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將盡,一隻叼著食物的老鼠從廢墟的空隙探出頭,鬼鬼祟祟地向著不遠處的下水道走去。

“嘭~”

忽的一聲悶響,受驚的老鼠飛速消失在了下水道口,只在原地留下了一截被啃得七零八落的手指頭。

斷指旁的水泥地面上多出現了一道蛛網狀凹陷的裂坑,裂坑中央是一顆指甲蓋大小的石子。

那顆石子本應該精準地將目標擊成一攤碎肉,卻被一根忽如其來的草莖改變了軌跡。

氣氛頓時變得有些沉重,一些人悶不做聲地將手放在了武器上。

宋逸之感受到幾道蘊含不滿的目光朝自已投來,他重新摘下一根草莖塞進嘴裡,用牙齒將末端磨碎,直到汁液帶來的苦澀感充斥口腔,這才懶洋洋道:

“不是,兄弟,你還嫌這裡的血腥味不夠重嗎?你隔壁那位仁兄剪頭早上都已經開始吃生肉了,你可別隨便刺激他,小心他把持不住。”

“抱歉。”

男人的聲音傳來,粗糲且深沉,如同野獸的嘶吼,很難想象是從一個人類口中發出來的。

這座城市有著三道防線,第一道是最外圍的鋼鐵之壁,有著最精銳的部隊與殺傷力最大的武器。但即便如此,面對如潮水般洶湧而來的惡魔大軍,最多也只能阻攔七成。

第二道防線是散佈在城市各處的墮落者小隊,雖然不如軍隊那般紀律分明,但他們有著更加強大的獨戰能力,在錯綜複雜的城市中更能發揮優勢。

至於第三道防線……則是避難所中那些只受過簡單訓練的普通人,勉強可以應對一些漏網之魚,一旦前兩道防線失守,避難所中殘存的人類在惡魔面前就成了一個鮮肉罐頭,看似銅牆鐵壁,實則輕輕一掀就能開啟。

與周圍那些藏在陰影中的墮落者不同,宋逸之慵懶地靠著牆坐在草地上,將身體暴露在陽光下,看著夕陽一點點向下沉沒。

並非所有人都能成為墮落者,墮落者對惡魔之力的接受程度也有所不同。

惡魔之力像是一種賜福,能夠讓人變得強大,甚至出現一些特殊的能力;它同時也是一種詛咒,讓人變得敏感暴躁、畏懼陽光,以及出現一些形體及習慣上的改變。

陳胖子走了過來,隔著牆道:“老大,在想什麼呢。”

剛才他差點以為要打起來了,雖說現如今形勢緊張,大家應該團結一心,將力氣留著殺敵,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控制自已的情緒,一旦有人被怒火衝昏頭腦,很快就會形成連鎖反應。

宋逸之道:“我在懷念以前當外賣員的日子,一邊吃著兩塊五的泡麵,一邊關心國際形勢,假如,我是說假如真有結束的那一天,那樣的生活好像也不錯。”

陳胖子大驚失色:“老大,這可不興說啊,就像什麼‘你們快走,我來墊後’、‘戰爭結束要回老家結婚’之類的,說出來恐怕就離死不遠啦。”

“咱們這樣的人還怕死嗎?”

李薇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湊了過來,她本想和宋逸之坐在一起,可在接觸到陽光後,她還是將長著紫色紋路的右手縮了回去。

陳胖子摸了摸自已額頭凸起的尖角,無奈道:“怎麼不怕死,只要能活下去,就算讓我去舔那些惡魔大人的屁股我也願意,可人家不要我啊。

哎……小時候沒學習的天賦,長大後沒賺錢的本事,好不容易成了墮落者,還是個半拉子水平,連做人奸的資格都沒有……”

李薇嘲諷道:“得了吧,你做人奸指不定死得更快。”

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夕陽漸漸沉入地平線,隨即警報聲響起。

“現在是第五次警報,全體人員做好戰鬥準備,入夜倒計時,十……九……八……七……六……”

“行了,準備幹活。”

宋逸之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再抬頭時臉上的慵懶已消失不見,其餘兩人也迅速照既定的位置分散開來。

“五……四……三……二……一。”

地面開始出現震動,而且有著愈演愈烈之勢,遠方傳來嘈雜的聲響,混雜著尖銳的鳴叫。

所有人心中開始湧現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雖然已經面對過多次進攻,但這次的動靜對比以往是不是好像太大了些?

直到他們看見了天邊那道黑幕。

這一次,確實不一樣。

李薇的尖叫聲傳來:

“死胖子,你個烏鴉嘴!”

城市的最前方。

許衡目光呆滯地看著那道越來越近的黑幕,直到這一刻才真正相信了老徐的話。

那是如蝗蟲般遮天蔽日的惡魔大軍,它們有的四肢粗壯滿口獠牙,有的長著狹長的骨翼與銳利的骨爪,就這些還只是最外圍的低階惡魔,更別提藏在後面那些如攻城巨獸般巨大的身影。

這場戰爭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結局。

反觀老徐的情緒依舊沒有太大的波動,因為他知道這一天早晚會到來。

“別傻愣著了,小子,知不知道咱們的首要任務是什麼,你要還說什麼‘守護’之類的蠢話我可要罵娘了。”

“殺敵,儘可能殺死更多的惡魔。”

許衡咬了咬牙,目光堅定下來。

“開火!”

