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沈青來說,童年最大的遺憾,可能就是少了(幾乎沒有)父母的陪伴,多了哥哥的虐待。

13歲之前,她是這個村莊裡最活潑可愛的姑娘。她很愛笑,不論看到什麼,總要先揚起嘴角,挑著眉毛,一副笑盈盈的模樣。

她喜歡一邊騎著腳踏車,一邊和路邊的小樹招手。因為在她眼裡,這世界上的萬事萬物都是有生命的。她經常自言自語的陪爺爺家的老黃牛聊天,把它當作此生的知已。她還會把長褲捲到胯骨上,光著一雙竹竿似的小腿,在小河裡抓魚或者掏螃蟹。

她很調皮,經常帶著那隻長得像狼——卻被她喚作“狐狸”——的大蠢狗去田地裡撒歡,把人家的麥田菜地糟蹋的滿目瘡痍,惹得村莊裡總是傳來此起彼伏的咒罵聲。

聽到罵聲,她既不愧疚,也不憤恨,只是看著那些暴躁的臉龐“哈哈”大笑。

她被村裡的老人說成“雞毛猴”(一種村民自創的詞語,形容一個人十分難纏,上躥下跳,惹人討厭)。她也不在乎。

她什麼都不在乎,因為她是個“留守兒童”(父母不在家,由爺爺奶奶代管的小孩),沒人真心過問她,也就沒人能夠真正管得住她。即使是那個經常虐待他的哥哥,也只能鎮得住她眼前一時,管不了他看不到的時候。

她沒上過幼兒園(農村那時候沒有幼兒園),小學是在家門口的——一個退休老教師辦的——學校上的。

自她記事到小學畢業,她沒有走到村莊兩公里以外的地方。一直到2000年,為了讓她升入初中,繼續學習,她的父母才不得不把她送到離村莊3公里以外的鎮上讀書(村裡的小學只教到5年級),她這才算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也是從那時起,她才一點點擺脫了鄉村野丫頭的標籤。

只不過,“雞毛猴”少了些“雞毛”,但......還是很“猴”!

2003年6月25日,中考結束。那根因為備考而一直緊繃的弦,終於可以放鬆了。

那些本以為考試結束後可以在縣城的親戚家瘋狂玩幾天的學生們(中考考點設在縣城),因為“非典”疫情緊急狀態還沒有完全解除的緣故,也只得作罷。

但不管怎樣,在回齊園鎮的路上,孩子們的心情還是飛揚、快活的。

臨別時,老師們又再三囑咐學生們,“不可以去人群密集的地方,公共場所最好都不要去”。孩子們都很聽話,那年暑假他們就真的全部老老實實的呆在家裡了。

但是啊,誰也不曾想到,就在那次分別後,有些人,直到現在,他們就再也沒有相互遇見過。

中考成績很快就公佈了下來。由於“非典”疫情,取消了理化試驗和體育加試(這對於鄉鎮中學的學生是十分有利的,那時鄉鎮中學並沒有做理化試驗的條件),齊園鎮中學初三(實驗班)破天荒的有七個人考上了縣重點高中——沈青就是其中之一——這可以說打破了該鎮5年來的歷史記錄,也打破了沈家莊女孩子學習成績的天花板——沈青成了村民們眼裡的“女狀元”。

班主任王建國高興得挨個給他們打電話,讓這七個學生明早八點半一定要去教室等他,他有好事要向大家宣佈。

那天的七點十分左右,沈青就到達了學校。現在正是暑假,學校靜悄悄的,大門緊閉,一個人都沒有。

“終於可以有機會離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村了!”她自言自語的老毛病又犯了。爺爺和她說過,一個人只要考上了大學,就可以“脫產”了。爸爸媽媽也答應過她,只要她能考上昌隆縣最好的高中,就允許她繼續讀下去。

目前為止,她是家族裡唯一一個讀完初中的女孩子,這對於她來說,本身就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了。如果再考上高中,走進大學的話,對一個農村女孩來說,那簡直是走上人生的巔峰了!

