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在院中灑掃,思索著下一步該如何。
江書意在屋中由夫子指點撫琴,婉轉的琴聲從視窗飛出。
我聽得愣神,江書意前世從未在我面前彈過曲子,她通常喜歡扮做男子和王孫公子們結交,以詩會友。
她文采斐然,作出的詩或清麗婉轉,或豪情萬丈,又或訴說家國情懷。
現在想來,怕是她從自己穿來的那個世界盜用的吧。
隨著我待在江書意院子的時間越久,我越感覺不對勁。
這一世的江書意性格和行為舉行同前世相差極大,她喜好品茶,練字撫琴,常跟隨夫人身後學習如何管理後宅。
百思不得其解,最後我只能歸結於,這是江書意為了完成攻略任務想出的新招數,畢竟她那堪比戲院當家花旦的演技。
我利用前世所學的武功,有意無意在江書意的面前透露。
半年的時間,我從灑掃的低等下人升為她的貼身侍衛。
好感度卻一動不動。
這日我隨江書意參加長公主的賞花宴,一群貴女圍坐一團討論京中大小事。
將軍府嫡女蕭喚雲突然拉住江書意道:「書意,你聽說沒,國公府的二小姐竟然是假的,昨兒個真千金找上門,據說是從小被那黑心肝的乳孃給調換了,她名字跟你倒是相近,叫姜舒亦。」
「哦?哪兩個字?」
蕭喚雲指尖輕點茶水,「我寫給你看。」
我猛地回頭,胸膛一震,為何我記憶中,並沒有國公府真假千金一事。
而且偏偏還般巧,找回的真千金名叫姜舒亦。
9、
我沒想到賞花宴剛聽人提起這位姜二小姐,結果還沒過多久就遇上了。
回府的馬車在長街上撞上了另一架馬車,裡頭走出一位衣著光鮮亮麗的丫鬟,雙手叉腰怒斥。
「你們沒長眼嗎,我們家小姐可是公國府上的千金,萬一撞傷了,把你們發賣了都賠不起。」
我和馬伕對視,當即下車,放低姿態賠罪,可惜對面依舊不依不饒。
非要我們二人當街跪下磕頭道歉。
江書意微微蹙眉,掀了簾子想出面解決,誰料有人先她一步。
只見一隻纖纖玉手撫開車廂錦簾,溫婉的聲音傳出,「鶯兒,得饒人處且饒人,我這不是無事嗎?」
她露出一張極為清麗的臉,明眸皓齒,年紀約莫同江書意差不多大。
少女緩緩走下車,朝我微微點頭,「這丫頭被我慣壞了,你們別放在心上,我讓車伕挪挪位置,你們先過。」
主人家出面干涉,江書意自然也要出來交談。
互相點名身份,這才知兩人名字念在嘴邊竟一模一樣。
兩人一見如故,還當場交換了帖子,打算日後上門拜訪。
我暗中打量著姜舒亦,心底有股說不上來的感覺。
可細細追去,又察覺不出。
回府時我跟在江書意身後,她突然腳步一頓,我沒注意撞了上去。
少女身形不穩,我連忙伸手撈了一把。
溫軟的身子靠在懷中,江書意慌亂起身,耳尖發紅,一路染到脖頸,沒入衣領。
她會這樣很正常,一年多的時間過去,我不再是跳入湖中救她的半大小子。
如今我也快滿十六了,身形抽條,由於練武,身上覆蓋一層不算薄的腱子肉。
「你怎麼回事,自從見姜二小姐就一路心不在焉的,莫不是對人家一見鍾情了?」
我繃著臉解釋,「小人不敢,小姐莫要開玩笑。」
江書意噗呲一笑,「難得見你這個大冰塊這麼緊張。」
10、
兩日後江書意登門拜訪姜二小姐。
路上她靠在車廂上,一手用手指輕輕敲擊小桌,還不忘打趣我,「子期,今日又要見姜二小姐了,你開心嗎?」
我低頭沉默不語,她的行為實在不像一般規矩守禮的大家閨秀,真不知她穿越來之前的時代究竟是什麼模樣。
國公府的人,對他們府上這位剛被尋回的真小姐很是重視。
我瞧著院中的佈置,就連擺放的盆景都是價值連城的名蘭。
兩位少女拉著手在屋內談天說地。
江書意從視窗探出半張俏生生的小臉喚我,「子期,你去馬車上把我給姜姜準備的見面禮拿來。」
我低聲應道,拿上禮盒回來時同一圓臉小廝擦肩相撞。
