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其他的卷宗,這一份顯得格外陳舊,甚至有些褪色。
闌秋小心翼翼地抽出卷宗。
四個醒目的黑字躍然紙上:通閒日誌。
“這是……劉通指揮使的日誌麼。”闌秋低聲呢喃。攤開卷宗,只見密密麻麻的字佈滿了每張紙。
元年,大界一統,名逐影,號慕德……
慕德二年,立輕雲眾,分兩司。巡偵主察,武道主戰。上清分部建立……
……
慕德四年,平定逐影界北境,劃平陽域,同年分部建立。自此,局勢稍安,輕雲眾雛形已定……
“平陽域居然是最後建立的。”看到這兒,闌秋挑了挑眉,心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時間不長,看樣子還不服氣,不怎麼老實呢。”似是想了想,她又嘀咕了一句。
闌秋繼續往後翻,視線觸及的內容,讓她心跳都是加快了幾分。
“慕德十二年九月,平陽域輕雲眾分部首年事已高,無法再任,遂考慮更替部首……”
“ 只提到了更替部首,並沒有明說派遣誰。”闌秋微低著頭,素手輕輕摩挲著耳邊的一縷青絲,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瞳,不知在想什麼。
只見這一卷卷宗只有這麼幾句話,後面是大片空白。
“後面沒有內容,線索到這裡就斷了。”
她合上卷宗,將其放回原處。
“對了,風雲史裡面應該會記載有關派遣分部首的內容。”
《風雲史》是記錄輕雲眾發展史的史冊,由秘書郎撰寫,時任指揮使親自儲存,此書的記載更為詳細一些。
想到這,闌秋收好卷宗,準備離開小室。跨出半步,她又停了下來。轉身取過那份通閒日誌,然後離開了庫房。
“這便是那風雲史,你且看看。”案前,老者遞過來一本書卷。
“多謝師父。”闌秋伸手接過,直接跳過了書卷前面的內容,目不轉睛地翻找著。
“找到了。”
闌秋輕聲低語,指尖在書頁上輕輕地劃過,停在了某一頁。
“慕德十二年十月,平陽域部首吳奇年事已高,無法再任。經深思熟慮,劉大人特遣巡偵司總司執事徐文,接任分部首一職。以穩局勢,安撫人心……”
白紙黑字,清清楚楚。
闌秋黛眉微蹙,隨即取出袖中的卷宗。
“兩者時間銜接並無不合理之處……怎麼看都覺得沒問題啊。”
劉通可能想不到,自已生前竟然會留下這麼大的一個隱患。
闌秋剛進輕雲眾那會,就經常聽師父和太常引提起劉通。而太常引跟在劉通身邊時間最長,對他也很是尊敬。
劉通也覺得這個少年和自已性格很像,也很喜歡他。
闌秋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聽到太常引誇劉通。
“老頭子能文善武,喜歡寫詩下棋。武術功夫更是沒的說,當年他可是王上麾下第一猛將。”
“輕雲眾據點暗哨佈局,典中客在明,夜不收在暗……是他老人家想出來的。”
“還有飼養雲鴞來達到快速傳信的目的……輕雲眾獨門秘術多著呢。”
秘術…….
闌秋似是想起了什麼,眼神頓時明亮了幾分。
“師父,不妨試試水浸之法?”
“水浸?你是說,劉通的日誌卷宗?”
“對。”
“好,你且試試看。”沉思片刻,趙群最終開口道。
見得師父同意,闌秋取來一些清水,撒在最後一卷的空白之處。等待些許時間,那紙上終於有了動靜。
真的有幾行字浮現出來。
闌秋和趙群微微一怔,而當看清顯現的內容後,兩人瞳孔猛然一縮。
“吳奇察覺平陽域主已生異心,老夫原定調遣徐文前往擔任分部首。恐有後患,現放棄此決定並指派趙群前去擔任,以作抑制。”
“這……”
“果然!”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才回過神來,趙群此時也不再鎮定。
“就這麼幾句話,把老夫嚇得不輕。”慢慢緩過神來,趙群深吸一口氣道。
“劉大人留下這個無字書,說明當年之事另有隱情。說不定他的死都和這個有關係。”
“原來當時是準備派師父前往平陽域,但現在卻是徐文去了。既然如此,那徐文的調遣令,必然是假的。”
“事關重大,我得去稟告王上。”
王座之上,老者盯著手中的卷宗,臉色非常難看。
“劉通把這些寫成無字書,倘若不仔細調查,根本發現不了。”
“他這麼做,是想告訴我們什麼……”
“你還記得那日的情景嗎。”
“記得,劉大人當時癆病纏身,只能臥床。常年征戰本就過度摧殘了他的身體,那天清晨,是太常引發現,劉大人薨逝於內府……”
“御醫此前也說,劉大人的病,撐不了多久,大限將至。”
“他不會做無理由的事。傳令給太常引,把此事也告知他。”
“臣遵旨。王上,昨日收到太常引的雲鴞急信。”
“有訊息了?”
趙群把太常引信中所寫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暮白。
聽完趙群所說,暮白拂袖在王座之上坐下,正視大殿眾臣。
“如今之勢,彌羅、南川岌岌可危。平陽異心已起,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傳孤旨意,兵部降文符,發兵增援彌羅。另,命上清域發兵增援南川。北寧與王域交界處,高度戒備,不可懈怠!”
暮白凜聲道,此刻,帝王之姿顯露無疑。
幾名身著官服的大臣不敢怠慢,趕忙行到大殿中央,皆是應下。
“遵旨。”
翌日,遠在都城的某處客棧。
一道身影盤坐於案前,手上端著一杯茶,或許是處於陰影的緣故,看不清此人面貌。
“他們開始行動了?”
“不錯,輕雲眾傳信給了總部。王庭也派兵了。我們什麼時候開始?”這才發現,還有另一道身影倚靠在門前,臉上戴著一副面具。
“一月後。”案前身影慢條斯理地浮了浮茶水,好半晌才開口道。
茶香嫋嫋,氤氳水汽中,一張面龐半遮半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