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民國妓女錄(13)
深夜,周公館二樓某個房間內。
周樸遠冷漠的神情似乎有鬆動的跡象,隨手慢慢把手裡的賬冊放在床頭櫃。
“看來讓深兒接手公司是對的,送過來的賬目有模有樣的,我看這段時間他比以前吊兒郎當的樣子好多了。”
他新娶的太太梅萍已經三十多歲了,柳葉眉,身材保持得恰到好處,一雙丹鳳眼眼角透著說不出的風韻。
即便歷經歲月滄桑仍舊能看出年輕時候的美貌。
她施施然含笑走到周樸遠身邊,蔥白一樣的手指輕輕按上了周老爺子的太陽穴。
“老爺說的是,咱家二少爺本來就天資聰明,只不過是不上心罷了。”
周樸遠若有所思,沉默半晌發出一聲輕微的嘆息。
“但願如此啊,他以後要是能撐起周家,繼承這偌大的家業,我就算是死了也瞑目了。”
梅萍似笑非笑,微微低垂的眸子卻恍若不經意慢慢飄向了門外縫隙。
“老爺您可不止一個兒子,這麼多年大少爺在您的手下歷練有成,日後他們兄弟倆相互扶持,定能把公司發揚光大。”
沒想到,周樸遠皺起了眉頭,冷冷道:
“外人再好也不是親生的,這種話以後別提了,況且要不是那些血腥骯髒見不得光的手段不想讓深兒沾手,我也不會收下這個義子。”
他似乎有所感慨,
“不過……算起來這些年我也算對得起他了。”
“但是,周家以後只會是深兒一個人的,懂了嗎?”
“老爺說的是。”梅萍含笑點了點頭。
無人注意處,門外站著的葉文光陰沉著臉,死死攥緊了拳頭。
梅萍親眼看著周樸遠休息後,邁著輕微的步子推開了房門。
她找到了站在窗前一言不發的葉文光。
“大少爺明人不說暗話,剛才的話你可聽見了吧。”
“母親想說些什麼,直說就是了。”葉文光背對著梅萍,沒有回頭。
聲音低沉,沒有一絲波瀾。
梅萍慢慢踱著步子到了葉文光的面前,手不經意般撫上了他的胸膛。
眼神和聲音無一不妖嬈,引人沉醉。
“我一個婦道人家能懂什麼,不過是想尋求一個庇護罷了。”
“老爺子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只要大少爺願意和我合作,相信很快周家的一切包括我都是你的。”
葉文光仍舊是面無表情,淡淡推開了她的手。
“梅姨娘請自重。”
“還有你可能誤會了,我對周家的家產並沒有覬覦之心。”
“所以母親是找錯人了,今天母親的話我就全當沒有聽過。”
梅萍回到房間後,想起剛才的事心中的那口怒氣始終難消。
剛巧這時,丫鬟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走了進來。
“太太,您的藥熬好了,老爺說一定要親眼看著您把藥喝下去。”
“啪!”梅萍嫌棄那藥又苦又黑的味道,一手打翻了那藥。
瞬間湯藥撒了,瓷器碎片碎了一地。
梅萍眸光一閃,美目變得越發尖銳怨毒起來。
“天天喝這些有什麼用,要不是這些藥我也不至於這麼多年生不出孩子。”
丫鬟見她不耐煩揉著太陽穴,走上前關心道:
“太太,您是不是頭疼又犯了?”
梅萍瞬間像想起了什麼,沉聲吩咐道:“去,把德先生請來給我瞧瞧。”
丫鬟領著一個看起來斯文老實的三十歲左右不過的年輕男子往周公館裡走。
“德先生,太太的頭風越來越嚴重了,她說一定要請您去看一看。”
“我知道了,帶路吧。”男子點了點頭,聲音謙和。
夏姣姣站在洋房的花圃旁邊的碎石小道上,聽著青青在耳邊不住地嘟嘟囔囔。
“姣姣,我記得好像就落在這兒了,怎麼會沒有呢?”
青青急得上火,她們正在找一個手錶。
周深手錶多,有些放在了庫房,今天早上拿出來送去周深房裡的時候結果盤清數目突然發現少了一個。
這位德先生途經這裡,聽見了兩人的談話。
剛巧那個手錶盒子就在自已的腳邊,他順手交給夏姣姣。
“小姐,是不是這個?”
就在夏姣姣抬頭的瞬間,他眼中的驚豔之色藏也藏不住。
驚得……連手裡的藥包都掉了。
他看痴了,嘴裡輕輕地喃喃道:
“這位小姐……生得真是明豔動人啊,恐怕金城最紅的舞女也比不上小姐的美貌。”
憑藉他在金城歌舞廳混跡的經驗,眼前這位小姐當真是上等佳人。
夏姣姣看了他一眼,發現沒有在周公館見過他。
難道他是周深平時結識的人?
青青回頭一看,正好發現了男子手上拿的東西,眼中飛快閃過一抹驚喜。
“對了對了,就是它,姣姣咱們走吧。”
青青正準備拉起姣姣就走,不經意發現身邊的德先生炙熱的眼神只顧盯著姣姣看。
一副完全沒有回神的意思。
青青笑了,“德先生,姣姣是二少爺房裡的侍女,可不是你口中什麼舞廳裡的舞女。”
德先生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臉上浮現一抹尷尬。
“是我失言了,小姐莫怪。”
反倒是夏姣姣平靜的很,撿起的地上他掉落的藥包。
“先生,你的藥包掉了。”
“謝謝姣姣小姐,不知姣姣小姐是……”他努力平復了心情,想要再說些什麼。
這位陌生男子本想多說幾句,沒想到卻被身邊的丫鬟打斷了。
“德先生,太太還在房裡等你,我們還是先去見太太吧。”
“也好也好。”他連連稱是。
他知道丫鬟是梅萍的人,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好擦了擦汗,趕緊離開了。
夏姣姣和青青走在回去的路上,她好奇這男子是何人。
“青青,那位先生我怎麼從來沒見過啊?”
青青見四下無人,悄悄在夏姣姣耳邊說道:
“他呀,聽說是太太的孃家人特意請來給太太瞧頭風病的。”
“隔三差五就往周公館跑一趟,所以你不認得他也很正常。”
夏姣姣不知道的是,剛才的那一幕早已被站在二樓閣樓窗子上的梅萍收入眼底。
她遠遠看向夏姣姣的目光多了幾分嫉妒和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