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六歲的少年小二再進雅間的時候,霍枝蕊問了他幾個問題。

“您想知道這附近最近都發生過什麼事?您原來不知道啊,我還以為您就是為這事兒來的呢!”

“八天前,東邊的蛟龍渠裂開了!裡面冒出來好多黑乎乎的水,把住在那邊上的人家全都卷跑了。”

“我從小就跟這兒跑堂,這幾日聽了不少來往的仙人談這事兒,都說是有母蛟產子,小蛟出世,不少仙人都想來抓小蛟龍回去做契約獸的。”

霍枝蕊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看來,林幼紓會出現在這裡,應該就是衝著這小蛟龍來的。

霍枝蕊留下一枚靈石道:“多謝。”

隨後起身走出這雅間。

沒想到她剛剛才從雅間裡面走出來,隔壁的雅間門也開了。

霍枝蕊腳步一頓,正好與剛剛從裡面邁出腳步的林幼紓對視。

林幼紓的腳步驟然定在了原地。

她漆黑的眼裡,映照出霍枝蕊周身那一大片沖天而起的天藍色光芒。

林幼紓一愣,直勾勾的盯著霍枝蕊看。

霍枝蕊表情淡然,從前林百劍三年沒讓林枝蕊出過門見過人,就連他的大徒弟林成翔都沒有見過林枝蕊幾次。

林幼紓見林枝蕊第一次,還是在斬仙台的刑場上。

她現在渾身裹滿了黑泥,臉也沒洗乾淨,一副小乞丐的模樣,任誰也不會覺得她是個女童。

面前這兩人認出她的可能性不大。

“麻煩讓讓。”霍枝蕊淡定的從他們面前經過,刻意壓低的語氣帶著幾分不客氣。

原本看到她之後面露鄙夷與不悅神情的林成翔皺了皺眉。

此人竟如此囂張!

他下意識查探霍枝蕊的修為。

嗯?

沒有修為?

此人身形如此矮小,從雅間出來,渾身都是彷彿剛剛經歷過一場惡戰的黑泥,至少還散發著暗裡獨有的潮溼氣味,不可能沒有修為。

他已是元嬰期的修為,看來此人的修為應該還在他之上,所以他才探查不到。

林成翔皺了一下眉頭。

他虛凰宗最近正處於風口浪尖之上,此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拉著林幼紓的手,往後面退了半步。

霍枝蕊面不改色,大步從他們面前走了過去。

林幼紓忍不住揪緊了林成翔的手指:“哥哥,她……她是……”

林成翔低下頭道:“她怎麼了?”

林幼紓看著客棧裡來來往往的許多人,欲言又止。

最後,她在霍枝蕊走出客棧大門後,輕輕搖了搖頭,長長的睫毛垂到眼下。

“沒什麼。”

但她卻忍不住拉著林成翔,遠遠的跟在霍枝蕊身後。

霍枝蕊走出客棧之後,來到了一處無人之地。

她找了處平坦的地方,用石頭割開了自已的手指,慢慢的在地上畫起了無極血陣。

她方才在客棧裡面才想起來。

無極血陣是道無極為了給無極道宗招募弟子而出現的。

道無極現在雖然入土了,說要萬人血祭才會出關。

但無極血陣是長期有效的啊!

她倒是想看看,無極血陣裡面能出來個什麼東西。

霍枝蕊蹲在地上,在手上劃了好幾下才把完整的無極血陣畫好。

畫好之後,她就在邊上找了一塊大石頭坐著等。

而林成翔被林幼紓帶著遠遠的跟在霍枝蕊身後,在路上林幼紓也告訴了他那就是霍枝蕊。

雖然他覺得並不像,可林幼紓堅持說那就是。

他只好隱藏了身形和氣息,帶著林幼紓跟了過來。

只是沒想到,遠遠地,他就看到那小矮子在地上畫著什麼。

等那小矮子畫完之後,林成翔渾身都是一僵,瞳孔猛的收縮。

尼瑪!

無極血陣!

他渾身都是一震,瞬間絲毫不懷疑林幼紓的話了。

那小矮子就是那小廢物林枝蕊!

林成翔眼中浮現出了濃濃的殺意。

“幼幼,你在這裡轉過身去等著我,我即刻就回來。”

他身為元嬰期修士,要取霍枝蕊的命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只需略微出手,小廢物必死無疑。

遠遠地,林成翔就迫不及待地喚出了自已的靈劍。

他毫不猶豫地帶著洶湧的殺意,朝剛坐到石頭上的霍枝蕊斬了過去。

而霍枝蕊正專心地盯著無極血陣,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正在靠近。

就在那靈劍即將斬碎霍枝蕊的那一刻,一大片濃郁的黑色霧氣忽然從無極血陣中冒了出來,瞬間在霍枝蕊周身築起了一道圍牆。

林成翔的靈劍接觸到那道圍牆時,竟在一瞬間融化成了液體,“啪啦啪啦”地落在了地上。

“嗯?”

霍枝蕊後知後覺的扭過頭,就只看到那彌散開的黑霧之中,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那人容顏昳麗,面若斧鑿,一席黑袍曳地,長及小腿的銀絲鬆散在腦後,在黑霧帶來的狂風中獵獵。

他修長的指骨握著林成翔的脖頸,將他提在半空,讓他被迫雙腳離地。

林成翔滿眼恐懼,他元嬰期的實力被盡數壓制,喉嚨被卡住也完全發不出聲音。

低沉華麗的音調如死神低語:“你有沒有聽說過,無極血陣的規矩?”

