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帝辛的指令,妲已開始在宮裡訓練宮女。妲已是能歌善舞的,還吹了一首好陶壎,訓練宮女對她來說算是愛好所長,更激發了她壓抑許久的天性。自此之後,樂聲和笑聲時不時飄搖在後宮上空,引得帝王時時流連輾轉。

這一邊,幾位大臣要進殿研究占卜王子器出征的情況,帝辛卻貪戀歌舞,遲遲未能到場,隱約傳來的樂聲讓幾位老臣連連嘆氣,他們知道君王又被狐狸精迷惑去了。

虞皇后冷眼看著時時傳出歌舞聲的宮殿,看著隨從稟報多時帝王卻貪戀美色不肯出來,不由得面色凝重。自從黃媚告訴她帝王不但詢問妲已的意願放了姬昌,甚至聽從蘇女之意重賞了費重,她恨不得即刻將這個把她的孩子送往戰場的低賤之女妲已殺了。

帝王昏庸啊,虞皇后想到:怎能親信妲已和費重這幫人?大商早晚要毀在這些人手裡啊!如今兒子生死未卜,他竟因美色而不擔心自已的骨肉,簡直枉為人父......遠遠的,歌舞之聲又傳進她的耳朵,榨乾了她的最後一絲理智。讓她朝那絲竹聲傳來之處走去。

皇后步入絲竹之聲中,默默的看了一眼蘇妲已,說:

“叫他們退下。”

“娘娘有何指教?”

妲已微微俯身詢問道。

一旁的帝辛也看到了皇后,依舊較有興致的看著舞女們飄搖的身姿。

啪的一聲,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妲已臉上。

歌舞聲應聲而至。

“本宮說,停下歌舞。”

皇后面無表情,一字一頓。

殿內的人全部默默退了出去。

帝辛快步走了過來,拉開妲已捂著臉的手看了一下,見幾根巴掌印清晰的顯現,有些怒氣的對皇后說:

“皇后何事?何需發如此大的脾氣?”

“何事?吾帝,此等妖女吾帝要何時才能看清?她日日纏媚與你,致使器兒在沙場生死未卜,還鼓動你封賞小人遠離賢臣,如今大臣在宮外等待沙場占卜之事,她又以歌舞困之......本宮貴為皇后,定要此女知道纏媚於帝王的代價!來啊!將蘇妲已捆了!”

“皇后休得無禮!孤且告訴與你,歌舞乃孤之授意,彰顯我天家姿彩而作!至於前朝之事,絕不是你等一介女流所能妄言!你身為王后,不懂恩德與人,所想所說皆為自私,孤豈能由著你胡作非為!”

“吾帝,蘇妲已她面色妖媚,曾經臣服狐族......”

“閉嘴!若再胡攪蠻纏妖言惑眾,孤定不饒你!還不與孤退下!”

皇后滿臉是淚,萬念俱灰的離開。

二十年的情意,她竟是看不懂自已的丈夫,一切的一切竟是一場錯付啊,如今的他竟為一個小妖女不顧多年夫妻情分......

於是,皇后和帝辛吵架的事很快便傳遍了朝野,人們皆說:此等妖女,惑亂軍心,不遵從後宮規矩,藐視國母,人人都要除之。

最不拿此事罷休的是丞相比干,他聽說此事後,推開了擋著他進入後宮的侍衛。

當面斥責帝辛道:

“辛帝,你怎可因一個賤女責罵與皇后?皇后貴為國母,地位十分尊貴,虞氏一族乃是為大商立下悍馬功勞的功臣,先帝在上,辛帝怎能如此不道?”

“王叔嚴重了,皇后不知孤意,有意為難與妲已,孤只是以理曉之,王叔嚴重了。”

“國母管教後宮有何錯?!蘇女魅惑君王,皇后所言並非毫無出處,帝若寒了皇后的心,焉知不是寒了天下眾人的心?”

帝辛白了比干一眼:

“王叔越說越嚴重了,後宮女人瑣事,怎可任意放大?且不要太過於危言聳聽才是。”

“吾帝!蘇女妖媚,早有仙人預言!眾人皆說是之,吾帝偏偏不聽眾人所言,焉知不是被迷了心智?”

