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沒有韓孟的訊息,第三天,四天……

韓孟失蹤了。

韓少林想起兒子失蹤前一天去學校找自已時透露的種種細節,聽到呂明貴他們暗中商量的聲音,覺得兒子的失蹤與自已監管的學校專案有脫不了的干係,家人報警,公安機關成立專案組全力偵察。

兒子失蹤了,全身心尋找兒子的韓少林再無心思監管學校專案,主動退了出來,這當然是朱富權他們渴望的,迅速找到合適的人選替代了他的工作。

自韓孟失蹤後,李錦懷便再也沒走進去過那間畫室,從和他畫完那幅夜景之後的日子,他都再沒進去過,那幅夜景畫,仍原封不動地放上畫架上。無盡的傷痛瀰漫著他的整個世界,使他不想再感受沒有了朋友的繪畫,感受大千世界的色彩斑斕。

“我的世界已經不再需要色彩了。”

這些日子,劉莎反而倒貼著兩人日常的家用,她已經完全無視“一事無成”的老公的存在,就像李錦懷也從來不關心她一樣,事實上,自那筆賣畫的錢用完之後,她就已經和江為偉在一起了,庸俗的說法:她被包養了。江為偉用拍賣李錦懷油畫賺到的錢的一小部份包養著劉莎,劉莎用這些錢維持著她和李錦懷拮据的日常開銷,而李錦懷投注在韓孟失蹤的悲痛中無法自拔。

但是這個時候,他似乎並不清楚,自已的眼睛其實早就真正地分辨不出顏色。因為他不想再看到任何顏色,便認為這只是因為悲傷導致的心理作用。劉莎試探過幾次,確定他是物理性的色盲。原本以為可以因此逼迫李錦懷轉行,當目的達成,劉莎才突然明白,失去顏色的李錦懷,註定會失去理想,成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而這個人已不再是她想要追隨的靈魂。她渴求轉變,但也逃避轉變後的樣子。於是。毅然決然和李錦懷離了婚。李錦懷看著鏡中一貧如洗、一事無成的自已,沒有追問理由,默默地在協議書上籤了字。

在溫馨地過完第十個結婚紀念日之後,劉莎離開了李錦懷的世界,投身到一個新的可以依賴的懷抱,也幾乎搬走了李錦懷的所有畫,把它們以低廉的價格賣給了江為偉和趙佳苟他們介紹的買家們。

依然沒有韓孟的任何訊息,在韓孟家人度過了如死亡般難熬的一個月之後,專案組召開案情分析會,形成書面材料並向上級彙報稱:韓孟的失蹤達不到立案條件,失蹤者沒有被殺害的證據和動機,不予立案。

與此同時,學校的新教學樓落成典禮在開學第一天隆重舉行。

大學教室裡,韓孟使用的書桌安安靜靜擺放在那不起眼的角落。

韓少林,陪著一月竟白髮的妻子,老淚縱橫地翻看兒子的相簿。

李錦懷,孤獨地遠眺月光下隱約可見的畫室。

一切都變了,又一切都沒改變。

有那麼一天,當他還是想要到畫室周圍走走,重溫那種作畫的感覺,回憶一下和劉莎、亦或韓孟在一起的那些時光。突然,他看到一個身影在畫室外鬼鬼祟祟地往門縫裡探視。他並不感到憤怒,而是若狂的欣喜湧上心頭,因為那不是別人,正是韓孟,他母親陪著他在畫室的另一頭觀賞花草。

“韓孟,”李錦懷大喊一聲。

韓孟嚇得趕忙轉過頭,用陌生的目光打量著他。

李錦懷太興奮了,完全沒注意他臉上僵硬的表情,撲過去把他抱在懷裡久久不願放開。

“我媽媽陪我來畫室找你的,說和你聚聚會讓我恢復得快,”韓孟被李錦懷箍得死死的,一動不能動。

韓孟回來了,然而他卻像完全失去了記憶,忘記了李錦懷,忘記了畫室,那幅他和李錦懷一起畫的夜景,忘記了回家的路,忘記了應該回大學上課,忘記了自已研究生的備考。但這些都不重要,因為他回來了。