“在無極血陣面前殺畫陣之人,誰給你的膽子?嗯?”

霍枝蕊:“!!!!!”

銀髮,黑袍!

這裝逼的口吻,華麗的語調!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那位墮神,道無極的四徒弟,那位墮神白虎,她的四師兄帝傾?

剛才好險!

她都沒發現林成翔一直跟著她!

差點就嗝屁了!

林成翔恐懼極了,心中格外不甘,他還想拼死反抗一把,但帝傾完全不給他這個機會。

一道黑芒從帝傾左眼中飛出,像一片羽毛一般,輕飄飄的擊在了林成翔的丹田之中。

可林成翔瞳孔卻猛地收縮,感受到了從丹田蔓延出來的劇痛,一大口鮮血朝帝傾噴而出,卻全部在即將接觸到帝傾的時候蒸發在空氣裡。

他的……他的元嬰……碎了。

“不……不……”

帝傾像扔一塊破抹布一樣,隨手將他扔在地上,隨後抽出了一塊雪白的方巾仔細擦拭著手指。

林成翔正好摔在林幼紓面前。

他在劇痛與恐懼之中,握住了林幼紓的腳踝。

“幼幼,快,把鳳雛尊上給你的求救令牌拿出來。”

林幼紓下意識想要拿出令牌,可她一直注意著帝傾,發現帝傾似乎並沒有要殺她的意思。

她拿令牌的手忽然一頓。

不行,她不能拿出令牌。

師尊早已在她身上下過保護她的術法,只要那人修為比師尊低就傷不了她。

若她現在將令牌拿出來,將師尊召來。

師尊打敗了那個無極道宗的邪修之後,豈不是會直接將林枝蕊帶回虛凰宗?

師尊說要收林枝蕊當親傳徒弟,她都只能算是普通徒弟,這個佔了她六年身份的人,憑什麼又要搶走她的師尊?

林幼紓腳下一軟,無措的摔倒在地上,她委屈的看著因碎嬰重傷的林成翔,驚慌道:“找不到了,我找不到令牌了。”

林成翔猛的噴出一口鮮血,進氣少出氣多的喘息著道:“你……在空間裡仔細……仔細找找,認真找找。”

林幼紓委屈道:“真的找不到了,可能,可能沒帶?”

林成翔又噴出一口血,語氣都不禁暴躁了起來,血沫隨著他說話,四處飛濺:

“不可能沒帶,幼幼你再仔細找找,就是那塊巴掌大,菱形的白色令牌啊!”

林幼紓被血沫濺了一臉,眼眶裡的眼淚一下子就掉出來了:

“對不起,哥哥,我真的沒有找到,真的找不到了,哥哥別怕,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她說完,小小的身子衝到了林成翔前面,張開雙臂做出了保護的姿態。

隨後,如同苦情劇女主一樣,滿臉淚水和恐懼的看向面無表情的帝傾。

可她那眼底深處,卻藏著幾分有恃無恐的得意。

她師尊鳳雛尊上,可是一名飛昇期修士。

他下在她身上的保護術法,只要是飛昇期以下都傷不到她。

此人並不是道無極,看起來也沒有道無極那麼可怕,一定傷不了她。

一直在遠處圍觀的霍枝蕊:“……”

帝傾:“……”

“師妹,戲好看嗎?”

華麗的音調忽然在霍枝蕊頭頂響起,那聲線,酥得她有些頭皮發麻。

霍枝蕊思索片刻,認真的說:“如果現在能找到那塊令牌,就更好看了。”

原著中,女主林幼紓從小受了不少苦,所以比一般孩子早熟,心思也極其縝密。

怎麼可能弄丟保命的令牌這麼重要的東西?

聯想到之前在客棧裡面聽到的,什麼鳳雛尊上要收自已當親傳徒弟什麼的……

呵。

黑芝麻小湯圓兒,看我不戳破你的真面目!

帝傾也正有此意,他緩步走到了林幼紓前方,居高臨下地看著瑟瑟發抖的她,一抬手就將她手腕上的空間手鐲拿在了手裡。

帝傾的身形雖與人相差無幾,可他那一頭妖異的銀絲,左眼中兩顆純銀的眼瞳並立,看起來絕非人類。

即便容顏再昳麗,這非人類所能有的美麗,還是把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林幼紓嚇到了。

而且……她的求救令牌還在帝傾手中的空間手鐲裡。

真正的恐懼浮上了她的眼底。

林幼紓死死攥著裙角,顫抖著聲音小聲的說:“我,我師尊是鳳雛尊上,若是殺了我,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霍枝蕊此刻也湊到了帝傾身旁,認真的說:“家師道無極,如果你師尊不善罷甘休,那我師尊也不會善罷甘休的,不如你把你師尊叫過來和我師尊打一架?”

林幼紓渾身一僵,蒼白的小臉上露出了弱小無助的神情,瑟瑟發抖流著眼淚道:“枝蕊姐姐,你已經搶走了我的身份六年,你現在一定要這樣欺負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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