“放肆!比干王叔,我敬你是老臣,你竟如此愚昧偏頗,危言聳聽!你若再強加汙穢於孤,孤定不會饒你!你退下,不要再妄圖強加介入孤的後宮事務,否則孤定治你之罪!”

帝辛惱怒道。

比干連連搖頭,在他看來,帝辛早已被狐妖迷惑了心智......

其實帝辛也非常生氣,本來皇后當面打他的愛妾,他忍了就算了。但沒想到一點兒後宮的事卻弄的滿朝風雨,可見這一幫子老臣早就串通一氣了,哪裡是因為蘇妲已,根本就是借蘇妲已之名脅迫他,此刻就算把蘇妲已殺了,他們只怕會更加得寸進尺吧!帝辛端起妲已遞過來的酒杯一飲而盡,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這一邊,姬昌從羑里出來,和伯邑考周公暫時在驛站落腳。

他稍微收拾了自已一下,連忙問起西岐的情況:

“西岐事務現在由誰主理?”

伯邑考回:

“稟父王,現在西岐由二弟姬發暫代主理,散宜生負責事務,南宮括負責軍務,其他大臣各司其職,請父王放心。”

姬昌點點頭:

“如此尚可,近幾年西岐收穫物產如何?”

周公回:

“請父王放心,西岐近些年風調雨順,各項事務有條不紊,百姓安居樂業,比以往又加豐饒,請父王放心。”

“看到你們都有成長,西岐也日漸平穩,吾心甚慰。只是此地不宜久留,我等還是要儘快返程才是。”

伯邑考和周公對視了一下,不得不回道:

“父王,我等暫時無法回西岐,辛帝的旨令要等之。”

“等?”

姬昌貌似想到了什麼......

“取我的卦來。”

他說。

姬昌沉默的開始占卜,伯邑考和周公則在一邊靜靜觀察。

經過半天的推演,得出的卦象是:三人返二人。

姬昌看了完卦象,他猜測著這所謂‘三人返二人’的意思,心情瞬間如壓了千斤巨石,轉身望著自已的兩個孩子,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周公問:

“父王,卦象如何?”

“莫急,待為父細細觀摩。”

姬昌吶吶的回道。

我們來科普一下商人占卜與姬昌研究占卜的不同之處:

當時商王族進行甲骨占卜是比較簡單的,比如:商王先刻下:“皇后這次生育是否順利?”這是佔辭,然後從甲骨文裂紋走向來判斷結果,甲骨文占卜的這些‘詢問與結果’基本不涉及事物的因果關係,就是先給諸神獻祭並詢問問題,然後等待諸神的回答。占卜只是讀取的工具。至於人類有時候占卜錯了,那也是誤讀了神的旨意。錯在人,而不是在神。

但姬昌推演的六十四卦則與此不同,它的原理更復雜,他認為世間的一切並不都是由神直接決定的,而是各種事物會發生相互影響,並形成一種因果關係的發展鏈條。換句話說,對於每一個主題的卦,姬昌都能找到與之相關的六個事件不同因產生的不同結果的現象,從而構成一個完整的因果發展鏈。所以一切事物都是無常和可變的!同一個卦,哪怕只變換一個‘因’,也會變成另外一種‘果’,這就是‘易’的變化無常。

甚至也可以說,周昌是在用各種無償的可能性重新組織世界,重組頭腦的各種認知。

所以姬昌可能發現了一種新的思維方式,即——世間的一切都不是永恆和持續不變的,這也就意味著,一切皆有可能!

就比如說上帝指示和支援商人毀滅夏朝,建立商朝,但是上帝的心意也是可以改變的。他不可能永遠充當商人的保護神,周族也可以獲得上帝的垂青,並在他的保佑之下滅掉商朝,像商除掉夏一樣的取而代之。

姬昌發現了全新的認知密碼,他卻不能左右所有的因果,甚至連他自已都還在懷疑卦象所解讀的一切,否則他不會在地牢裡做那麼多的占卜推演,但此時此刻的姬昌,又對他們父子此次吉凶反覆解讀,可卦象依然讓他萬般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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