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對於該如何穿越回去,我實在毫無頭緒可言。
京城內有一處賣話本的,時常售賣一些帶有穿越方法的話本,儘管每次實踐都不成功,我還是想試試。
畢竟,除了偏信這些毫無根據的方法,我也沒有什麼路可走了。
待養好了身子,我便又去看新出的話本,那掌櫃的見我來了,很是熱情,給我挑了幾本時興的話本,又問道:“姑娘似乎對時空轉換的話本很感興趣?”
我點了點頭。
他神神秘秘掏出一個小瓷瓶:“要不是你是我老顧客了,別人我都不告訴他!”
“這是?”
“我有個侄子就喜歡看這種話本,堅持十日服用這丹藥,您猜怎麼著?一道青光閃過,他竟然直接原地消失了!”
我心上一跳,久違地感到激動了起來。
還記得我剛穿越過來的時候,還穿著寢室裡穿的睡衣,一群丫鬟指著我便大喊:“三小姐,您怎麼能衣著如此暴露!”
現在想來,我當初,不也是身穿嗎!
我立馬伸手接過了那瓷瓶:“這該怎麼用?”
“每日服用一次,再過十日,便會出現那種神奇的現象了。”
我聞言,不由激動地攥緊了那瓷瓶。
穿越過來這三年,我無時不刻想回去。
我離開了這樣久,父母會不會擔心,哥哥會不會著急?
我試過像穿越過來的時候一樣,熬夜熬到天明,也試過像影視劇那樣,被馬車衝撞,或是以頭搶地。
那時候,我還未嫁給太子,在丞相府,我不過是個最不受寵的庶女,受傷了也沒人管我,最嚴重的一次,我割腕失血過多,還是嫡姐出手叫人救了我。
我和她一起被父親責罰,在屋外跪了一整晚。
經由那一次,我才徹底醒悟,明白尋死覓活,怕是毫無用處。
嫡姐拉著我出門散心,我偶然間發現,這個世界上原來還有關於時空交換的話本。
可話本上的法子我也已經試過太多次,倘若這次的丹藥也毫無用處,我恐怕,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回到太子府上,杜流雲仍然在等我回復:“我們從前就是舍友,你當真不幫我?”
我撥開瓷瓶上的木塞,拿出一顆紅色藥丸放入口中:“幫你也無用。”
我想起嫡姐那道瘦小的身影,只怕這太子妃的位置,早晚是她的。
杜流雲卻仍不死心,還要撂下狠話道:“你給我等著!”
我翻了個白眼,懶得理她。
6
服用丹藥的次日,我就覺得頭暈目眩,難受不已。
再看見那丹藥,便失望地束之高閣。
早就知道古代的丹藥多用重金屬和礦物質製成,毒性不小,我居然還聽信了那掌櫃的話,輕易服用了丹藥。
真是,自己都覺得荒謬。
一籌莫展之際,我索性開始擺爛,每日窩在府中不出門,誰也不想見。
嫡姐卻時常來看我,同我說外面的訊息。
杜流雲的父親似乎也察覺到了皇上對自己的不重視,竟把太子當成了救命稻草,牟足了勁把資源送給太子,以至於如今,朝中半數老臣都成了太子黨羽。
嫡姐把這事兒當成了趣聞和我說,面上卻愁雲不散。
太子在將軍的助力下,勢力水漲船高,原本還在猶豫的父親,恐怕更要把嫡姐嫁進來了。
她無奈地一笑:“我已十九了,父親說,再不抓緊點,就要嫁不出去了。”
她才十九歲。
在我原來生活的世界裡,她也不過高中剛畢業的年紀,卻好像不嫁人,人生就到了盡頭。
恐怕左丞相正是這樣想的吧。
嫡姐是他最滿意的“商品”,他挑三揀四,不願輕易出售。見她年紀大了,又怕商品貶值,迫不及待地想要打折促銷。
“太子他,待你可好?”
嫡姐握著我的手,語氣甚至帶了些祈求。
“絕非良人。”我卻毫不猶豫地道出真相,不願留給她遐想的空間。
她如遭雷劈,滿面的痛苦和掙扎。
可懂得掙扎才好。
我緊緊回握住她的手:“可他將會成為權力的中心,嫡姐,若這能為你所用......”
