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庭稀少?

她還真敢說。

江凌月名聲在外,若放言要收徒的訊息,怕是當日就是門庭若市的情景了。

“夫人……”

宋昭君小聲嘀咕一聲,明顯有些手足無措。

繼母說話沒深沒淺的,可別給江先生惹不高興了……

“你這丫頭腸子生得七彎八繞的,想我添活便直說,還挑揀著為我好的話來堵我。”

想象中的觸怒沒有發生。

江凌月反倒是笑罵一句,朝著後頭的侍女揮了揮手,道:“我房裡有一套給公主們測考的卷子,你帶宋小姐去測測資質。”

測考……

還需要考試?

應是很難的題目吧。

宋昭君深知自己有幾把刷子,有些洩氣地退了一步,道:“我,我不行的……”

被拒絕丟侯府臉面,還不如主動先打退堂鼓。

江凌月蹙眉望向白寰,只見後者用手指在宋昭君腦袋上一彈,道:“測試資質是入門的第一步,先生不知你水平,該如何教你。”

原,原來是這樣……

如此說,江先生是已經答應收徒了!!!

聞言,宋昭君樂開了花,歡天喜地地同侍女測試資質去了。

搖椅旁邊有一小桌,其上放著茶壺和茶具。

江凌月給白寰倒了一杯茶,認真嚴肅地道:“換親的事,你為何攔我?明知是局,還往裡頭蹦?”

白怡安的自認聰明睿智,殊不知派遣親信去買軟筋散時,江凌月便捕捉到她的這幼稚手段了。

把此事告知白寰。

然誰承想……

她居然寫信攔她,還將計就計行事。

“居然偏往這火坑裡去,我真是看不懂你。”江凌月呷了一口茶水,眉頭一直緊皺著。

宮中教書,她能得知不為人知的訊息,自然也包括侯爺戰死一事。

當時……

明裡暗裡都把事情說明了,還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惹得她生了一頓悶氣,好幾日都沒怎麼食東西。

“那陸家不是好的,若是嫁進去,我得為他操勞一生。”白寰拿起桌上的熱茶,看著裡頭孤零零漂浮的葉子,道:“而且你知道我的,我對情情愛愛沒有興趣,不如直接當寡婦,還有一大堆的孩子陪著,日後的生活也不孤獨。”

或許是王先生的徒弟的緣故,同門的師姐師妹不沉迷兒女情長,甚至還有些厭惡。

然奈何……

她們都是官眷,不能似師父般隨心而為,也是一件憾事。

“你若這麼說,我便不同你爭辯了。”江凌月似是想通了什麼,把茶杯放置下來,道:“但昭平候府的孩子們風評極差,你要想把他們都養育成才,需是要費一番工夫的。”

“日子本來就長,正好找些事打發時光了。”白寰伸手握住她的手,平聲道:“別說我的事了,聊聊師姐吧,你要定親了?”

原是京中鼎鼎有名的才女,稍意向便盡人皆知了,好多門第夠得上的家族,都在想法設法爭取著。

也是京都的一件大事了。

“還沒定準,我爹想在幾位成年的皇子中擇婿,而我娘想讓我嫁給他孃家的侄子,每日都同我爹哭鬧著,還時不時地在我面前吵,惹得我不勝其煩。”

江凌月眼底劃過一絲落寞,平聲道:“其實,我同你是一樣的心思,此生我更想教書育人,不想困在府宅中蹉跎歲月,然,我是江家女,沒得選擇……”

後半段的話白寰前世也聽說過,只是不是在沒定親前,而是在她出嫁前。

當時她似是破碎的木偶,已然失去了魂魄。

沒過數月,她便自戕在婆家了……

得知此事時,白寰的心似是被挖下一塊,同攔著她的陸之舟大吵一架,騎著快馬連夜趕赴去聶家。

她也是那時得知,聶家為了剪斷師姐的羽翼,一直在拼命地折磨她……

而這一切都是師姐的生母授意的!

“好姐姐,你聽我的,哪怕是嫁給山野村夫,也不能進聶家的大門。”

回想起前世的記憶,眼圈不自覺地紅了,緊緊地攥住江凌月柔軟的小手,語氣中帶著堅定和乞求。

“你……”江凌月回頭望去,師妹是殺伐果斷的性子,若非是遇到大事是絕不會哭的,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同我實話講,別瞞我。”

她自認內心強大,任何事都能平靜接受。

“這事關乎到江夫人。”白寰頓了頓,話在心裡繞了一圈,想好措詞道:“不日前,我曾在宴閣碰見江夫人了,當時是相鄰的屋子,說話也能聽清晰些……”

“當時,她正同你舅母研究要如何把你嫁入聶家,日後讓聶家如何折磨你收了性子云雲。”

“我輾轉反側,總覺得事情不對,便去調查了聶家的侄子,他自十三歲時,屋中就有通房丫頭了,每年都要打死幾個,那些人都是賤籍,因為沒有傳出風聲。”

折磨……

打死通房……

母親想把她嫁入這樣的門戶!

江凌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手心震得發疼,然這也比不上心口被刀挖的疼,道:“我原以為她改了,可誰想是忍著性子,裝模作樣地糊弄我們!”

類似的事情,小時候也發生過。

江夫人姓聶,其父親是一縣的師爺,聶家的教育死板,自幼便強調著女子無才便是德。

而江家祖上曾出過大儒,無論兒女都給予一致的教育,家中若出才女也是引以為榮的。

兩種相左的思想,必定產生摩擦。

第一回,便是她要啟蒙時,爹孃大吵一架,最終是請女先生告終。

第二回,有人欣賞她的才華,要為她出一本詩集,娘嫌丟人撕碎了她多日努力的成果。

後來也不知多少回。

直到皇上要請她要進宮教公主讀書,娘撒潑不讓她出門,爹憤怒地打了她一巴掌,還說出再鬧就休妻的重話來,自此,娘稍稍平復了幾年。

她明白狗改不了吃屎的道理,卻因為是她的生母,願意給予她信任的機會,然就是這份相信,差點毀了她的後半生。

“這事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

江凌月的掌心佈滿密密麻麻的汗水,回饋地攥緊給予溫暖的手,耳邊傳來溫柔的聲音。

“好姐姐別怕,你還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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