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深處,月牙宮裡,奼紫嫣紅的花隨著微風輕輕搖曳,投下斑駁的影子。
正屋之中,一股淡淡的花香瀰漫在靜謐的氣氛中。
田貴妃以一種傾斜的姿勢坐在雕花木椅上。
她頭戴金色鳳冠,垂下縷縷流蘇,身披翠羽輕紗,宛如一朵雍容華貴的牡丹花。
她目光柔和而審視地落在眼前這位新來的奶孃身上。
一身素衣她一直低著頭,雙手交疊在身前,顯得有些緊張。
“趙婉清?”田貴妃輕聲唸叨著這個名字。
“貴妃娘娘,這位是禮部侍郎陳生陳大人所推薦。據陳大人介紹,這位奶孃全名趙婉清,無父無母,是個孤兒,原本是青雲山一名修行弟子,品行沒話說,做事十分認真負責,武功還了得。”
公公李福安恭敬地站在一旁,讚許道。
田貴妃微微點頭,道:“趙婉清,抬起頭來。”
趙婉清緩緩抬起頭,一張瘦長精緻的面容映入田貴妃眼簾。
“貴妃娘娘,這位是皇上千挑萬選才吩咐老奴帶來給您看看的。娘娘若是不滿意,我把她送出宮,回頭再重新給您挑選一位。”
李福安神態恭敬地靜候田貴妃發話。
田貴妃自從第一個孩子不幸夭折後,她對第二個孩子——小公主葉子書的照顧變得格外當心。
半年之內,月牙宮已換了兩位奶孃,每一位都是因犯了小錯誤而被逐出了宮。
今日,李福安在皇上吩咐下,自信滿滿地帶來了一位奶孃來到月牙宮面見田貴妃。
“你今年多大了?”田貴妃柔聲問道。
“回娘娘,奴婢今年二十一歲。”趙婉清回答得小心翼翼,生怕有絲毫差池。
田貴妃滿意地微微點點頭,目光再次落在趙婉清身上,道:“比我小四歲。你認為照顧公主最重要的是什麼?”
趙婉清沉思了片刻,然後回答:“回娘娘,奴婢認為,最重要的是用心。用心觀察、用心做、用心聆聽。”
田貴妃的眼睛亮了起來,認可地點點頭,緩緩開口,道:“既然是奶孃,應該有自已的孩子。你還這麼年輕,想必你的孩子還小吧?若是做了公主的奶孃,以後是要長居於這裡的,你捨得丟下你的親骨肉嗎?”
聽到此話,李福安嘴角微微勾起,趙婉清能被留下來心中已有七八分把握。
婉清的聲音低沉道:“回娘娘,奴婢的孩子早年夭折了。”
來之前,陳大人特意交代趙婉清如此回答。
陳大人知道田貴妃心軟,想透過這樣的回答博取田貴妃同情,以提高趙婉清成為公主奶孃的成功率,從而達到自已升官發財的目的。
想到自已確有一個剛出生不久丟失的兒子,四年了,至今未尋到,趙婉清低頭極力藏著思念焦慮的神情,以免在田貴妃面前失態,淚水已經在眼眶裡不住地打轉。
田貴妃同情又帶著一分欣賞之意地看著趙婉清。
“好了,你留下吧。”田貴妃終於開口。
“還不快謝恩!”李福安激動地轉頭提醒道。
趙婉清連忙跪下,道:“謝貴妃娘娘!奴婢定當盡心盡力,不負娘娘所託。”
田貴妃微微點頭,示意趙婉清起身。
之後的日子裡,趙婉清照顧小公主葉子書盡心盡責,很快適應了月牙宮裡的生活。
推薦人陳生陳大人如願從禮部侍郎晉升到尚書左右僕射。
光陰如箭,又是一年春草綠,小公主正是“咿咿呀呀”發聲要學說話的時候。
見小公主醒來,趙婉清端來了一碗精心熬製的米粥,熱氣騰騰,香氣四溢。
小公主見趙婉清手中的勺子,迫不及待地張嘴伸出肉肉的小手,雙眸閃著期待的光芒,嘴裡不時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趙婉清輕輕吹涼一勺粥,遞到小公主的嘴邊,目光充滿了慈愛。
看著小公主滿足的小臉,趙婉清心中泛起一絲甜蜜憂愁。
她想到自已孩子已經五歲了,不知如今模樣,只能將這份母愛傾注在小公主身上。
在皇宮的另一邊,小無常和綠無常正在悠然收著植物鬼魂和微生物鬼魂。
偶然路過月牙宮,想到月牙宮裡有位小公主,小無常一時興起,趁綠無常不注意,悄無聲息地溜進了月牙宮。
她看到小公主葉子書正開心地吃著粥,便忍不住做起了個鬼臉,想逗她一笑。
葉子書還很小,容易見到常人看不見的東西。
她看到小無常那張不屬於人間的麵粉臉,立刻嚇得大哭起來。
趙婉清因為小公主突然的哭聲受到了驚嚇,手一抖,熱粥灑在了小公主的手臂上。
粥順著小公主的衣服滲透到面板裡,留在公主衣上的只有幾滴粥米。
因為粥很燙,小公主本能的哭聲更大了。
“哎呀!”趙婉清驚慌失措,連忙用手帕擦拭,同時盡力安慰著受驚的小公主:“沒事的,公主,別怕,奶孃在。”
小無常意識到自已嚇到了葉子書,心中不安地趕忙逃離了現場。
綠無常看著神色匆匆的小無常,關心道:“你剛才去哪了?”
