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英雄（1）
醒了。
先是努力睜眼，一次次眨眼，努力把眼睛睜大。
你感覺還是好睏，好累，好疲倦。
懶懶的，懶懶的，賴著不想動，但是你必須起床。
九點之前，你必須到。
好吧，起來吧。
早飯，泡麵。
在這裡，共享客廳，共享洗衣機，廚房麼，當然也共享。
你要用開水，你就自己燒。燒開了，倒在泡麵裡。
水晶兒迷迷糊糊衝好泡麵，小心地端出來。
似乎，該倒黴的時候，你就倒黴，你再小心翼翼也無濟於事。
她那裡剛端出廚房門，不料大塊頭正沒頭沒腦朝這兒走，一下子撞了上去。
滾燙的熱水立刻從面桶裡濺了出來，水晶兒驚呼一聲，一失手，面桶“撲通”一下子掉下去，油水和麵潑灑了一地。
大塊頭一迭連聲說“對不起”，水晶兒就是不說“沒關係”，一臉的慍怒。
琥珀聽見動靜，從房間往外伸頭一看，見狀趕緊過來。
水晶兒很不高興，對琥珀說聲“不吃了！”便進房間換衣服。
琥珀在她身後撿起面桶，倒進垃圾桶，再拿笤帚簸箕把地上的面掃掉。
大塊頭立刻拿來來兩個面桶，擱在餐桌上，對琥珀說：
“對不起了……這個，賠你們。”
琥珀急忙替水晶兒說了聲“不用了吧，謝謝”。
這時藍水晶兒從房間出來，大塊頭又鄭重地誠心誠意對她說了一遍：
“對不起，這個，賠你。”
藍水晶不屑地瞥了一眼，“神經病！”
大塊頭皺了皺眉，不高興了。
我賠你兩桶，還不行？為什麼說我神經病？不就是一桶泡麵麼？值什麼？
為什麼說我神經病？
要是幾年前，要是男生說我神經病，我可能二話不說，上去先給你一拳！
琥珀望了望水晶兒，對大塊頭說：
“哎呀不用忙了，謝謝哈，我們不吃啦。”
兩個女孩開開門，出去了。
留給大塊頭一臉的迷茫——我不就是不小心麼，你們怎麼就生氣不吃了？
……
水晶兒每晚都把空調關了，開著窗睡才放心——人多，這麼點兒小房間，小心點兒總不為過。
反正是8樓，夜裡不開空調倒也不熱。
可這天夜裡，不知怎麼的，琥珀肚子疼起來了。
絞一般疼，疼得厲害！過了一會兒，痛點又轉移到另一邊！
疼得她在床上滾來滾去，感覺好像要死了！
“琥珀，你怎麼啦？”
“我肚子疼死了！”
水晶兒睡眼朦朧，從床上爬下來，一摸琥珀的額頭，天吶，好燙！
“別是那個闌尾炎吧……”
開啟燈，見琥珀臉色蠟黃，痛苦萬狀，水晶兒嚇壞了，哆哆嗦嗦地說：
“要不，我撥打120吧……”
水晶兒馬上打電話。
“你們快來行麼？是佳佳小區8號樓,802……”
房間裡的女孩慢慢都驚醒了，迷迷糊糊，不知所措，坐了起來。
水晶兒下睡衣，哄琥珀：
“120馬上就來，你先穿上衣服…這個裙子好不好？”
琥珀疼得死去活來，捂著肚子，哪管什麼裙子不裙子。
藍水晶開啟房間的門，往外一伸頭。
緊挨著門的沙發上，黑暗中，一張臉反射著螢幕藍盈盈的光。
這時，空中傳來救護車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響。
“哎！”藍水晶對那個藍色的臉焦急地打了個招呼。
“有病號，幫幫忙好嗎？”
“誰？”幽幽的藍光中，大塊頭穿上鞋，“要去醫院嗎？”
“救護車來了，就在下面……”大塊頭“啪”地一下合上筆記本，站了起來。
“哎你別進來……”藍水晶趕緊關上房間門。
給琥珀套上了一個裙子，擦了擦她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再把她從床上慢慢扶起，然後
艱難地走出房間的門兒，大塊頭便一下子來了個公主抱，大踏步朝門口走。
水晶兒從後面帶上門。
開啟電梯門進去，再下去，救護車已停在樓下。
燈影裡，藍水晶感到好緊張，好害怕。
看見大塊頭也跟著進了車，“啊，你，你也去？不用了吧。”
“去唄，也許用得著我，”大塊頭悶聲悶氣，又沒頭沒腦冒出一句：
“賠你們的泡麵，好吧。”
水晶兒雙手合十，閉上眼，默默禱告。
大塊頭也不說話。
從小，你什麼時候有用過？
是不是因為，你從小比同齡人更高大，更有力氣，才討人嫌？
自己鼻青臉腫，反而被別的小孩告狀，然後他家長找到你家，然後你回到家裡，再挨一頓。
其實每次都是他們先惹了你，是他們不對，你才打他們，結果，每次倒黴的都是你！
你考進了一中，一開始你是住校的。
不知為什麼，班主任也沒讓選舉，也沒讓競選，他就自己指定了那麼幾個班幹部，嘿，然後就再也不變了。
你就是看不慣他們。
一不順眼，拳頭就伸出去了，稀飯潑人家身上還算好的。
把全宿舍打了個遍，媽媽就在校外面租了個房子，讓姥姥陪著你，以為這樣你就可以少跟人打架。
但是，班上那些人怎麼那麼討厭？你還是打架。
究其原因，你心裡明白，但是不想說。
你丟了一份存在感。
數學老師每次講完題，視線總是落在那幾個學生身上：
“都明白了吧？還有不懂的嗎？”
就從來不看你一眼！
一開始那個物理老師挺好，聲音響亮，飽滿有激情，聽他講課，他能讓你覺得你很聰明——你每次都能拿100分。
但是到了高一下學期，忽然換了個物理老師，這個物理老師只能讓你覺得他很聰明，要命的是，整整一個學期他就從來不提問你。
就這樣，成績本來也很不錯的你，深深地體會到了什麼是失意。
幸好電腦拯救了你，在動漫中，你的成就感大大的！這個，哈哈，他們可都不會！
你為了這個成就感付出的代價就是，學習成績逐漸下滑……
還有一件事兒你很喜歡做——你為此感到很驕傲，就是，扛煤氣罐去灌煤氣。
那回，煤氣罐空了，姥姥了打電話，但是那人沒時間，不能及時上門服務，你就自己扛著去灌煤氣——你覺得自己很有用，好快樂！
但是，你在學校就是不快樂！你越來越不喜歡學校！
你就是想做點兒什麼，然後對世界說：
“你們瞧，這個，是我做的！你們說，我棒不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