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雨循聲找去,他腳步放輕,慢慢往草叢走去。

遮擋的植物被撥開,藉著月色,翎雨看清來貓。

此貓背有墨色花紋,脖下與四爪雪白,一雙金瞳睜得溜圓,正試探地“喵喵”叫。

對小動物沒有抵抗力,翎雨生生止住往貓背上摸的手。

隱隱約約覺得此貓眼熟,翎雨覺得疑惑,又一時想不起再哪兒看過,他回頭,低聲向南映梔彙報:“王爺,是隻狸奴。”

狸奴?

儘管自覺對貓比較瞭解,一時間,南映梔仍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貓。

她上前幾步,決定自行判斷,把“狸奴”翻譯成現代漢語。

貓一身花背,乍一瞧,像條短蟒蛇。

見到它真容,南映梔恍然大悟,原來狸奴就是狸花貓啊。

沒想到自已前腳還在唸叨,找個貓或狗來養,下一刻,府門就出現一隻狸花,真是意外之喜。

有收留它的心思,南映梔彎下腰,對貓輕喚:“咪咪~”

男士嗓音在南映梔奇妙操作下,成功變成夾子。

貓似乎司空見慣,它不僅沒被嚇到,還表情矜傲,平靜上下打量南映梔。

翎雨沒做好準備,整個人猛地一抖。

為擄獲貓咪心,南映梔清清嗓子,發出一聲“喵~”。

這下,連貓都無法保持平靜,它倏然耳朵往後移,邊炸毛,邊慌不擇路地往王府跑。

見目的達到,南映梔果斷出手,一把拽翎雨入門,隨後反手扣好門栓。

她揹著手,邊哼《好運來》,邊往府裡走。

四處找尋溜進來的貓,南映梔不時在歌里加一聲“咪咪,你在哪兒~”。

不知為何,“咪咪”未露面,耳朵飽受折磨,翎雨感覺,再不找到貓,他要被“咪”炸毛。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一道黑影從旁邊閃過。

迫不及待,翎雨撲過去,一把團住貓:“別跑!”

這貓通靈性一般,被翎雨逮住,並沒忙著逃脫,它眯上眼睛,細細感受此人氣息。

片刻後,它眼睛瞪得更大,不但喵喵叫,還蹭起翎雨來。

早從國師府回來,翎風聽到動靜,推開門問:“怎麼這麼吵?出什麼事了?”

見翎雨抓到毛,南映梔慢悠悠向翎風解釋:“門口來了只貓,我想把它留下,但它老在跑,現在,逮到了。”

“誒,”這隻貓和國師抱著那隻十分相似,連胸膛的白毛都一般無二,今早才見過那隻狸奴,翎風不免感到驚奇:“這好像是……”

貓似有所感,它尾巴打個卷兒,回眸,和翎風對上眼神。

它的圓眼,一下變豎瞳。

莫名其妙,翎風腦子裡關於此貓的記憶霎時消失,他怎麼抓耳撓腮,都沒用。

半天沒得到答案,南映梔好奇心完全被吊起來,她追問:“是什麼?”

“哎呀,”狠狠拍自已腦門一下,翎風神情尷尬:“我本來是想說點什麼,但一下子又想不起來了!”

對這種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的感覺,南映梔表示理解,沒再多逼迫翎風,她把魔爪伸向小貓:“咪咪~”

被她叫得害怕,貓面露戒備,往翎雨懷裡縮。

綴霞宮。

熱鬧餞行宴沒穿過厚重宮牆,綴霞宮裡,一片寂靜。

燈下昏暗,雲霽正根據蘭芙教導,聚精會神,一針一線繡荷包。

“小姐,”夜裡風涼,蘭芙擔心雲霽睡得遲,身子不適:“已經很遲了,睡下吧,明日再繡也是一樣的。”

“再等等,”處於工作狀態,加上已經繡到大半,雲霽一時不願停下:“很快就好了。”

也許是比常人更細緻,雲霽堪稱心靈手巧,蘭芙只教過一次,他便能摸索出女紅的門道。

三下兩下,雲霽繡完最後一針,把絲線斷掉。

串上珠帶,以湖色緞做底的荷包,得以完工。

正反面,各繡有一朵淺白色梔子花,瞧上去,精緻小巧。

梔子花針腳細膩,隱隱透露一股靈氣,像是自然帶有梔子清香,只叫人看一眼,都覺得身心舒暢。

“哇!您之前繡的,完全沒這個好呢!”蘭芙嘖嘖稱奇:“尤其是這兩朵梔子花,好傳神呀!”

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雲霽道一聲“過譽”,他左看右看,總捨不得把它放下。

可惜梔子不在這個季節開放,不然,將梔子花研成粉,做香料撒進去,那才是自然帶著股香味呢。

雲霽數著日子,心情大好。

還有四日,他就可以見到南映梔。

他下定決心,到時候,一定要把這個荷包親手送給她。

儘管蘭芙說繡得不錯,可雲霽還是擔心,南映梔會不會喜歡這個荷包。

她會嫌棄樣式過於老土嗎?她會不喜歡這個布料嗎?她,最喜歡給他送荷包的這個人嗎?……

“這麼遲,養心殿都沒派人來,”蘭芙嘟噥:“陛下今夜,估計是不來了。”

雲霽聞言,沒什麼反應。

對他來說,雲霆不來,最好。

“滅燈吧,”懷抱新繡好的荷包,雲霽心中雀躍,聲音也跟著歡脫:“明日還要早起請安,不等陛下了。”

蘭芙應下,伺候他洗漱,把燈熄滅。

殿內剛暗下去,外面忽地傳來一聲大喝:“皇上駕到——”

才拿外袍矇頭,聽到聲音,雲霽一臉不滿,但還是如聽見軍令般,迅速翻身下床。

雲霆的聲音越來越近,他語調莫名拉得很長:“阿——蓮——”

同時聽見聲響,蘭芙起身,把燈點上。

哪怕被侍衛一左一右架著,雲霆仍腳步虛浮,他衝雲霽招手:“嘿,阿,蓮——”

濃厚酒味撲鼻而來,雲霽不禁皺眉,用帕子捂鼻,雲霆這是,喝了多少?

由於酒量好,雲霽沒喝醉過,他熱衷於飲酒盡興,但最厭惡的,是沒有酒品的醉鬼。

很明顯,雲霆好巧不巧,屬於這種人。

“喲——”像是看見什麼,雲霆笑著,往雲霽床頭撲:“這兒荷包,給朕的麼?”

沒等雲霽回話,他自顧自拿起來端詳:“還,專門,繡梔子,你自已的名字……生怕朕忘了你?”

千辛萬苦繡好的荷包不幸沾染酒氣,雲霽心裡煩躁不已,他勉強賠笑:“臣妾無事繡著玩,怎敢汙陛下眼。”

一下子躺倒在床,雲霆話語含糊:“真的不是給朕的?”

雲霽還在迂迴婉轉,表示拒絕:“針腳粗陋,不敢在陛下面前獻醜。”

忽地翻過身,雲霆像是沒忍住,對床上吐:“嘔——”

擱置在床頭的黑金外袍,不幸沾染上穢物。

早把這條南映梔親手送的外袍視若珍寶,又因為荷包被汙,雲霽雙目充血,一時沒控制住怒氣,抬腳往雲霆小腿踹。

俯下身子,雲霽把音量控制得只有他和雲霆聽得到,他語氣陰沉,像是地獄閻羅:“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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