他手中捧著的案板瞬間脫手掉落,眼見要摔在地上,我身手敏捷地一把扶住底盤,「沒事吧。」
小廝舒出一口氣,連連道謝:「多謝多謝,裡邊可是要送去給夫人的金釵,幸好沒摔壞。」
我沒將這事放在心上,帶著江書意的禮盒回到院中,彎腰將盒子放在桌上,正打算退下。
只聽一聲細小的哐當聲響起,姜舒亦的貼身丫鬟驚異大叫,「天!這不是夫人最喜歡的那隻金釵嗎?」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我彷彿回到前世被王福誣陷偷盜玉佩那天。
我來不及細想,剛想解釋,一群人烏泱泱衝了進來,為首的正是那圓臉小廝。
他目光如炬,一眼就瞧見了地上的金釵,「果然是你偷的。」
他反手招呼身後的護衛將我拿下,壓跪在姜二小姐面前。
「小姐,此人在路上故意同我相撞,然後偷偷順走下人送去夫人院中的金釵,幸好小人機警,這才人贓並獲,今日必要把這偷盜者扭送官府。」
江書意臉色煞白,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子期,你真的偷東西了?」
她不等我開口,忙向主人家求情,「姜姜,此事是我管教不嚴,你放心,我定會好好嚴懲,給你個交代。」
11、
眾人都懂她的意思,這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待回了相府,她如何處置我國公府都無法插手。
圓臉小廝氣憤不已,卻又不能出言頂撞貴客,姜二小姐倒是不慌不忙地瞧了眼江書意。
悠悠回過頭來,指尖在桌角敲擊,看著跪了一地的人,她雙眸微瞪。
「你這小廝怎麼回事,相府小姐的貼身侍衛豈會這麼上不得檯面偷盜東西,你自己送東西不當心,將母親的金釵掉在路上,人家撿到好心送來我這,在你嘴裡卻成了偷雞摸狗之徒。」
「來人,憑白汙衊他人,拖出去打三十大板。」
她又朝江書意溫和有禮道,「書意姐姐可滿意這個處置結果。」
江書意訕訕一笑。
而我跪在地上心頭一緊,太熟悉了,這樣的手法。
回府的路上江書意同我道歉。
「子期,我知道不是你做的,但那樣的情況,又在別人府上,我只能先應下,把你帶回府才好保住你。」
我不卑不亢道:「屬下理解小姐的良苦用心。」
似乎因為這一出,兩位姑娘的交情還沒開始就淡了下來。
時間一點點來到二皇子的婚宴,賜婚聖旨早已下來,只等下月上旬成婚。
我算著日子,江書意的好日子該到頭了。
被人推下深淵,以為是救贖之人,卻不想竟是害你受苦受難之人。
這日江書意派我去書肆替她買話本。
剛踏入店內,一陣喝彩聲傳入耳中,我尋聲望去,幾個書生聚在一處,一個個目露欣賞之色,和中間那位身材略微瘦弱矮小的男子攀談。
我上下打量一番,是個女子。
買書之時一旁的書生們不斷誇讚那女扮男裝的女子,我起了興致,不免多瞧上幾眼。
也就是這幾眼,令我大為震驚。
即使她做了偽裝,但因為有過幾面之緣。
我一眼認出,這人是國公府的姜二小姐,姜舒亦。
臨走前她忽然叫住我。
「子期。」
「你是叫這個名字吧,我聽江大小姐喚過。」
我低眉垂眸地應是。
她行至我身側,輕聲道:「千萬小心你家小姐,她可不是什麼良善之人。」
12、
夜裡我坐在月下思索近日種種,今日姜二小姐的話不斷浮現心頭。
行為舉止與前世截然不同的江書意。
紋絲不動的好感度。
還有這一世憑空出現的姜二小姐。
國公府偷盜事件替我解圍,書肆內男裝大秀文采,這兩件事情,莫名有著前世江書意的影子。
腦中一道白光閃過。
我重生回來擁有前世記憶,那穿越女江書意難道就沒有嗎,別忘了當初對著系統呼喊重開的是她。
若我是穿越女,在身份被發現後,定然要重新換個新身份接近任務目標。
所以現在的江書意,是未被她奪舍,真正的江書意。
