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埃弗裡回來了。

在對角巷發生的事情還是被他知道了。

萊斯跪在地上,大理石的冰冷順著骨頭縫一直蔓延到心臟的最深處。

褪去那層禮貌的面具,她的父親總是將最冷酷,暴烈的惡意全數傾倒於她。

那條如靈蛇般的黑鞭在她身上留下灼燒的痛楚與印記。

嘴唇一張一合,樁樁件件細數她的罪狀:野蠻,沒有家教,不知羞恥,蠢笨無能,連最基本的惡咒都學不會......

不過說也奇怪,那個魔杖只在她買它的時候亮了一下。

好像那只是美好的錯覺,後來不管她怎麼揮舞,它的尖端始終缺少那一抹光芒。

無所謂了,反正在父親看來,也不差這一件事。

被稱作父親的那個男人讓瑪爾斯就站在一旁看著,在他傾瀉完那不知所謂的怒火之前誰也不許離開。

萊斯微抬頭,目光長久地停留在那個站在父親身後的男孩:晦暗的光線與磨人的疼痛讓她看不清哥哥臉上的神色。

他站得筆直,雙手貼著褲縫緊緊攥成拳頭,金色的髮絲也無法遮擋住他的陰鬱與煩躁。

親愛的哥哥,請不要為我難過。

是你將勇氣分我一半,我才能在今天走到你的面前。

“瑪爾斯,我向來對你充滿信任,偉大的榮耀在等著我們。”

老埃弗裡停下手裡的動作,嫌惡地看著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因為疼痛而一陣陣戰慄的萊斯,安撫著身後的兒子。

“是,父親。”

瑪爾斯低眉頜首。

老埃弗裡起身,撣著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對家養小精靈吩咐道:“把她關到閣樓,沒有我的吩咐不許給她用藥。”

“是的,主人。”

腳步聲漸漸遠去,空氣又恢復最初的沉靜。

一滴淚順著太陽穴無聲地滲入髮絲,疼得有些迷糊的萊斯在沒有人的房間裡輕聲呢喃:“媽媽,希爾芙,哥哥,我真的好疼啊。”

*

時間總是這樣奇怪,在和哥哥呆在一起的時候,她總覺得眼睛一眨,一個下午就過去了。

當她獨自一人呆在小閣樓上的時候,她都無聊地把牆上的縫隙數了一遍又一遍,它卻還是這麼不緊不慢地走著。

萊斯摳著身上有些發癢的血痂,身上的傷口都快好了,怎麼還沒有開學。

她託著腮,身體倚在窗邊坐著,膝蓋上擺著一本《千種神奇草藥及蕈類》。

父親還算有點良心,給她留了新學期要用的課本打發時間。

不過,聽艾拉說這是哥哥的建議。

她呆在這裡也不錯,除了吃不太飽加上沒人和她說話之外一切都好。

老埃弗裡在一開始就給莊園裡的家養小精靈下了死命令:讓他們誰也不許和萊斯說話,給她送東西。

艾拉只是給她送來之前替她收好的木箱子:裡面有一小瓶莫特拉鼠觸角汁可以用來簡單處理一下傷口。

然後就因為違抗老埃弗裡命令把自已撞得鮮血淋漓,要不是第二天給她送飯時她聞到了淡淡的鐵鏽味,艾拉可能會一直瞞著她。

從那天起,她再也不找家養小精靈說話了,每次只是安靜把餐盤裡不多的食物吃完,再遞出去。

之前對去霍格沃茨上學沒啥興趣的萊斯,如今是迫切地想要離開這個叫做埃弗裡莊園的地方。

這裡不是她的家。

1971年9月1日

埃弗裡莊園

一高一矮的金髮兄妹站在客廳。

老埃弗裡扶著瑪爾斯的肩膀,正在進行一個父親的臨別關照:“努力學習,提早為加入那位大人的麾下做準備知道嗎?”

