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陵渡,一艘官船停靠在碼頭上。
送行的人群發出羨慕的感嘆,被太嶽山選中的孩童,都換上了新衣服,畢竟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再回來時,可能都成仙得道了。
十九還是一身縫補過的破衣,揹著包袱,正欲上船,被雙日城派來的守衛攔住。
“小叫花子,這是去太嶽山修仙的仙童,你來湊什麼熱鬧。”
站在船甲板上和父母揮手告別的小胖子何仁毅,看到十九被攔住了出醜,心中一陣高興。
十九也不解釋,從懷裡掏出小木魚,“嗒、嗒、嗒”的敲起來,守衛心想,你在這渾水摸魚,難道你還沒去仙山,就學會了法術,這小木魚也迷不住我的心智啊。
十九大聲念:“趙錢孫李。。。。。。”
本來還準備看十九笑話的王小寶趕緊招呼守衛:“讓他上船,他也是被選上的。”
圍觀眾人一片譁然,昨天只道是選了九個天資聰穎的孩童,沒想到還有一個瘋瘋顛顛的小乞兒也有仙緣,這老天無眼啊,如果這小乞兒也有仙緣,我等不是可以立地成佛成仙了。
十九慢吞吞地走上甲板,也不說話,感受著江風吹拂。
孟雄再次祝福:“各位仙童,各位能被太嶽山選上,代表鄂郡雙日城赴仙山學習,實乃雙日城的大幸。本人特地為各位準備了道服兩套,以備換洗。”
眾人都說孟城主是好人。
送行的人將新道服送到每個孩童面前,遞給十九的托盤裡還多了一百兩紋銀。
何仁毅大叫:“這是什麼,城主,為什麼他多了許多銀兩。”
剎時間,十九再次成了全場的焦點。
孟雄準備好了說辭,十九是孤兒,從小無人幫襯,此次也代表雙日城,理應有所照顧。話還沒有說出口,只見一隻枯手接過了托盤,賤三爺唸唸有詞:“感謝城主,感謝城主。”一邊說,一邊把銀子揣到自己懷裡,再把剩下的衣服遞給十九。
十九:“這是城主給我的。”
賤三爺:“你還小,我幫你保管著。”
十九:“你又不去太嶽山。”
賤三爺:“我去啊,我為什麼不去。”旁邊的孫大空等人舒了一口氣,有這位爺坐鎮,想必路上不會有太多妖魔鬼怪來打擾了。
十九:“去太嶽山不讓帶家屬啊。”
賤三爺:”什麼家屬,為了養活你,爺爺我一直在城主府做大廚,此去太嶽山,自然是有人請我去掌勺。“說完朝孟雄眨了眨眼。
獨眼孟雄自從瞎了一隻眼後,最恨別人對他擠眉弄眼,又聯想到,自己酒窖中酒水常常莫名其妙消失,不用說,也是這位爺搞的鬼,但想想,自己實在是惹不起賤三爺。只能打個哈哈:“如此也好,這位老人家一起去太嶽山,照顧你們飲食,也是家鄉口味,不至於太想家。”
何仁毅心想,還以為十九家裡和城主攀上了什麼了不起的關係,想不到他這窮酸爺爺只是城主府裡一個幫廚的,這祖孫倆,一對窮酸。
說說笑笑間,吉時已到,縴夫們一聲號子,官船緩緩離開碼頭。頓時,碼頭上響起一片“兒啊,乖啊”彷彿生離死別一般。
十九從小孤苦,轉過身,走到另一側,隱隱看見木蘭、瑤裡、雲霧、九真、東躍、蒿陽六山如星斗排列,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離開永安鎮,離開小囡。縴夫鬆了纖繩,官船慢慢駛向江心,官船下層左右各伸出十八隻巨大的船槳,官船由慢變快,沿漢濱河向太嶽山駛去。
路過雙日城邊時,雙日城邊的花坊上,一片歌舞昇平。達官貴人們看到送仙童的官船經過,也都興奮起來,站起來揮手示意。
十九隱隱看到小囡的身影,也不能肯定那是小囡,又希望那個身形不是小囡,一時念頭翻湧,心中不由鬱結。
到底是少年心性,心中的離愁很快被兩岸的景色吸引,孩童都是第一次出遠門,聚集在甲板上不肯回船艙。
官船逆流而上,一會兒看見潮平江闊,紅日高懸,一會兒看見兩岸青山相對,來路茫茫。
江中有巨石,上刻三個大字“朝我來”。官船竟然真的加速朝巨石衝雲,快相撞時,巨大的水流作用力,又將官船從巨石旁推開,孩童們一片驚呼,東倒西歪。
賤三爺將隨身葫蘆扔到江中,何仁毅吃驚地問:“你這瘋老頭,好好的葫蘆你不要了。”
賤三爺想了想,說:“你說的對,我要做個記號”,隨手在船弦上劃了一個印跡,“到了太嶽山我再從這裡把葫蘆撈上來。”
一群孩童面露鄙夷,還真有人做刻舟求劍、海中撈月的事情。這又窮又瘋的祖孫倆,誰也不願意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