倒出兩片布洛芬，塞到了影的手裡：快吃了吧。吃完好好睡一覺。
“嗯。”影點點頭，把藥片塞進嘴裡，咕嘟咕嘟地嚥了下去，隨後把嘴角往白澤的臉上蹭了蹭：“給小影擦一下！”
“行，都行的。”白澤笑了一下：“聽話休息吧。我也去睡一會兒。”
“好。小影會聽話的。親親再睡。”
“好，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