小無常支支吾吾地回答:“看見月牙宮裡花很多,去看了看。”
正在月牙宮賞花的皇上和田貴妃聽到哭聲,心急如焚,一前一後跑進了公主房間。
田貴妃抱起仍在哭泣的葉子書,急切地詢問:“這是怎麼了?”
皇上目光銳利地看著趙婉清。
趙婉清跪在地上,頭垂得低低的,聲音帶著顫抖:“回皇上、娘娘,是奴婢不小心,把一勺粥滴落在了公主手臂上。”
田貴妃急忙捲起小公主的袖子,露出了小手臂上的一小塊紅腫,她的眼中充滿了心疼與焦慮。
“快看看,這可如何是好!”她焦急地對皇上說。
愛美是人的天性,想到公主的手臂上會多一小塊疤痕,皇上臉色立即沉了下來。
“快傳御醫!”他怒聲命令著,聲音在整個月牙宮迴盪。
李福安聽到命令,連忙應聲而去。
趙婉清見狀,心如刀割,她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趙婉清連忙磕頭重複道。
皇上聽到趙婉清的話,心中怒火更甚。
他指著趙婉清怒道:“你這賤奴,竟然傷了我的寶貝女兒!朕定要重重罰你!”
“皇上饒命啊!”趙婉清驚慌失措,拼命地磕頭求饒。
就在這時,小公主哭聲戛然而止,伸出小手,努力地向父皇咿呀發聲,彷彿在為趙婉清求情。
皇上輕輕勾住小公主的手,柔聲問道:“疼嗎?”
小公主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清晰地叫出了聲:“爹。”
皇上聽到這個聲音,感動得難以言喻。
“她...她在叫我。”
田貴妃激動地解釋道:“是啊,皇上,我們子書在喚您。”
小公主再次抓住皇上的衣角,轉頭看向趙婉清,又喚了一聲:“爹。”
皇上聽到這一聲聲呼喚聲,心中的怒氣如煙雲般消散無蹤。
御醫劉一手在李福安的引領下匆匆趕到,他跌跌撞撞地走進房間,看到皇上急切眼神,連忙免了禮節,迅速而專業地為小公主處理起燙傷來。
御醫劉一手專注地為小公主處理著燙傷,手法卻異常輕柔。
一旁的李福安喘息聲過於頻繁,打擾了他的專注。
劉一手斜眼一瞥,那眼神中帶著無聲的告誡。
心思細膩的李福安自然明白這眼神的意思,於是知趣地走到趙婉清身旁,斜了她一眼,繼續大喘著氣。
李福安心中暗暗怨道:來一趟月牙宮,若非奶孃不慎,我也不必如此提心吊膽。
御醫劉一手是榮辰國內赫赫有名的年輕才俊,醫術高超,深得皇上和娘娘的信任。
見他來,田貴妃著急的心踏實了下來,摸著心口靜靜地坐在公主身旁。
不多時,劉一手完成了對小公主傷口的處理,他站起身來,向皇上行了一禮,彙報道:“小公主傷勢並不嚴重,只是——”
“只是什麼?快說!”皇上急切地打斷了他的話。
“只是會留下一塊疤痕,但——”
皇上和田貴妃的心隨著劉御醫的話語七上八下,急切地等待著他的下文。
“但是這疤痕形狀恰似一朵梅花,待傷口癒合後,我可以施展美容之術,讓這疤痕成為公主肌膚上的一抹裝飾,不會影響到公主形象。”
聽到御醫劉一手的保證,皇上和田貴妃終於鬆了一口氣。
趙婉清仍跪在地上,眼中滿是自責與愧疚。
田貴妃柔聲說道:“皇上,趙婉清平日裡對小公主照料有加,今日之事也是無心之失。”
皇上看著床上的小公主,心中的怒氣已被她的稚嫩聲音所化解。
他輕聲回應:“起來吧,朕知道你盡心了。”
趙婉清如蒙大赦,連連磕頭感謝。
小公主似乎感受到了周圍和諧氣氛,樂呵呵地笑著,雙手把玩著被角,不時發出“爹——爹”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