這話對於保守封建禮教摧殘的女子來說,或許過分大膽了。
嫡姐卻露出沉思的神色。
思考了好半晌,她下定決心一樣起身,言語真摯:“謝謝你,與梨。”
她向來聰慧。
7
嫡姐嫁與太子做正妃的大小事宜,被全權交給了我。
我本不願意管這些瑣事,太子也覺得我最近太不像話,想把事情交給杜流雲做。
是嫡姐執意要我為她準備出嫁。
還曾傳達書信來說:“聽聞杜側妃跋扈,嫡姐不願你事事都被她壓一頭。”
聽說,杜流雲得知這個訊息之後,在寢殿裡大鬧了一場。
不知是氣我奪走了她管理家事的權力,還是惱她自以為能得到的正妃位置,被嫡姐搶走。
我忙得焦頭爛額,根本無暇顧及她的情緒。
待事情暫告一段落,我累得沾枕即眠,睡到日曬三杆,卻覺得寢殿裡亂糟糟的,吵得我無法再睡。
腦子稍微清明瞭些,就聽見杜流雲誇張的哭喊聲:“都是妾身的錯,才沒看好妹妹,叫她又尋死了!”
尋死,誰要尋死?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瞧見杜流雲難以置信的神色。
又聽到她幾乎微不可聞的呢喃:“怎麼會......”
屋內陣仗擺得倒是很足,太子蹙著眉站在床邊,還有一個醫師模樣的人,後面烏泱泱跪著一群下人。
我揉了揉眼睛仔細一瞧,這不正是那個賣我話本和丹藥的掌櫃嗎?
他瞧見我醒來,同樣慌張了一瞬,又自信地挺起了胸膛:“太子殿下,蘇側妃的毒深入肺腑,就算醒來了,也只會頭腦失智,成為廢人。”
我這才想起來,這是我買來丹藥的第十一日。
那藥果然有毒。
聽到掌櫃說我會失智,杜流雲又假意嚶嚶哭泣了起來。
太子的臉又青又白:“來人!蘇側妃屢教不改,自盡不成,還服毒,落得失智的下場,我這就賜她休書一封,如了她的意!”
杜流雲假裝掩面哭泣,卻眉眼彎彎,任誰看都在偷笑。
“與梨的性子已如此剛烈,不知道她的姐姐......”
殘害我得逞,她竟然又想阻止嫡姐進門。
太子卻扇了她一巴掌,怒斥道:“與音性子柔弱,怎麼可能和她妹妹一樣?別再讓我聽到你詆譭她。”
他扇她巴掌的樣子,同父親那日扇我的動作一模一樣。
那日冷眼旁觀沾沾自喜的人,如今卻匍匐在地上顫抖著道歉。
多詼諧。
8
我本想繼續裝傻看戲,見到此景,卻不由笑出聲來。
嫡姐到底是左丞相精心雕琢的棋子,不過與太子短暫相處了一小段時間,太子便被吸引,非她不可。
連嫡姐自己都沒想到:“我不過同他裝個可憐,誇讚他幾句英明神武,他便一副愛我愛得死去活來的樣子,真是奇怪。”
可杜流雲因為嫡姐遭打,反而愈發記恨上我,當下指著我道:“與梨已然神志不清,還在那痴笑連連,不如先......”
“不如先什麼?”
我笑眯眯地看著她錯愕的神情,一字一頓地開口:“我不是好端端地在這兒嗎?怎麼又說我服毒尋死,又說我神志不清的?”
她或許太自信,自信自己的計謀能得逞,此時竟嚇得說不出話來。
我又轉頭看向那賣話本的掌櫃:“這倒是個熟面孔,怎麼,我竟不知你還是個醫師,只是如今看來,醫術還需得精進啊?”
那掌櫃的便連連磕頭,結結巴巴地胡言亂語。
奴才和主子一個德行。
只有全程被矇在鼓裡的太子回過神來,開口問道:“與梨你......並未服毒?”
“自然,不過是這些日子太過疲憊,睡得久了一些,這一睜眼,就瞧見這好大的陣仗,嚇得我一時不敢說話。”
他便狠狠瞪了杜流雲一眼:“是誰信誓旦旦地同我說蘇側妃服毒!”
杜流雲百口莫辯,太子也不再同她廢話,又另外找了位靠譜的醫師。
那醫師一搭脈,神色複雜:“蘇側妃體內,確實有曾經服毒的跡象......”
