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現實
紀宣醒來的時候，葉叢山正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手裡握著茶盞，在品茶。
紀宣滿臉都是汗，他捂著心口，胸膛上下起伏。他眨了幾次眼，似乎是在確認自已身處何處。
葉叢山悠悠抿下第一口，被燙到了，“嘶”了一聲，把茶杯放回桌上。旁邊的唐年安連忙湊上來，說沒事吧葉哥。
葉叢山擺擺手，說:“沒事沒事，就是被燙了一下，不要緊。怪我太心急了，這早春的茶葉，香得很，這才剛泡開沒一會兒，就這麼香了。”
他看向紀宣，低聲笑起來:“謝謝你啊，紀隊長。’
紀宣緩緩坐起來，看到放在地上的儀器，這才喘了一口氣。
他說:“葉總言重了，禮尚往來嘛。”
葉叢山沒再繼續這種沒有意義的話題，他扶了扶架在鼻樑上的老花鏡，詢問道:“感受如何?”
紀宣垂著頭，似乎還沒有完全緩過來。他又摸了摸自已胸口，似乎是在確認什麼，這才開口:“太真實了。”
葉叢山鏡片之下的那雙眼如鷹一般銳利，他迅速瞟了一眼紀宣，然後不動聲色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這次溫度尚可。
他說:“那咱們的合作?\"
紀宣攏了攏外套，站起身，跺跺腳。他朝上捋了一把自已被汗水弄亂的頭髮，這時他才徹底沉靜下來。他朝葉叢山點點頭，說:“交給我辦就好。”
三月，雲汐暖和了不少。紀宣從一棟靠海的別墅裡走出來，把手放進衣兜裡，晃晃悠悠走了十幾分鍾，一直走出別墅區，他才上了一輛黑色吉普。
車上的男人手扶在方向盤上，沒有一絲等待的焦慮。
紀宣鑽進副駕駛，他說:“辦妥了。”
男人臉上沒什麼表情，他微微頷首，然後發動了車，打著方向盤向市局開去。
“你這次很有可能會受傷的。”男人沒看紀宣，語氣平淡得像是一杯白開水，“真的已經決定了?”
紀宣側頭望著窗外迅速掠過的風景，突然想起自已絞痛的心臟。他說:“箭在弦上了，這次算是我的贖罪吧。”
他又說:“人總得勇敢面對自已的罪，難道不是嗎?\"
男人搖下車窗，山風吹進來，撩起他灰白的頭髮。這時男人的臉上終於有一些表情了，他笑了起來，從衣兜裡掏出一個彈夾，塞進紀宣手裡。
男人說:“那就把這個帶給他。”
紀宣一愣，他說:“帶進夢境?會不會不太保險?他的夢境本來就很不穩定。”
男人沒說話。
紀宣話音懸在半空中沒個著落。他收起彈夾，猛然間意識到，自已眼前的好友，已經揹負了太多。
這次真的算是背水一戰了。邢白這幾年來一直在暗中尋些什麼東西，沒有人知道是什麼。
但指導組來了之後，有人收到訊息，說這個東西，將是邢白最後的秘密武器。
紀宣受賄被發現，但他沒有被拷。他成為了決定整個戰局的關鍵人物之一，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被迫的，同時也是自願的。
紀宣又開口問:“你就這麼相信我?你可別說是因為多年的交情之類的，聽著怪彆扭的，也不像你能說出口的話。”
他說:“指導組的中堅力量可沒有完全信任我，畢竟…畢竟我已經身處灰色地帶了。”
男人的背挺得筆直，他的肩膀被風衣柔軟的面料包裹著，向兩側舒展開來。
聽完紀宣的一番話，男人終於側眼看了看紀宣。男人猛踩油門，吉普車在高速路上提起速度，一口氣超了三四輛車。
紀宣的腦袋往後一仰，抵在靠背上。
男人說:“宣，你也說了，箭在弦上。”
他說:“就只管執行命令吧。”
紀宣瞭然一笑，這麼多年了，他對男人的執拗和倔強絲毫沒有辦法:“收到，遲副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