李錦懷又重新提起了畫筆。

“來,還是你來幫我調色吧!”他把顏料盒遞給韓孟。

“我不知道你需要什麼樣的顏色,”還是同樣的回答。

“調你想要的顏色就好。”

“我擔心調不好把你的畫弄砸了。”

“不會的,相信你。”

但當李錦懷的筆在畫布上游走,他才猛然意識到,韓孟回來了,悲痛消散了,可自已識別顏色的能力卻沒能回來。像一個厲害的武士失去雙手,一頭兇猛的老虎失去牙齒,一隻高飛的獵鷹被剪掉了翅膀,他再一次,淪陷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這回,我是真正的一無所有了。”

他其實完全不知道,使他看不到顏色的,不是歡心抑制的悲痛,而是劉莎在江為偉車上找到的那瓶藥,那些藥對他的眼睛造成了不可逆的損傷,色盲症將伴隨他此後的人生。

李錦懷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這回輪到他失蹤了。

可從始至終,他也一直沒發現,有十幾幅畫已經從畫室裡面失蹤了,包括他認為最重要的那幅秋收圖。

韓孟面無表情地接受著這一切,興奮、悲傷和離別,沒有任何事能夠在他心裡掀起半點波瀾。

第四天,在趙佳苟自已建立的私人咖啡會所包房,王大義像一個犯錯的孩子等待大人責罰般,低著頭,乖乖地坐在趙佳苟對面。

“像個男子漢一樣抬起頭來,”趙佳苟命令式的語氣喊。

王大義趕緊挺直身子,抬頭挺胸。

趙佳苟將一份報紙甩到他臉上,王大義接過來開啟,大大的版面上,一排醒目的標題和文字:新銳畫家失蹤,執迷鎮青年畫家李錦懷,因悲傷過度導致不可逆轉的色盲症,其無法接受這一事實,離開了畫室,離開了執迷鎮和他熟悉的地方,沒人知道他的下落。又一個新銳畫家失蹤了,這是近年來發生的第七起新銳畫家失蹤或改行事件,經調查,國畫派女畫家楊澤琳和杜蘭兩人失蹤,本已經小有名氣的立體派阮成楓、阮成宇兄弟改行做餐飲、擅長把油畫畫成中式水墨風的朱茂闔當了外賣員;另一個蔣慶州也堅持不下去,不得已到欣源市跑計程車,拿著微薄的收入養家餬口;本以為可大有作為的劉承卣也為了生計,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畫筆,考了會計師資格證,現在在一家會計師事務所上班。如今李錦懷的失蹤,再次給醍醐島的藝術界敲響了警鐘,難道醍醐島的藝術界真的後繼無人了嗎?期待有新銳藝術家能夠站出下,用手中的畫筆證明自已,為新的藝術家們力挽狂瀾。

“第七起?”王大義唸完報道,目光呆呆地望著三外公,身上全然沒有藝術家的半點氣質。

“為了你能成為醍醐島藝術界新興藝術家的頭號人物,終有一天揚名立萬,我拼了這把老骨頭,揹著多少良心債,付出了異於常人的努力,才把這六個比你厲害何止百倍千倍的、肯定能在藝術界大放光彩的人拉了下來為你讓開道路,現在,最強的競爭對手都沒有了,這下就得看你自已的努力了,”趙佳苟拍拍他的肩,“爭點氣,拿點成績出來,揮動手中的畫筆為新藝術家們力挽狂瀾吧!”

“外公你好厲害,把他們全搞下去了,還把他們僅有不多的作品低價買來,幾萬倍幾十萬倍地買到市場上去。”

“你外公的能力還不止於此,好好努力,別讓我失望,”趙佳苟突然轉頭朝旁邊的牆角看了看。

“怎麼了?外公。”

“沒啥,是我看走眼了,還以為有個抱著貓的小孩站在那裡。”

而與此同時,在江為偉新買的房子裡面,劉莎依偎在他身旁,手裡也展開同一份報紙,她驚訝的表情並沒有停留多久,便把報紙遞給江為偉看。

“唉!人生易變,誰也不知道自已將面對什麼樣的明天啊!”江為偉想到設圈套弄來李錦懷的那些畫,還巧妙地把藥給劉莎,使李錦懷變成色盲,負罪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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