而國公府的姜舒亦,才是前世謀情害命的穿越女,也是我今生需要攻略之人。
想通這一點是了,一切古怪的地方都有了解釋。
難怪好感度一直不升,原來認錯了人。
穿越女故意換個身份讓我提防江書意,為的便是禍水東引,讓我去報復她。
我不禁後怕,幸好自己還未出手報復江書意,不然豈不是連累了無辜之人。
日子過得飛快,不知不覺,便到了二皇子大婚之日。
相府當然也要出席吃酒。
我老老實實跟在江書意身後,算著刺客出現的時間。
夜色初上,整個二皇子府花燈結綵,不知從哪裡驚起一聲尖叫,無數黑衣刺客持刀飛出,賓客瞬間大亂。
我拉起江書意,護著她躲在一塊安全的角落,轉身朝被圍攻的二皇子跑去。
在與刺客打鬥中,肩頭的衣服「不慎」被劍挑開,紅紋胎記就這麼大咧咧的出現在二皇子的視線中。
他瞳孔下意識一震,有了片刻失神。
我不顧自己被刺客刺傷的手臂,擊退面前朝二皇子身前的黑衣人,「二殿下,快走!」
話音剛落,大量禁軍趕到,平息了這場混亂。
二皇子越過覆命的將領,將目光落在我身上,神情凝重,「你,留下。」
13、
江書意眼睜睜看著我被扣留皇子府,卻被父親壓制不敢輕易多言。
一夜的功夫。
第二日宮裡便多了一位七皇子。
據說七皇子出生起就便刺客綁走,流落民間多年,如今被找回,皇帝龍心大悅,連著幾日上朝嘴角就沒放下過。
更是對七皇子寵愛有加,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賞賜給自己這吃盡苦難的皇兒。
一時間眾人都想見上一見,這位傳聞中的七皇子。
幾日後二皇兄帶我出席宴會露臉,江書意和姜舒亦皆是一臉愕然。
我看著穿越女眼底的震驚,緩緩勾起嘴角,找到你了,這一世,就讓我來「救贖」你吧。
姜舒亦近段時間的日子不好過。
先是不知哪裡傳出來的話,七皇子在相府做侍衛時,曾在國公府遭受侮辱。
原是七皇子撿到金釵,好心交給那位被奶孃換走多年的真千金手上,卻慘被扣上偷盜之名。
國公府御下不嚴的名聲大噪,順帶扯出了她自小長在鄉野,行為舉止粗鄙不堪。
加上得罪皇帝最寵愛的皇子,姜舒亦在一眾貴女中被冷落排擠,受盡冷眼。
就如當下,似乎是見我在場,有人便想著替我出氣,以此來討好我。
「七皇子天人之姿,這通身氣派一瞧就知貴不可言,但偏生有些人窮鄉僻壤出身,沒點眼色,連珍珠和魚目也分不清。」
我嗤地一笑。
在座眾人彷彿受到鼓舞一般,你一言我一語的踩起了姜舒亦。
14、
姜舒亦不堪受辱,臉色白了幾分,握緊拳頭起身說身體不適,先行告退。
但無奈有人不給她這個機會。
席間五公主驀地出聲,「嗯?奇怪,本宮今日佩戴的青玉琉璃佩怎麼不見了,這可是昨兒個母后剛賞賜給本宮的。」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不由自主將視線移到了姜舒亦身上。
「諸位看我做甚,莫不是懷疑我?我堂堂國公府小姐,犯得著在宴會上偷拿東西嗎。」
將軍府蕭喚雲冷哼一聲,「國公府小姐自然不至於,但在座的人裡面,只有你一個在鄉野長大,從小耳濡目染,難保沒有習得那些賤民上不得檯面的習俗。」
姜舒亦氣得臉色鐵青,挺直了腰桿站在原地,「清者自清。」
「即便是平民百姓,也有自尊傲骨,他們勤勤懇懇憑自己的雙手吃飯,如何就下賤了,就連七皇子不也是從民間尋回宮中的嗎?」
蕭喚雲被她說得有些慌亂,張口結舌。
「你……你莫要把七皇子拉下水,七皇子的身份哪裡是你可以比的。」
「要我說,公主不如派人搜她的身,反正她不是說清者自清嗎?」
姜舒亦果不其然上勾了,「搜便搜,若是沒有,你必須當著所有人的面給我道歉。」
她說得信誓旦旦,但她卻不知道,玉佩一定會出現在她身上。
因為今日一切都是我親手安排的。
