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雲霽身子發軟,手勁不夠,南映梔甚至沒被推動。

考慮到雲霽好面子,南映梔裝作被推動,禮貌性退後一步。

不明白雲霽為什麼忽然湊上來,又親手將她推開,南映梔疑惑:“你這是何意?”

冷汗直冒,胃裡食物像被驅逐一般,直往上翻,雲霽掌不住,要往地上吐。

南映梔照顧過患有胃病的母親,所以對腸胃方面瞭解不少。

有胃病的,容易拉肚子,更容易吐。

很巧,她母親屬於後者,因此,南映梔對要吐的前兆,以及如何照顧這類人,堪稱經驗豐富。

從雲霽緊捂嘴,微彎腰,南映梔分析出不妙,她三步並作兩步,趕緊拎雲霽到旁邊草叢。

吐馬路上不好,關鍵時刻,只能委屈一下小草。

被南映梔一拉,雲霽感覺丟人,本來意圖傾瀉而出的東西,卡在喉間,不上不下。

他難以抑制,發出陣陣乾嘔音。

知道自已的樣子很狼狽,雲霽死命捂住嘴,竭力想把這股勁壓下去。

黑燈瞎火,藉著月光,南映梔沒見雲霽吐出什麼,她就事論事:“吐不出來?”

被南映梔看個正著,雲霽感到難以言表的羞恥。

否認也於事無補,雲霽強忍喉間難受,輕輕點頭。

他不敢直視南映梔雙眼,只把目光定格在南映梔嘴邊。

想想他們剛從晚宴出來,雲霽有可能是吃多,撐得想吐,南映梔問:“是不是吃撐了?”

壓根兒沒吃幾口,雲霽用手抵住刺痛的小腹,搖搖頭。

幾下交流,南映梔感覺出今夜的雲霽是個悶葫蘆,戳一下,動一下。

對自已的問題,答案是搖頭或點頭,反正不出聲。

理解噁心感容易讓人不想開口,南映梔主動出擊:“我摸一下你腹部,可以嗎?”

能有肢體接觸,雲霽怎麼會不樂意?

雖然不清楚南映梔為什麼要這麼做,但他忙不迭點頭,如小雞啄米般。

意識到自已表現得過於積極,雲霽默默止住動作,慢慢鬆開手,讓南映梔摸。

南映梔手法輕柔,動作嫻熟。

感覺到手感稍硬,且略顯鼓脹,她合理懷疑,這是積食惹的禍。

再想想雲霽手冷成那樣,南映梔心裡有了進一步答案。

大概是這身子脾胃虛弱,吃東西沒多久就跑動,消化不良。

有時候消化不了,吐出來會舒服些。

這麼想著,南映梔問雲霽:“很想吐嗎?”

如她所料,雲霽還是不吭聲,他猶豫一下,只點點頭。

無意間碰到南映梔眼神,雲霽飛快扭過頭,像是在逃避什麼。

觀察一下自已剪得齊整,不算鋒利的指甲,南映梔轉動手腕,做好準備:“要幫忙嗎?”

有些好奇南映梔要怎麼“幫忙”,雲霽連遲疑都省下,直接點頭。

他們一個問得精簡,一個答得直接,溝通效率出奇高。

“可能有點疼,放鬆,”南映梔邊跟雲霽說話轉移注意力,邊把食指伸進雲霽嘴裡,扣他咽後壁:“忍一下,別咬我手。”

本就喉間噁心,受到強力刺激,雲霽控制不住,大吐特吐。

他吐得急,不可避免,南映梔手沾上不少穢物。

照顧母親多次,南映梔習慣成自然,早已沒有潔癖,下意識想上手,給雲霽拍背。

到底怕搞髒雲霽衣服,她用另一隻手摸出手帕,擦乾淨手,才為雲霽輕撫後背。

感受到雲霽一個勁兒往旁邊躲,十分不自在,南映梔明白這是所謂的病恥感。

簡單來說,就是不怎麼願意展露出病弱,且覺得生病,是一種丟人的事情。

這種感覺,一般都是缺愛造成的。

想想雲霽幼年喪母,南映梔感到理解。

都說,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各中滋味,恐怕只有雲霽自已知曉。

理論上,南映梔心裡明白,非胃出血,吐到脫水,死不了人。

她大可以扔下雲霽不管,自已先去安蕙宮和國師碰頭。

可沒由來的,看雲霽難受,她想管。

南映梔很快給自已找到個理由,他倆性命相連,在弄清互換原理前,為保安全,兩個都得好好的。

非但沒惱怒,南映梔揉搓起雲霽冰涼的手,給予他心裡安慰:“沒事,你只是生病了,沒必要因此感到害臊。”

胸中湧過一股暖流,雲霽心裡莫名酸脹。

不要為生病而感到丟人,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言論。

之前太傅教的,母妃同自已耳濡目染的,都是“你是強者,不可以向他人示弱”云云。

按照這個邏輯,接受南映梔的照顧,不就是弱者了麼?

畢竟只有弱者,才需要別人的垂憐。

雲霽想掙開南映梔雙手,自已蜷縮,掩蓋住脆弱。

可南映梔堅定不移的目光,讓他終究沒捨得掙扎。

想想雲霽吐過要漱口,南映梔有條不紊,吩咐候在一旁的翎風:“整點水來,溫的。”

吐到只剩酸水,雲霽仍在犯惡心。

嘴裡又酸又苦,不止手抖,他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嘔吐物混著胃酸,味道難聞,南映梔卻並不嫌棄,還俯下身子,仔細觀察。

“髒,”不好意思讓南映梔看,雲霽啞著嗓子開口,試圖用手擋南映梔視線:“別看了。”

結合多重因素,南映梔判斷,雲霽只是單純的不消化,並非食物中毒,她稍微心寬:“還想吐嗎?”

方才那幾個字嚴重消耗被胃酸腐蝕的喉嚨,雲霽痛得不願再開口,恢復“點頭搖頭”模式,小幅度搖搖頭。

“來,漱漱口,”看到雲霽表示不想吐,南映梔從翎風手裡拿過杯子,問雲霽:“拿得穩嗎?”

剛被南映梔暖手,雲霽勉強恢復些氣力,他頷首,接過來。

儘管南映梔讓他別不好意思,但逞強,早已如吃飯喝水一般,成日常習慣。

刻入腦子內,融進血脈裡的東西,一下子,是割捨不掉的。

哪怕不太使得上勁,雲霽仍不願讓南映梔喂,由於手不穩,他衣襟不可避免,被沾溼一片。

裝作看不出雲霽在逞強,南映梔只問:“舒服點了嗎?”

溫水漱過口,雲霽下意識要脫口而出一聲“無礙”。

小腹霎時鬧騰,他臉色慘白,冷汗順著鬢角,一滴滴往下淌。

看到雲霽臉色不好,也不說話,手緊緊按肚子,南映梔蓋上他即使被溫暖過,仍透冰涼的手:“還是胃疼?”

雲霽點頭,又搖頭,因為他自已也不清楚。

南映梔輕揉雲霽腹部,嘗試減輕他痛楚。

被照顧周全,雲霽自然欣喜,但這份喜悅還沒維持幾秒,又沉入海底。

南映梔動作嫻熟,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些事,她之前也像這樣,照顧過別人嗎?

這種照顧,是隻對他一人如此,還是其他人也可以擁有?

疼得聲音不穩,眼角滲出生理性淚水,雲霽仍調整氣息,想問個清楚。

眼裡劃過絲絲縷縷偏執,雲霽嗓音沙啞:“南映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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