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病嬌他太過溫柔
白色的夢裡，白色的雪涼得徹底，砸在手背上，凍得心口發疼。
臉色蒼白的女孩，安靜的躺在輪椅之上，微掀的眼睫下，水眸平靜而又溫和，她脆弱得如同空中凋零的雪花，即將落地消散。
高大的男人蹲在她的腿邊，眼淚止不住的奔騰，粗糙的手掌死死地握住女孩嬌小的手腕，痛苦地哽咽著。
“妹妹別怕，妹妹的病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
沈邱控制不住的顫抖，聲音顫抖臨近崩潰，卻還想努力偽裝得自信，想要說服女孩，又像是想要說服自已。
女孩平靜的眸裡滿是溫柔，輕輕的撫摸著哥哥微亂的頭髮。
男人滿臉的疲憊滄桑，鬍子好久都沒颳了，二十多歲的人看上去卻像個四十歲的大叔。
“哥，我相信我會好的。”她輕輕淡淡的一句話，帶著無限的力量，溫柔而又平靜。
“哥哥也要堅強啊，連自已都照顧不了，怎麼讓妹妹放心啊。”女孩笑容溫和，如沐春風。
讓他為之一怔，心口一抽一抽的痛，卻還是止住了淚意，恍惚著握緊她的手，聲音執著肯定，“對，妹妹一定會好的，又不是沒藥，只要有藥，就好了！就會好的！”
夢裡場景走馬觀燈般閃過，妹妹患了罕見病，天價孤兒藥壓死了他最後的一根脊樑，當被催債的人打破腦袋，血肉模糊的癱倒在大街上時，他似乎看到了死神的鐮刀。
幸得老天垂憐，他沒死，還能繼續折騰。
最後的最後，他腦子越發混沌，分不清白天黑夜，眼裡心裡只有一件事，搞錢，為此他走上了不歸路，販賣違禁品，被判了死刑，而在候刑的時間裡，他聽到了妹妹病逝的訊息。
轟地一聲，耳鳴陣陣。
空氣驚雷乍響，沈邱猛地掀開了眼簾，終於從噩夢中驚醒，入目是陰冷的黑。
耳鳴仍未消散，一時之間竟不知自已身處何處。
冰涼的汗珠滑落枕邊，唇舌乾燥，發燙。
艱難的嚥了口口水，他緩慢起身，背後冷汗發涼。
外面的雷雨轟鳴，這個夏夜黑得讓人透不過氣。
兒時，蟬鳴夏至時，五毛錢兩根的綠豆冰棒是小孩的歡樂來源。
妹妹買了冰棒會撒丫子向自已跑來，嘴裡甜甜的喊著哥哥，哥哥。
“哥哥，我賺到手工錢啦！這回換我請你吃冰棒！”
而他會將她抱起來，轉個圈圈，揉揉她的腦袋，說聲，“妹妹真棒。”
再大些，父母雙亡的他們，儘管有九年義務教育，但對於貧窮的他們來說，學雜費和生活費成了最大的問題，生活上親戚們還可以湊合著養，但學雜費……
姑姑舅舅們坦言他們最多隻能支付一人的學雜費。
這個夏天不再清爽，充滿了淚水的鹹苦，夜裡的蟬鳴一遍遍的質問他，他該怎麼辦。
第二天清晨，他發現妹妹的書包不見了，她笑著說，自已不讀了，反正也不喜歡讀書。
那個傻瓜，笑起來跟哭一樣，還想騙他。
全校前十的人怎麼會不愛讀書呢？
他第一次厲聲呵斥了她，翻出她的書包將她塞去了學校，她掙扎著不肯去，在校門口，兩人都哭了，哭了很久，心臟像是被放上碳上燒一般，滾燙炙痛。
他初中輟學了，早早去了流水線打工，有了工資，他經常請妹妹吃綠豆冰，可漸漸的綠豆冰漲價了，妹妹也不愛吃了，一心放在學習上。
妹妹很愛學習，夏夜裡仍能聽到書頁翻動的沙沙聲，寧靜而平和。
深夜學習的她把眼睛熬壞了，也不捨得讓他花錢買眼鏡。
她總說，錢要攢著以備不時之需，因此很少花錢，而他打了幾年工攢了幾萬，心情很不錯，總感覺這樣的自已也算有底氣了。
直到高考過後的那年冬天，妹妹突然昏厥……
她的病很稀罕，醫生也無奈地搖頭。
這種罕見病目前沒有根治的辦法，而是需要長期服藥維持生命，有藥但沒人供得起，這種罕見病由於全球範圍內患病的不超過五萬，因此藥源十分稀罕且昂貴。
