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小媳婦在心疼他
盯著江小慧將自已名字後的那個小小的‘2’改成‘5’，葉初才算徹底滿意，臨走之前，她看著滿臉不服氣的江小慧，‘語重心長’地說了一番話。
“小慧啊。”
江小慧直覺不妙，驚恐地瞪大眼。
然後就聽見——
“群眾信任你才讓你來當著這個記分員，因為大家相信你會公平公正地對待每一個人，不會因為私仇或私怨在工分上做手腳。”
“你不能辜負大家的信任。”
“否則，你今天少給這家記一分，明天少給那家記兩分，日久天長下來，多出來的工分到了誰的頭上？大家日子艱難，都指著這點工分過日子呢。”
“工分可是社員的命根子啊。”
江小慧：“……”
她艱難地吞了吞口水：“我沒有。”
“我相信你應該沒有，你是大隊長的女兒，作為領導家屬更應該以身作則，堅決不能給大隊長抹黑。”
江小慧：“……”
好想罵人是怎麼回事？
到底是年輕氣盛，平日裡又倨傲慣了，此刻被葉初如此訓斥，她一個沒忍住就對葉初怒目而視，眼神兇的像是要吃人似的。
氣得大隊長頭頂冒煙。
看看人家葉初，一張小嘴叭叭的多會說，說得人心裡再不痛快卻一點錯處都挑不出來，看看自家這蠢丫頭。
他好想打人。
一個沒忍住就揚起了手。
然後就暴露了脖子上的三條血痕。
江小慧驚呼：“爹，你的脖子！”
這一嗓子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探照燈一樣的目光齊齊往大隊長江寬的脖子上聚了過來。
江寬心慌慌。
壞了，剛被家裡那個母老虎撓出來的傷暴露了。
“怪不得大隊長說話時也捂著脖子，原來是受傷了。”
“看著真疼。”
偏江小慧還很沒眼力勁的一個勁兒追問，氣得江寬黑臉一陣紅一陣白，五顏六色煞是精彩。
人群不知是誰說了句。
“回家問你娘去吧。”
“大隊長真可憐，八成是被媳婦揍了。”
江寬：“……”
人太多了，根本就逮不到說話的人，他只能用力咳嗽了兩聲，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大聲道：“先安靜一下。”
“我宣佈一件事情……”
錫水村水資源不豐富，到了灌溉季需要從其他村子引進水源，澆地的時候，水日夜不停，人也得跟著連軸轉。
這可是個苦差事。
沒人能受得了白天上工，晚上熬夜看水，往年看水這樣的義務勞動全由村裡的改造分子、黑五類承擔。
今年也不例外。
江寬熟稔地念出一連串人名。
“方大壯、陳二狗、林澤遠、顧北崢……”
唸到顧北崢的名字時，江寬意味深長地看了葉初一眼，葉初被這一眼看得火大，總覺得這眼神裡充滿了挑釁。
她深吸一口氣。
忍下心頭的火。
“暫時就這些人，希望你們能出色完成任務，有意見嗎？”
當然有。
憑什麼年年都是逮著這幾個相同的人欺負，她正要說話，胳膊突然被一隻粗糙大手握了一下，隨即耳邊響起男人沉穩的聲音。
“沒意見。”
其他幾人也紛紛表示沒有任何意見。
大隊長江寬滿意地點頭，鼓勵了幾句就揹著手走了。
等人群散盡，顧北崢才垂下眼睛看了氣鼓鼓的葉初一眼，握在她胳膊上的手早就收回了，只是掌心還殘留著滑膩的觸感。
他動了動喉結，道：“我沒事。”
這種活兒他早就幹習慣了，不需要小媳婦替自已強出頭，更不能讓她因為自已去得罪大隊長。
葉初哼了哼：“不公平。”
“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公平可言，走吧，回去做飯，不想吃兔肉了？”
因為怕落人口舌，‘兔肉’那兩個字顧北崢說得含糊，朦朧中莫名帶了幾分磁性，輕輕敲擊在耳膜上，很好聽。
葉初點點頭。
也只能這樣了。
就像顧北崢說的，從古至今，只要是有人生存的地方就沒有絕對的公平，想起書中對大佬寥寥為數不多的描寫。
‘無論何時，都是天之驕子般的存在。’
‘除了在錫水村改造那三年，那三年磨平了他的稜角，不僅是外界環境的折磨，更是心靈與意志力的較量與挑戰。’
從部隊精英到改造分子。
箇中滋味只有顧北崢自已能體會。
想著，葉初看向顧北崢的眼神就帶出幾分同情，面對她這樣的真情流露，顧北崢微微一怔，高築的心牆有一角悄然塌陷。
小媳婦在心疼自已？
想到這個可能，他眸光軟了軟，正要說話就聽葉初咦了一聲，指著一道瘦得像是竹竿一樣的身影道：“他也要看水吧？”
顧北崢抬眼看過去。
不遠處，林澤遠獨自一人走在人群最後，儘量降低自已的存在感一樣，縮著脖子，頭也埋得很低。
他嗯了聲。
“怎麼了？”
“沒事。”
葉初擺擺手，輕輕嘆了口氣：“就是覺得他挺可憐的，瘦成那個樣子，這種體格能吃得消連軸轉？”
這個叫林澤遠的人是地主後代。
書裡對他的筆墨不算多，唯一給人葉初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的死，是因為餓到極致，偷吃灑了農藥的春種藥死的。
這樣的死法……
看到那一段的時候，葉初的感覺是無力，現在書中的人物有了生命，想到他會死於黎明前的春天，她心裡就湧上一個強烈的念頭。
讓他活著。
“你和他關係怎麼樣？”
她盯著林澤遠的背影問。
顧北崢眸色深了深，從林澤遠身上收回視線，不動聲色地回問：“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就是覺得他挺可憐。”
顧北崢：“……”
沉默了一瞬後，他才道：“我和林澤遠不熟，他性子比較孤僻。”
不過，他和林澤遠的奶奶相熟。
私底下接觸也不少，老人家還不知道他今日結婚，等兔子肉燒好可以去給她老人家送一碗。
想著，顧北崢不由加快腳步。
回牛棚的路上，葉初心裡盤算著林澤遠的事情，沉默了不少。
顧北崢屢次想和她說話都沒找到機會，等她準備做飯的時候，終於趁著燒火的時候問出了心裡的疑問。
“你是不是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