杜流雲聞言,立馬欣喜道:“太子殿下你看,妾身早說她......”
“不過,毒藥劑量很小,並無大礙。”
醫師卻笑眯眯地打斷她,眉頭舒展,向太子作揖道:“小的還要恭喜太子殿下了。”
聽到這熟悉的臺詞,我心頭一跳,頓時有些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就聽到醫師慈祥的聲音:“蘇側妃已有兩月的身孕。”
我倒不如服了毒,傻了算了。
9
自從我有孕被查出,太子便時常流連於我殿內。
杜流雲在短時間內偃旗息鼓,那賣我話本和丹藥的掌櫃也不知所蹤。
那掌櫃的,我已認識一年了。
可我到今時今日才知道,那竟是她特地派來接近我的。
在我費心竭力尋找著回家的辦法時,她在幹嘛?
苦心經營佈下陷阱,等著我上鉤?
我將那丹藥拿去給醫師看,醫師竟也被其中毒性驚到。
“好在蘇側妃您並未服用過多,這藥服用十日後,這人就算活著,也得是個痴傻的了”
她便恨我至此。
好在有了身孕後,太子在我殿內佈置了守衛,或許是看出杜流雲心思不純,也不許她來探望。
瞧瞧,他分明是知道杜流雲的話不盡屬實,卻依然聽著她的話來擠兌我。
不過是想看女子為他爭寵罷了,噁心至極。
而腹中的孩子,對我來說,到底是個負擔。
不論怎樣,我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倘若日後有機會回到原來的世界,難道當真要被這個孩子羈絆住嗎?
我胎相尚且不穩,太子那邊竟還迫不及待地想要接嫡姐進門。
“家宅不寧,到底還是缺個正妃,待與音入門,也好照看懷孕的與梨。”
他話說得冠冕堂皇,好似真得在為我考慮,好似一點私心也無。
如此薄情寡義。
嫡姐和太子的婚期便再度提前,我也盼望著再同嫡姐相見。
侍女卻說起,京城近來時興起了模仿我的風潮。
我大吃一驚,還以為又是杜流雲的手筆。
細細一問才知道,都是些已婚的女子,以為我先前奇怪的舉動,是求子的關鍵,便學我之前的行為,希望也能懷上孩子。
什麼站在路中央等馬車撞,什麼以頭搶地爾,甚至我去過的春鳴崖,都成了求子聖地。
“聽說啊,”侍女神神秘秘地朝我擠眉弄眼:“連杜側妃也去了呢!”
原來太子不僅不許她來看我,連他自己都甚少再去杜流雲屋中。
她便以為是自己沒有孩子傍身的緣故,於是受過的那麼些年教育都拋擲腦後,求神拜佛,大搞封建迷信,以求自己能像我一樣懷上孕。
10
我叫侍女再三去確認,發現杜流雲去了京城郊外的春鳴崖,還帶了麻繩。
便同她先前一樣,跑到太子面前茶言茶語,摸著肚子同他道:“杜側妃似乎很不喜歡這個孩子......”
太子便蹙起眉問:“誰許她對我的兒子不敬?”
又手法生疏地撫摸我的肚子:“我們的兒子,必定會在所有人的祝福下降生。”
他將我禁足後,我斷食斷水,這孩子險些腹死胎中,他還好意思裝出這一副慈父的樣子。
“可杜側妃她,去了春鳴崖,似乎是想要輕生的樣子......”我愁容滿面:“難不成,是太子殿下近來總來我房中,她醋了不成?可太子殿下您只是掛念孩子......”
我的話還沒說完,太子便怒氣衝衝道了句:“她還敢胡鬧!”
而後叫人備了馬車去春鳴崖。
上次她叫人騙我服毒,為了讓我的笑話被京城所有人都知道,還把府內大多數下人都叫去我屋內,去看我的窘狀。
偏偏到了最後,是叫所有人看到,是她汙衊我。
也叫所有人都看到,太子因為家宅不寧,而被一個女人牽著鼻子走。
這叫他自尊心很是受挫,早就對杜流雲窩了一股子火氣。
現在終於逮到她的錯處,便氣勢洶洶去了春鳴崖,無論杜流雲如何辯解,太子都一口咬定是她想要自盡。
她從前為了汙衊我而編織的謊話,如今成為刺向她最好的利器。
就像她說的,帶著麻繩去懸崖邊,不是尋死又是什麼?