看著姜舒亦被嬤嬤帶下去,我總覺得心中不安,下意識朝江書意看去,她嘴角帶著笑意。
她為何會笑,相處將近兩年的時間,我印象中她不是落井下石,譏諷嘲笑他人的性格。
更何況當日國公府金釵一事,我知道是穿越女故意設計,可在江書姜二小姐,分明是姜小姐幫了我們。
15、
「等等。」
我開口叫住準備帶穿越女去搜身的嬤嬤。
「當日在國公府被下人汙衊偷竊,還是姜二小姐替我解圍,我相信她不是這種人。」
「五姐要不要先派人去路上仔細尋找一番,莫要汙了女兒家的名聲,被冤枉的滋味我受過,著實不好受。」
五公主似乎有些意外我主動為姜舒亦解圍,不過還是給了我這個面子,「行,便聽小七的。」
姜舒亦行禮道謝時,我對著她頜首一笑。
腦海中系統響起,【好感度加二十。】
我垂下眸子,難道是我多疑了,姜舒亦的確是穿越女。
因著這一出,姜舒亦也不好再提要離開一事,只得重新坐回位置上。
此次宴會雖說主角是我,但二皇子妃作為宴會的主辦人,還是要出場引一引流程。
「既然閒來無事,今日春光正好,美酒作伴,不如諸位以花為題,玩飛花令吧。」
正合我意。
前世穿越女藉著她的詩詞大出風頭,今生卻籍籍無名,我向來有成人之美,當然得順手推舟助她一把。
「我曾在書肆遇見姜小姐扮作男裝和學子才俊鬥詩,他們無不佩服,相必姜小姐定是文采斐然,不如就由你開個頭吧。」
姜舒亦蔥白般的手指輕輕敲擊桌面,眼睛望向牆角的海棠,略微思索,吟出兩句詩。
忠勇侯府的小侯爺撫掌稱好,「沒想到姜二小姐從小在鄉下長大,文采也這般驚豔。」
她盈盈一笑,「拋磚引玉罷了。」
飛花令傳了一圈,輪到了江書意。
她站起身來,「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說完挽了挽耳邊的髮絲,低頭羞澀一笑,「我獻醜了。」
話是這麼說,但任誰都看得出她的自信。
小侯爺笑稱她和姜二小姐名字相似,才情也不相上下,鼓動二人鬥詩比試一番。
16、
隨著二人吟的詩越來越多,我的心漸漸沉底,一片冰涼。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江書意的話音落下。
姜舒亦卻未跟上,反而問道:「江大小姐吟的詩可都是自己作的。」
江書意脫口而出,「自然。」
姜舒亦嗤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本詩詞冊子。
「前些日子我偶然獲得這本詩冊,江大小姐方才吟的幾句詩都在上頭,可我看署名的作者並非是你呀。」
小侯爺極喜賞詩,當即從姜舒亦手中接過冊子,結果越看臉上欣賞之色越濃,不時伴隨幾句誇讚。
直到翻至中間一頁臉色大變,隨後又是飛快翻閱,臉色沉得能滴墨。
「孟郊,李白,還有其他人的,全在其中,江大小姐真是好本事,竟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做這般欺世盜名之事。」
冊子被眾人傳閱,一道道鄙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江書意搖搖欲墜,顫抖著聲音道:「那冊子是假的,是別人盜了我的詩……」
但無人會信,畢竟一個從出生起就待在京城的小姑娘,能作出各種風格不一,還句句驚豔四座的詩句。
而這本冊子,是我親手默寫,並讓書肆抄錄賣出的。
裡面的詩詞,都是她前世所吟,我在死後從她記憶中所獲。
想起今生相處的點點滴滴,我差點捏碎手中的酒杯,當真是噁心,竟然差點又中了她的詭計。
心底那點好感瞬間被衝散,江書意猛然回頭望過來,一張臉毫無血色。
我知道她為何驚訝,因為系統此刻應該在提醒她好感度被清空了。
原來還是你呀,江書意,穿越女!