隨著一聲令下,密集的炮火如雨點般朝著黑幕傾瀉而去。

……

……

“前面的那些傢伙到底有沒有作用,我怎麼感覺咱們這才是最前線啊!”

陳胖子將砍入惡魔腦袋裡的長刀拔了出來,帶出一篷紫色的血水,隨即一隻冒著寒光的骨爪就已經來到了他的背後。

“別分神!”

李薇一腳將偷襲的惡魔踢飛,又連開數槍逼退了臨近的幾隻,這些低階的惡魔雖然數量眾多,但戰力有限,在他們的體力耗光前造成不了多大的威脅。

但戰鬥進行到現在,即便是中階惡魔在三人的配合下也擊殺了不少,三人身上都有了大大小小的傷口,可他們承受的壓力非但沒有減少,還在不斷增加,墮落者陣營的死亡人數也正以一種極為誇張的幅度急劇增多。

“老大,出大事了!”

陳胖子突然停了下來,目光有些呆滯。

“怎麼了。”

宋逸之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見了一個人

那個被稱為最強墮落者的人。

他依舊在殺敵,他的身姿依舊挺拔,戰力依舊強大到令人生畏,所到之處一片血雨。

他本應鎮守在最前線,當他出現在這裡就意味著一件事:第一道防線已經徹底失守。

……

……

歐陽燁腳下的惡魔屍體堆積成了一座小山,紫色的血液匯聚成了河流,此時的他已經完全魔化,外表看上去與周遭的怪物已經沒有什麼區別。

無止境的殺戮中,他那雙金色的瞳孔始終盯著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有著一個百米高的陰影,那是一隻由無數觸手與瘤狀肉塊組成的巨大生物,無比醜陋卻又帶著令人絕望的威壓,遠遠看著就足以令人窒息。

在巨獸的頂端有一個精緻的王座,它由無數根被打磨得晶瑩剔透的人類白骨搭建而成,透著一股邪異的美感。

此刻,地獄世界的君主正坐在王座上,饒有興致地看著下方那個沐浴在血雨中的男人。

男人的腳下就是避難所的入口,只要它一聲令下,完全可以繞開那個強大的人類直接攻破避難所,屠戮裡面所有的人。

但那樣豈不是太沒意思了嗎?

它真正想品味的是男人身上幾乎已經快要溢位的絕望,然後,他會親手將那個男人撕碎,將那對金色的眼睛鑲嵌於王座之上。

……

……

在地下的避難所的控制室中,同樣有人透過攝像頭正在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孤立於屍山血海上的身影。

“長官,安眠藥發放完畢。”

“自毀程式也已經準備好了。”

聽完手下的回報,站在螢幕前的男人淡淡地點了點頭。

這場戰爭即將劃上句號,他所能做的只有給予避難所中殘存的人們一場最後的好夢,不讓他們遭受惡魔的摧殘。

過了一陣子,男人似乎想起了什麼,問道:“陸良呢?”

一名下屬道:“他一直把自已關在實驗室,到現在也沒有出來,不過我已經給他發過訊息了。”

男人道:“你們也去休息吧,我一個人在這裡就行了。”

這次卻沒有人回應,也沒有人離開。

男人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螢幕上的那個身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突然,控制室的門被開啟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男人蓬頭垢面滿臉胡茬,顯然已經很久沒有打理過,透過凌亂的頭髮隱約能看見充滿血絲的眼睛與一道貫穿左臉的疤痕。

他的手裡拿著一支淡藍色的試劑,興奮道:“我成功了,這是第八代強化試劑,只要投入生產,無論是普通人還是墮落者,咱們的戰力很快就能再提升一個檔次!”

然而預想中激動人心的場景並沒有出現,所有人的臉上似乎都過於平靜了。直到他看見螢幕中的畫面,這才明白髮生了什麼。

難怪避難所變得這麼安靜,一路下來一個人都看不到

原來……

已經晚了。

男人崩潰了,他無法接受自已這麼長時間的努力都化為泡影,本以為希望就在眼前,到頭才發現只有絕望,他狂叫一聲便往外跑去。

“不行,還有機會……還有機會……”

男人自言自語著穿過空無一人的走廊進入電梯,手指瘋狂地按著最上層,待“叮”的一聲到達後幾乎是扒著電梯門衝了出來。

還沒等他靠近避難所的出口,只聽“轟”的一聲,頭頂的天花板塌下來了。

一個三米高的人形怪物落了下來,躺在那裡一動不動,金色的瞳孔中神采正逐漸消失,它的胸口被掏出了一個巨大的空洞,透過空洞還能看見裡面蠕動的內臟。

是歐陽燁!

男人當即認出了怪物的身份,他沒有恐懼,癲狂眼神中反而浮現了一抹興奮,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怪物身邊,將手中的試劑插進了怪物的傷口。

“成功了……我成功了……”

男人的反覆唸叨著,絲毫不顧無數惡魔正從頭頂的破口魚貫而入。

下一刻,他的胸膛就被貫穿了。

他難以置信地低下頭,因為他分明看見,自已胸口的那隻手來正自於躺在地上的那個男人。

隨後天旋地轉,一切歸於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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