太子將杜流雲帶回府內,如同先前對我一樣,禁了足。
任由她百般辯解,都無濟於事。
我在夜裡去了她屋外,燭火在窗戶上映出我的影子,便聽到杜流雲嗚咽的聲音。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是您來看妾身了嗎?”
我沉默不答,她便接著說:
“求您不要將我禁足,蘇與梨她,蘇與梨她不會放過我的,我不要吃她派人送的飯!”
“瞧瞧杜側妃說的,好似我是什麼惡人一樣。”
我輕笑著開了口:“杜側妃在怕什麼?怕飯菜發黴,還是怕其中摻了灰塵?”
屋內寂靜無聲,彷彿剛才哭泣求饒的人已不在了。
“放心,這可是太子府內,怎麼會有人剋扣杜側妃的飲食呢?”
11
杜流雲禁足的首日,縱使送去的飯菜精緻,她依舊不肯動筷,只是坐在床邊看著餐桌,望眼欲穿。
我便叫人在她面前吃掉了那一桌子菜:“側妃娘娘不吃?那奴婢可用了。”
她眼睜睜看著別人享用了可口的飯菜,果然不再設防,第二日便開始吃飯了。
那飯菜精緻可口,同她禁足前所用的沒什麼兩樣。
誰能想到,從第二日開始,每一道飯菜裡,都摻了那麼一丁點的紅色粉末。
是她曾經騙我用的毒藥,每日只要服用那樣小小的劑量,難以發現,難以察覺,日積月累,卻仍能叫人變成傻子。
杜流雲,你對我用的伎倆,我會慢慢還給你。
12
日子變得平靜而祥和。
轉眼就到了嫡姐嫁進來的日子,鞭炮齊鳴,鑼鼓喧天,太子是當真喜歡她。
究竟是喜歡她的人,還是喜歡她背後代表的權,便不得而知了。
我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
本想找個機會把孩子流掉,可太子因為我從前的尋死行徑,對我警惕得很,我毫無辦法,只能眼見得肚子大了,激素開始控制我的情緒,甚至覺得孩子生下來,也沒什麼不好。
還想著哪怕我離開了,乾脆就把孩子留給嫡姐。
但願是個女孩,又怕是個女孩,我只想她能過平安順遂的一生。
侍女出聲打斷了我的思考,她小心翼翼地詢問:
“外面好生熱鬧,主子,我能不能去看一眼啊?”
外面人頭攢動,若非我身在孕中,原來也該去與之同樂。
“安胎藥我也喝下了,你想去就去吧。”
她便千恩萬謝地跑去湊熱鬧,她推開門出去,我瞧見窗外人影晃動。
左右沒什麼事幹,索性提早睡下。
只覺得還沒躺下多久,便腹痛難忍,習慣性地伸手去摸肚子,卻摸到被衾中冰冷潮溼的液體。
整個人如同溺斃在陰暗的沼澤中。
徹骨的冷。
每一處神經都叫囂著疼痛,彷彿有利刃在腹中攪動,把血肉一絲一絲地剝離開來。
還不等我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又一股強烈的疼痛襲來,我無力地咿呀幾聲,而後再度陷入昏迷。
13
嘴裡被迫塞進了勺子,我把苦澀的藥液吞下,費力地睜開了眼。
嫡姐的眼腫成了核桃,嗓子也啞,看到我,幾乎喘不過氣來:“與梨,你終於醒了。”
“我睡了幾日?”
“整整三日。”
我甚至不敢去摸自己的肚子,於是顧左右而言他:“沒能去看姐姐成親,太子對你可好?”
“好,好。”她再度哭出聲來:“都怪我,都怪我,才害得沒人在你身旁照看你,才害得你被歹人所傷。”
原來我被人強灌了紅花,才害得落胎,侍女們大多跑去看熱鬧了,我大出血卻未及時醫治。
我猜也能猜到是誰做的,就看到始作俑者走了進來:“與梨,你終於醒了!”
是啊,一個月過去,她禁足解了,我早該有所防備。
杜流雲緩緩走來看我:“與梨,你別怕,那害你失去孩子的罪人已經伏法了。”
我看著她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疑惑:“是誰?”