17、
江書意因為這場宴會,在京中名聲掃地。
在我打算出手對付她之前,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先找上了我。
說起來我對她心懷愧疚,因為之前認錯人,害她被京中世家貴女嘲笑,還害她不得親生父母喜愛。
少女冷著一張臉開門見山道,「我是江書意。」
我表情複雜,「我當然知道你是姜舒亦。」
她神情一滯,對上我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眸間瞬間染上薄怒,咬牙切齒道:「我說我是相府的江書意。」
這回輪到我目瞪口呆了。
她略帶嫌棄地瞥我一眼。
「那個穿越女佔據我的身體兩世,前世我被她壓制在體內,親眼看著她把你刷得團團轉,最後還白白送出性命。」
「你把她和系統抓回來後,她讓系統倒流時間回到最初,然後命系統將我送進,姜二小姐體內。」
「她用我迷惑你,想要引導你以為我才是穿越者,可惜她千算萬算沒想到,我竟然也有前世記憶。」
一直以來懸著的心差點被摔死,「你為什麼一開始不告訴我。」
姜舒亦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你會信嗎?」
我沉默了,不會。
我後知後覺,原來我身上系統安排的攻略物件,是在提醒我誰才是真正的江書意。
我卻以為攻略物件是穿越女。
姜舒亦沒理會我繽紛多彩的臉色,繼續道。
「穿越女不能死,我前世待在身體裡聽到她和系統對話,只要她一死,系統就會判定她任務失敗,然後她看個叫廣告的東西,就可以回溯時間重開遊戲。」
18、
我眉頭緊鎖,握緊拳頭。
這般荒謬,簡直如有神助。
「不如我去求父皇賜婚,娶了她將她囚禁在府裡?」
姜舒亦圓眸一瞪,我心頭咯噔一跳,差點忘了,若是按照原本的命運軌跡,她是我的皇后。
我趕緊否決,「不娶了不娶了。」
好感度慢悠悠漲了一個點。
我們二人商量一通,目前還是要先想辦法把她從相府弄出來,不然若是她作死自戕,我們不是又得陪她重來一回。
眼見天色已晚,姜舒亦要先回國公府,我們只好明日再議。
誰料她前腳剛離開沒過半個時辰,後腳就有人來報,說姜二小姐沒賊人擄走。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穿越女。
我帶上侍衛挨家挨戶搜尋。
城東找到城尾,我心底越發著急,頭腦卻越是清醒。
電光火石之間,我想起了前世自己死去的那座懸崖,於是叫上幾個侍衛一同前往。
緊趕慢趕,天色朦朧之際,我終於趕到山腳下。
正想上山救人,一群凶神惡煞的山賊從草裡跳出,攔住我身後侍衛,徒留我一人上山。
我來不及多慮,飛快向山裡跑去。
待我氣喘吁吁抵達懸崖,見到二人時,不免脫口罵道,「有病!」
穿越女用一根繩子將她們二人吊在懸崖邊上,一人一頭,若是切斷繩子救其中一人,另一人便會摔落崖底。
「你想死大可以自我了斷,拖著別人發什麼顛。」
穿越女挑眉一笑,「好玩呀,你打算救誰,我勸你別想著等其他人過來,這繩子可支撐不了多久。」
19、
姜舒亦咬緊下唇,眸中泛起淚花。