“大學的校門彷彿就要在我的眼前開啟了!”她太開心了,彷彿看到了更加光明的未來。

“該死,學校居然還沒開門!行吧,看來我又得使用我的獨門絕技啦!”她環顧四周,沒人,於是把褲腿往上一提,捲到了膝蓋上;袖子一捋,放到了肩胛上;伸手一抓,雙腳一蹬,爬門,翻身,進了校園。

七月的朝陽透過樹縫凜冽的照進校園內,早起的蟬兒“吱吱吱”的叫著,往日與同學們戲耍的小道上長滿了雜草,旗杆上的五星紅旗也有氣無力的輕輕舒展著。

穿過花廊,沈青便順著樓梯一口氣爬到三樓的初三(實驗班)。教室門沒開,整個走廊都靜悄悄的。

“哎,看來只有我一個人這麼興奮啊!”她擦了擦額角的汗珠,有些失落。

“還是得用老辦法!”她又像往常一樣,走到了教室中間面向走廊的那扇窗戶,伸手一拉,窗戶果然還是沒有反鎖。從窗外看向空蕩蕩的教室,她的心裡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三年......”她呢喃著,“我在這裡整整呆了三年,從13歲呆到了16歲。”

短暫的思緒過後,她又振作了精神,把那半扇玻璃窗完全開啟,接著右手一撐身體,翻身進了教室。

雙腳一落地,她又像往常一樣,順手拉開書桌底下的板凳,一屁股坐了下來,抬頭一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是他,嶽丘山。

嶽丘山似乎沒有覺察到沈青的突然到來,他筆直的坐在和她有著兩張課桌距離的位置上看著前方,沒有任何反應,好像整間教室就他自已一樣。

“啊,他怎麼在這裡?”沈青的心“突突突砰砰砰”地猛烈跳著。

“是啊,我怎麼忘了,他也是七個人之一,據說這次他考了第一名......第一名當然要第一個到了!況且他家就在鎮上,想第一個來,比我簡單多了。”她帶著嘲諷的眼神盯著他的後腦勺,慢慢平靜了剛才那顆猶如“小鹿亂撞”的心。

她總是這樣,只要是嶽丘山做的事情,她都會莫名其妙的加以諷刺,胡亂猜測,並自認為“絕對如此”。

嶽丘山依舊穿著平時愛穿的白襯衫,留著千年不變的板寸頭,坐姿也和他平時上課時一樣,端莊、大氣。

看著他的背影,她忽然又有一種想哭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的心彷彿打了一個痛苦的嗝,不由得鼻頭泛起了酸。

“喂喂喂,小土妞,你家的狗和貓來了沒?”沈青腦海裡忽然浮現出嶽丘山那副經常嘲笑她的面容。因為她總是把“Good morning”讀成“狗的貓尼”,所以他一見到她就會問,“你的狗和貓呢?”

想到這裡,沈青又莫名其妙的笑了。少女的心思有時候就是這樣奇怪,陰晴不定的。

三年來,在這個班級裡,有太多太多關於嶽丘山的回憶。但此刻回憶起來,那些打打鬧鬧的時光,是多麼的絢麗多彩,富有趣味啊!

“嶽......”沈青終於忍不住了,她想像往常那樣跑過去狠拍他肩膀一下,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但剛起身,她又定定的坐了下來。

“哼!我幹嘛要先跟他打招呼?他明明知道我進來了。”她想。因為她剛剛站在第一個視窗前張望時,嶽丘山所在的位置是絕對能夠看到她的。“他憑什麼不理我呢?!”

這時,她腦海裡又浮現出半個月前——中考結束的那天——的一個場景。

那天,她看到他和班級一個女孩子並肩走在大街上,笑容燦爛......

言情小說相關閱讀More+

穿越異世界,我竟成了魔族餘孽

藍朋友

雲之羽:愛情這件小事

彩虹長老

太太心冷,商總追妻火葬場

愛吃茄子炒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