“自然是你的貼身侍女,受不住刑,直接死了呢。”
她臉色帶著勝利的笑。
那個小侍女,年紀那樣小,不過十三四歲,活潑又愛笑。
她死了。
和我的孩子一起。
我掀起身下的軟枕去砸她,卻瞧見軟枕輕飄飄落到地上。
只是這樣簡單的動作,我卻好似耗費了渾身力氣,驟然癱軟在床。
“你給我滾!”
我伸手指著門口,聲嘶力竭。
杜流雲只得意地笑,嫡姐便滿臉嚴肅地站起來:“來人,請杜側妃出去。”
她走了,還留下猖狂而不加掩飾的笑聲。
嫡姐一面扶我躺下,一面嘆氣:“與梨,暫時還沒找到她的證據,你相信姐姐,我一定會——”
“姐姐,”我握住她的手:“幫我找一個人。”
14
在嫡姐指揮著所有人去找杜流雲的同夥時,我也沒閒著。
我去看了杜流雲,她還在意洋洋:“你知道你那侍女怎麼死的嗎?我不過在太子面前提了一句,她失職沒能保護好孩子,太子就命人把她亂棍打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不過沒關係,我懷孕了。這才是太子殿下的嫡子,你一個庶女,憑什麼生下太子殿下的嫡子,只有我這個嫡女才有資格!”
我聞言只覺得萬分荒謬:“就因為這個,你就要置我於死地?”
“什麼就因為這個?你一個庶女,怎麼敢這麼跟我說話!”
她又呢喃著,什麼嫡嫡道道,什麼尊卑有別。
隨行的侍衛緊張地保護住我,我卻無所謂的擺擺手,拿出一個小小的瓷瓶,倒出幾粒紅色的藥丸。
“杜側妃病了,服侍她吃藥吧。”
她瞧見那熟悉的瓷瓶,便驚慌地向後退去,嘴裡還喊著:“不要,不要!這是毒藥,蘇與梨,你瘋了?我可是太子妃!”
“什麼太子妃?”我疑惑地側過頭:“這全京城,誰不知道太子妃是蘇氏長女,你一個被罷官的庶人之女,還敢妄想成為太子妃。”
“什麼?”
她拼命要掙脫侍衛的鉗制,目眥欲裂地像我撲來:“你說什麼?你敢咒我,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你還不知道呢,杜將軍如今成了皇上的親家,可是得意的很了,在朝廷上都敢駁了皇上的面子,這不,如今被革了職,還被貶為庶人,太子殿下可震怒呢。”
“不,不可能!”
她尖利的指甲眼見得要向我劈來,又被嫡姐調教出的侍衛輕而易舉地拿下。
我看著她用下了那幾顆紅色的藥丸,差點置我於死地的藥丸。
而後親手喂她用水,將那毒徹徹底底送進她的身體裡。
“你送我的這些汙衊、痛苦、疾病,你也該好好嚐嚐了。”
杜流雲的同夥,是在逃離京城的途中被抓到的。
在給我下毒後,他原本拿了好一筆錢,趁所有人因為我有孕而混亂時逃走了。
我無權無勢,在京城內找了一圈無果,只好放棄。
可誰曾想,他又自己回來了。
嫡姐不顧左丞相和太子的阻止,執意為了我一個人大動干戈地封城,依照我的畫像抓住了那人。
一個為了錢財做盡惡事的人,也能為了保命吐出一切。
什麼騙我穿越,什麼騙我服毒,什麼給杜流雲準備紅花。
他回來的原因也被他親口揭露,杜流雲失寵太久,竟然想要借他來懷孕。
當人們氣勢洶洶衝到她的寢殿,卻發現她正胡言亂語,形容痴傻。
15
太子本就對杜流雲的父親不爽,如今見她所做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的暴露,當下不再猶豫,不僅給了休書一封,還將她送入官府。
在送入官府之前,太子終於如她從前所願,去她屋裡待了一整夜。
哀嚎聲響徹了整個太子府,每一個人敢勸。
妾室偷偷找了別的男人,誰能忍得了,何況那是太子,用些私刑也沒人敢說什麼。
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連反抗都反抗不得。
次日再見她,她面色蒼白,外頭倒是看不出什麼,可但凡掀開她衣服一瞧,道道血痕,燒的、撓的、砍的,不堪入目。
就這樣被送進官府。
萬事將休。
嫡姐來看我時,我瞧見天邊降下來一抹青光,那樣熟悉,一如我在大學的宿舍裡,玩那一款古裝青光遊戲時,一開啟,也是這樣的色彩。
那日熬夜,照拂在我身上的,害我穿越了的,不正是這一抹光嗎?