「救她,她剛剛說若是她死了,她復活的時候就多看幾個廣告,把我們的記憶都消除。」
「死就死吧,反正活了兩世我也不虧。」
麻繩從中間開始一點點斷開,穿越女好整以暇地看著我,「子期,你要救誰,是讓我重開,還是看著她慘死呢。」
姜舒亦果斷道:「顧子期,救她!」
麻繩斷裂的那一刻,我拉住了姜舒亦的手。
她被救後靠在我懷中急促地喘著氣,「為什麼要救我,萬一她重啟遊戲了怎麼辦?」
我抬手抽出袖中短劍,一劍刺入她胸口。
「她不會重啟遊戲,因為你就是她。」
姜舒亦瞳孔猛然一縮,「你在胡說什麼?」
我不緊不慢地抽出匕首,又插上一刀,她失聲痛呼。
「我見過你的系統和你聊天,可我這個系統,重生到現在,只提示過三次,是它不願多說,還是捏造這道聲音的人只能用三次呢?」
「就憑這一點?」
「不止,還有你們一樣的小動作,思考時就會無意識敲擊桌面。」
「她昨日在宴會上吟的詩,我只聽過兩首,可小侯爺卻說她唸的詩全在裡面,我後來檢視過,其他的是你補上去的吧。」
「還有一點,你稱呼這為遊戲。」
姜舒亦呼吸加重,胸口的疼痛讓她說話都格外艱難,「我是前世被困在身體裡聽她講的。」
我譏諷道,「你若真是江書意,聽到別人把自己從小生長的世界,自己的人生,當做一場可以無數次重開的遊戲,竟然會平靜地一點怒意都沒有,不可笑嗎?」
姜舒亦失血過多,臉色蒼白,費勁全力一字一句問道。
「你就,不怕,我死了,重開遊戲嗎?」
20、
重開?
她前世重開之前,不是喊著讓系統兌換所有積分重來嗎?
都用完了積分哪裡還有機會重來。
福禍相倚,獲得巨大財富的機會怎麼可能沒有一點危險,還看幾眼「廣告」就能復活,看一輩子閻王爺,他老人家會給你無數條命嗎。
我站起身擦乾淨雙手,居高臨下地睨視她,「你要真能重開,犯得著搞出兩個自己迷惑我?」
「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原本打算無論哪一個,只要留下一個讓我以為是原本的江書意,待在我身邊獲取好感度,你就能完成任務吧。」
姜舒亦沒有回答,她瞳孔渙散,嘴唇張張合合。
我看得分明,她說的是,她只不過想做個有錢人。
有錢人是靠自己的雙手,而不是靠什麼攻略系統不勞而獲。
穿越女消失後,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被一股莫名的力量修正。
姜舒亦的痕跡消失得一乾二淨。
而江書意也好好活在相府。
我回到宮中潛心學習,利用從穿越女和系統那裡窺探的記憶,提前解決了不少各地的天災。
五年後我掛帥出征,擊退了北邊遊牧民族。
回京後順勢被立太子,父皇下旨賜相府嫡女江書意為太子妃。
二十六歲那年,我繼承皇位,封江書意為後。
祭天大典那日,江書意牽起我的手,燦然一笑。
「夫君,我昨夜做了個夢,夢裡老天爺說要補償我,讓我許個願望。」
「夫君有什麼想實現的心願嗎?」
我攬住她的肩膀,望向旭日升起的地方,「希望我們的世界,再不會有人的人生被他人愚弄吧。」
兜兜轉轉,一切終回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