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疾疫”
“現在很關心一件事情：我什麼時候能再見到你？
“今年應該不行了吧，明年夏天吧，明年夏天，我一定找你去。”
“好。那我提前打扮好等你過來。”
“嗯。我還有一個疑問，你為什麼會看上我呢？我不高也不好看，也沒什麼錢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喜歡你。只是這幾個月和你相處下來，感覺越來越熟悉，越來越習慣你了。習慣你早上喊我起床，我生氣受委屈時候，你會過來安慰我，還會提醒我早點睡。不覺得煩，反倒是習慣了跟前有個人照顧。”影思來想去，打出了這樣一段文字。
“原來是這樣……那看來我更得好好照顧你了。不然，你被別人拐跑了我該怎麼辦？”
“你討厭！”
“早上好。今天公司裡組織員工身體檢查，要辦一個健康證的。中午就不聊天啦。”
“好。你路上小心點，出結果了，記得和我說。”
“知道了，那麼多話，顯得我跟個小孩子似的……”
“在我眼裡，你就是個小孩子。”
“那你的小孩子現在好害怕，檢查要抽血的。”
“我知道，你說過你害怕針頭。”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好了，不要說了，先去檢查吧。”
“嗯，好。”
檢查結束了。大部分人的臉上都掛著喜悅，因為自已身體指標全部健康。而有部分人，則顯得不是那麼開心。影手裡攥著檢查報告，眼睛溼溼的：“檢查到右肺有云絮狀陰影，考慮肺炎與肺部結核可能。”
“小姑娘，別傷心了。趁早去結核科醫院做個皮試吧。檢查結果出來，才能真正放心不是？”年長的醫生望著眼前瑟縮的小女孩，用盡量溫和的語氣勸她趕緊去檢查一下。
“好的，醫生。”影控制了一下情緒，點頭道謝後，走出了醫院。她望著檢查報告單上刺眼的黑色字型，又想想自已那還未發下來的工資，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已到底要怎麼辦。跟她一個宿舍的小姐妹湊過來，問她怎麼了？她晃了晃手中的檢查報告單，將白紙上那行黑得刺眼的字型給她們看：
“在目光接觸到那行黑色之時，整個人的眼睛彷彿被毒蠍蟄了一下似的疼痛。眼前熟悉的好友，在那瞬間變成了冥界中雄踞王座的神——哈迪斯。影努力動了動嘴，試圖解釋什麼，但在她們看來，這口腔中往日激情的雄辯失去了堅實的信度，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情挑戰般的宣洩。對疾病的恐懼彌上她們的神經，目光、手腳和軀體像是不小心觸碰到什麼淫穢之物一般盡力逃開。驚懼、厭惡、憤恨，這人類誕生以來一切可以形容的負面情緒，都可以從她們此時的臉上解讀出來！”
“你們……”影試著伸出一隻手挽留，迎來的卻是四散奔走的人群和緊緊掩住的口鼻。她只是疑似，並未確診，這些往日熟悉的朋友卻是那麼無情，就像美麗的公主直面一隻在淤泥中打滾撒歡的癩蛤蟆一樣！
“算了。還是先回去上班吧。”影擦了擦眼角，回到公司，坐在自已熟悉的座位上，卻總感覺周圍的一切是那麼的陌生：原本的歡聲笑語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周圍人的竊竊私語與指指點點。鄰座的同事也開始有意地遠離自已的位置，更有甚者，連眼神交流都成為了一種折磨的刑罰。影呆呆地望著周遭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屢次強迫自已進入工作狀態，卻總是被現實和恐慌強行終止。正當她陷入混亂之時，桌上的手機突然亮了：“檢查結果怎麼樣？”
“挺好的。就是有些事想和你說，晚上吧。在這兒我不太想說。”影強忍著波動的情緒，給了白澤一個相對溫和的答案。
“我可以借你一點錢嗎？”影試探地詢問著。她對自已能否借到錢感到擔憂：“白澤最近也沒什麼錢的，而且自已也不能保證，這個病以以後會不會讓她虧欠白澤更多呢？。”
“你需要錢做什麼？我希望你有一個正當的理由。”
“我……我……”
“說吧。只要理由正當，我會答應你的。”
“這次我沒有拿到健康證……我那個身體狀況，需要再去醫院檢查一下……”影囁嚅著，將檢查結果原封不動地告訴了白澤。沒想到，對方遲遲沒有回應，一時間陷入了沉默之中。
“你說句話好不好？我有點害怕你會不會因為這個不要我了……”長時間的安靜，讓影開始害怕起來：她害怕白澤也會像她們一樣，因為這個病而離開自已。說句話好不好？我……我怕你不要我了……
“你覺得我會放棄你嗎？”正當影精神瀕臨崩潰時，白澤回話了。“去醫院檢查吧。不管是肺炎還是結核，我女朋友，我養得起也救得起。”
“好，謝謝你。”影聽著白澤的話，心裡暖暖的：果然，還是有人會心疼自已的。
“小影啊，不是大姑說你，你這個情況，壓根就不用管的。當初你爸爸也是這個毛病，後來不也是好了？聽姑一句話，別跟別人說，啥事都沒有的。”
“可是，姑姑，醫生說……”
“哎呀，什麼醫生說醫生說的，都是些想騙你住院花錢的傢伙！別信他們的話就是了。”
“可是我……”
“你覺得大姑會害你嗎？啊？聽大姑的準沒錯。現在你父母都不在了，你就算去醫院，你有錢嗎？誰給你治啊？”
“我……”
“算啦算啦，你這孩子從小就倔，跟你爸爸一個模樣。不聽算了，我還不想管你呢。”姑姑說完，便開啟門走了出去。
“白澤，要不不要去醫院了，我姑姑說……”
“不去醫院，要你等死嗎？你是非要等到大口咳血，雙肺被細菌侵蝕得爛掉才願意嗎？”
“可是我……”
“不要可是了，去醫院吧。”
“好吧……”那你先去做別的吧，我和朋友打個電話。
“好。你早點休息吧。我等你過來找我那一天。。”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