一片藥片就高達三萬塊，他攢了數年的工資，都撐不過妹妹半個月的藥錢。
絕望瀰漫，無聲地壓倒了他的人生。
病來如山倒，他拼了命去抓緊一切機會，借錢借走了所有親朋好友，便昏了頭，劍走偏鋒，只是最後也沒能抓住妹妹的生機。
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沈邱閉了閉眼，顫顫巍巍地為自已倒了杯水，下一秒，又無力地把水杯砸在桌子上。
無助的把自已蜷縮起來，哭泣無聲。
他唯一的妹妹已經死了。
他都沒能送她最後一程，她死的時候是不是還在等他，是不是還在想，她的哥哥怎麼出差那麼久哇……
他，為什麼偏偏是他穿書了，為什麼不是妹妹，只要妹妹能活，他寧願去挨槍子。
如果他們是活在這本小說裡，該有多好，有女主顧宛雲在的話，她的病一定能夠治癒的。
沈邱每次看到顧宛雲總會感嘆，如果妹妹還在，她肯定救得活。
顧宛雲是這個世界的救世主，沈邱對此深信不疑。
顧宛雲醫術非凡在他心底近乎於神，只有待在她身邊，和她擁有密切的關係，他才能驅散上輩子妹妹不治身亡的恐懼。
如果女主愛他的話，便會在苦難的時候幫助他，他便再也不用害怕親近的人會因為疾病而離自已而去。
所以他下定決心要代替男主，他再也不想做待宰的羔羊了！他要掌握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天漸漸明亮，沈邱僵硬著從床上坐起，表情麻木了一瞬，撥打電話給下屬。
“藥研發到什麼地步了。”乾澀嘶啞的聲音落下，令電話那頭的人愣了愣，但很快便又盡職盡責的彙報起了程序。
一通匯報下來就是，遇到障礙了，資金消耗太大，想要研發得出來，必須耗費更多的財力和時間。
沈邱幾乎是沒有猶豫的下令讓他們繼續研發，不惜任何代價。
結束通話電話後，研發人員心裡的不解加深，不明白自家老闆費勁研究這孤兒藥幹嘛？消費者稀罕，不賺錢不說，研發費用還高。
如果說拯救病患也說不上，因為如今世界上已經有這一款孤兒藥了，只是專利和秘方在對方手裡罷了，價格也昂貴到可怖罷了。
要他說，就算沈家再有錢，估計這個專案投完，也要傷筋動骨一百天。
就算他是沈家唯一的繼承人，也不能這麼折騰吧。
沈邱並不知道下屬的疑惑，他只知道上輩子自已的親妹妹就是死於這種罕見病，他只想把這款藥掌握在自已手裡，只想把價格打下來！
研發受阻礙……
如果女主來參與研發的話，應該很快就能出結果吧！畢竟她那麼厲害。
沈邱眼裡閃過一絲光亮。
只是在沈邱邀請顧宛雲支援研發的時候，顧宛雲猶豫了。
“我不一定能研發得出來。”
“沒關係！只要你願意就好，我可以等！”沈邱完全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一把握緊了她的手，眼裡滿是執著。
“拜託你了，宛雲。”男人聲音裡的脆弱和懇求，讓顧宛雲心裡一顫。
對上沈邱專注而執著的眼神，彷彿自已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深深地揪住了她的心。
還沒反應過來，便聽見自已下意識的說了聲好。
下一秒，男人溫熱的身影猝不及防的將她抱緊，熱烈而興奮。
“我就知道，宛雲你一樣不忍那些病患受苦。”
顧宛雲怔了怔，不由跟著露出一抹縱容的笑來，手掌猶豫了一下，最終小心翼翼的回抱了他。
雖然不懂為什麼平日裡溫潤如玉的男人為什麼會在這事上變得有些急切和興奮，但她力所能及當然是在所不惜，畢竟他救了自已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