我苦苦追尋了這麼久,遭人汙衊,忍飢挨餓,經歷流產,拖著這千瘡百孔的身子,居然這時候,才看到回去的曙光。
一時間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只是緊抓嫡姐的手,緊緊抓著這個世界裡我最惦念的人:
“姐姐,我早已把你當成我親姐姐。”
她笑得溫柔:“我知道。”
“你溫柔又堅強,心懷百姓,慈悲善良,姐姐,誰說只有男子才能承天命。”
在她錯愕的目光下,那青光越來越近,直到照拂在我身上。
青光籠罩過來的前一秒,我堅定地看向她的眼:
“何不借著太子之勢,登基而為女皇?”
而後,身體同意識一起被抽離。
番外
1
杜流雲穿越後,發現自己是將軍府嫡女時,她是欣喜的。
嫡女,嫡女,所有人都尊敬她,所有人都看重她。
沒想到蘇與梨也一起穿越了。
她在宿舍就觀察她好久了,只因為她也有一個哥哥。
可她不明白,蘇與梨與自己怎麼這麼不一樣,開學那日,全家都來給她收拾宿舍,生怕她在宿舍裡住不慣,時不時打電話來問她大學過得怎麼樣。
杜流雲沒什麼生活費,只有剛開學的一百塊錢,剩下的,要自己賺。一個月賺兩千,上交給一千,哥哥打遊戲充錢,還時不時問她要一個648。
媽媽說,哥哥是家裡的嫡子,當然要把錢都供奉給他。
可蘇與梨不一樣,光是爸媽就給了好幾千的生活費。有時候花的狠了,就跟已經工作了的哥哥哭訴,她哥哥罵她幾句,又是幾千塊錢轉過來。
她像個窺探別人幸福的,陰溝裡的老鼠。
可現在不一樣了,她只是編撰幾個話本,就能讓她當眾出醜。
不過,她一個庶女,怎麼能跟自己平起平坐,當太子的側妃呢?
杜流雲不願如此。
2
蘇與梨回到現代後,身子上留下的病痛也一起帶了回來。
父母心疼得很,給她辦理了休學,接到家裡來養病。
哥哥也換了工作回老家陪她,她才漸漸從傷痛中走出來。
她不敢再玩青光遊戲,卻特地去看了遊戲主播通關的結局。
他們說,最近出現了一個隱藏結局,蘇與音,一個NPC,弒父,殺夫,竟一路從太子妃升到了女皇之位。
她的姐姐,還是做到了。
3
而杜流雲,徹底瘋了。
家裡罵她是個賠錢貨,人還沒嫁出去就先瘋了。
她媽媽偏偏想要榨乾她最後的價值,於是到學校裡鬧,要求校方賠償醫藥費。
校方對她母親的撒潑毫無辦法,幾個舍友也陸續搬了出去,她一個瘋子,落寞地獨自居住。
此時,她聽見隔壁操場掌聲雷動,慢慢地挪步去看,數十個新生圍成一圈,有人跳舞,有人唱歌,那樣活潑。
怎麼能那樣活潑。
他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可她呢?
她哪還有什麼人生。
4
杜流雲的父親,如今待業。
出社會老實工作了沒兩年,就滿腦子想著要一步登天,拿著那點微薄的薪水,開始自以為是地投資,失敗了,就去借,再不濟,就去賭。
沒見著他一夜暴富,只見著他一屁股債。
偏偏還以為自己是天命之子,好像家裡有王位繼承,把兒子寵得上了天去。
這日又有人來催債,他那不太好用的腦子轉了轉,訕笑地同催債人說:“我家裡實在窮的揭不開鍋啦,你看,這個,我還有個女兒……”
杜流雲終於被父母接出學校了。
等待她的,是另一個深淵。
在那深淵裡,她偶爾清醒過來,恍惚間想起,她拼命讀書的目的是什麼來著?
啊,她曾經想,想改變自己,想改變人生。
她怎麼忘了。
怎麼就變成了只知嫉妒,甚至傷害他人的劊子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