萊斯穿著小羊皮鞋,配著一身高腰的藍色收腰連衣裙:連衣裙的袖子又長又大,正好用來藏瓦克。

她站在離他們有三米遠的距離,一隻手無聊地擺弄身上的黑色緞帶蝴蝶結,一不小心用力過猛,在老埃弗裡叫她的那一刻把蝴蝶結啪地一下拽了下來。

她趕忙將手往袖子裡縮了縮,迎著父親帶著審視的目光中走上前去。

“你在學校別惹是生非,我對你的最低要求就是在斯萊特林做一個安靜的花瓶。”

他刻薄地將自已的女兒形容成花瓶,就好像她是一個包袱,一個物件,一個甩不掉的麻煩。

萊斯沒在意她的父親到底說了什麼,只是胡亂地點點頭,向父親示意自已對他的尊敬。

“好了,讓家養小精靈送你們去國王十字車站吧。”

他擰著眉吩咐道:“那裡的泥巴種實在是太多,太髒,太亂,太汙穢了。”

他此刻的表情就好像真的有人往他的鼻子底下塞了一坨大便,強迫他必須去聞。

“按我說鄧布利多就應該聽從校董會的建議,讓那些噁心下賤的低等人滾出霍格沃茨才好。”

他咕嚕著抱怨一句,向他們揮揮手,轉身走上樓梯。

萊斯斜眼覷著哥哥的表情,這是她結束禁閉之後第一次看到自已的哥哥,總感覺他也瘦了不少,難道父親也不讓哥哥吃飯嗎?

這樣想著,萊斯拉著瑪爾斯的衣服一角,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哥哥,你要好好吃飯。”

瑪爾斯以前就不懂自已妹妹的腦回路,他覺得十來天的禁閉下來,他妹妹的腦子更奇怪了,簡直和花園裡的地精有的一拼。

開口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不是問候,也不是催促他趕緊走,居然是叫他要好好吃飯?

莫名其妙。

他一甩袖子,用著不大不小的力道將萊斯的手開啟,冷聲命令:“艾拉,送我們去國王十字車站。”

一陣暈眩之後,萊斯和她為數不多的行李便出現在九又四分之三站臺。

紅色的蒸汽機車嗚嗚地冒著濃煙,站臺邊站滿了嘰嘰喳喳道別的人。

萊斯驚訝地張大嘴巴:“哇哦,這個好像一頭鋼鐵巨獸啊!”

瑪爾斯冷聲駁斥她:“收收你臉上的表情,不要表現得像個鄉巴佬一樣沒有見識。”

說完,也不管妹妹腳下的行李,厭惡地躲避著人群,提著自已的東西就消失在了車廂門處。

“哥哥......”

萊斯的喊聲淹沒在人們拖拉行李的嘈雜聲中,她彎著腰認認真真與艾拉告別之後,也提著自已的東西去尋找一個合適的車廂。

還沒走到火車旁,她突然發現站臺的另一側站著幾個有些眼熟的身影。

是布萊克一家。

他們在人群中是那樣的顯眼,人們都忍不住往那個方向望去,萊斯也是這麼發現他們的。

他們今天也穿得很正式:布萊克夫人穿著一件墨綠色的天鵝絨及地長裙,布萊克夫人的丈夫和她兩個小兒子也穿著款式有些相同的黑色燕尾服,一股不可言說的貴氣與傲慢隔著人群都能遠遠地感受到。

只是,這幾個人臉色都不太好。

特別是布萊克夫人。

那張向來用鼻孔看人的臉上除了和她父親同款聞到大便的表情之外,還隱忍著黑色的怒火。

一聲直穿雲霄的“西里斯.布萊克”,讓萊斯加快了自已的腳步。

她可不想再去體驗一下那種直面真人版人頭獅身蠍尾獸的感覺,這種經歷一次就已經足夠。

不知道是因為剛剛在站臺上發了一會呆,還是因為父親耽擱了。

萊斯左手扛著自已的小皮箱,右手拿著裝著珍妮的貓籠子,都快走到火車尾了也沒有找到一個空的車廂。

她真的很想找一個空的車廂把珍妮——一隻混血貓狸子放出來透透氣。

無奈,每個包廂都有人,甚至還有幾個包廂擠得滿滿的全是人。

萊斯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了一個從外面玻璃看只有兩個人的,算是比較空的車廂,拉開了帶點磨砂的玻璃門。

梅林在上,如果她知道後面的雞飛狗跳,她一定會在第一時間離這個車廂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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