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季喬坐在馬上，比周圍的人都高出一大截，被人們看過來，頓時有種偷吃東西被發現了的不好意思。
她利落地翻身下馬，朝武術指導笑笑：“不算練過，見笑了。”
道教講究“練拳以修身,讀書以養氣”，且道教的辟邪法器最常見的就是桃木劍，所以江季喬在道觀的時候也是每天早早起來就要跟著師父扎馬步打拳舞劍的。
高澤楊聽到這邊的動靜，抬眼看來的時候，就看到江季喬翻身下馬。
她還穿著戲服，外罩輕薄的淺綠色褙子，下身一襲散花水霧齊腰褶裙，裙襬寬大，布料輕盈飄逸，大開大合的動作下如同一隻翻飛的蝴蝶。
她站在馬下，肩背挺直，頭上的珠翠還在輕輕晃動。雖然仍舊是妍麗的面容、華貴的裝扮，卻給人一種堅不可摧之感。
亡國公主，不一定要成為一個朝代的犧牲品，一曲亡國的悲歌，也可以上馬能戰，手刃仇敵。
高澤楊眼裡冒出精光來。
而一邊的顧茵，看到這個場景，幾乎把牙咬得咯咯響。
這個江季喬，在這出什麼風頭！
她冷道：“既然她會騎馬，那就讓她做替身好了，我看她體型跟我差不多，遠景應該看不出來。”
高澤楊自然不能同意：“不行，這太容易穿幫了。”
從沒聽說一場電影裡女四號給女主做替身的，等被那些火眼金睛的觀眾看出來他還要不要做人了。
顧茵也只是氣話，但高澤楊越是反駁，她越是惱怒。
不得不說厲瑤的武戲是電影裡的高光片段，剛才編劇也說了，這部分戲份如果刪掉，厲瑤的人物亮點將大大被削弱，原本的強強也會向大男主方向傾斜，這不符合現在的觀眾，尤其是女性觀眾的口味。
顧茵心裡不願意被江季喬比下去，硬邦邦道：“我再試試。“
高澤楊嘆了口氣：“好。“
接下來又試了七八條，最終在威亞的輔助下完成了這個鏡頭，高澤楊坐在監視器後面，反覆將最終定下的一條看了幾遍，坦白說，這一條也只是勉強達到了及格線，而高澤楊的腦海裡反覆播放的，還是江季喬那飛揚的裙襬和堅毅的眼神。
這天的進度被嚴重拖慢，不得已趕了大夜，從片場回到酒店，所有人都累癱了，但高澤楊還是將編劇叫到了自己的房間。
後面的拍攝表面上一切如常，但誰都能看出劇組裡的暗流湧動。
江季喬本來就不是專業出身，表演上靈氣有餘，技巧不足，有時高澤楊認可她的發揮，但也有些時候會進行一些微調，好在江季喬學習的速度很快，往往是一點就透。
但顧茵卻常常在高澤楊講戲的時候發表些自己的意見。她是北影畢業，基礎功很到位，說的話並不算錯，所以高澤楊並不會說什麼。
只是有時候不太中聽。
“太隨性了。“顧茵點評道，”你的身份是公主，要端起來，別像個鄉下野丫頭一樣大動作，你那流蘇都甩臉上去了。“
江季喬點點頭：“好，我再試一次。“
顧茵的助理道：“季喬，茵姐是你的前輩，這好幾次了，茵姐好心指點你，你都不說謝謝的，我覺得挺不好的。“
顧茵道：“算了，別跟她計較這些。“
江季喬懶得和她們爭一時的風頭：“謝謝茵姐。“
“你不用謝我，“顧茵語氣淡淡的，”把戲拍好了，別天天想搞些小動作就行了。“
江季喬往自己的位置走的腳步頓住，回頭：“你說什麼小動作。“
顧茵冷笑，她上前兩步，在江季喬耳畔低聲道：“省省吧，高澤楊不可能為你改劇本的。“
江季喬想說什麼，但是高澤楊在催了，她便將話嚥了回去。
顧茵站在一邊看她拍戲，助理端著水杯過來給她喝了兩口水，小聲問：“茵姐，這兩天編劇經常和高導私下溝通，是不是真的要調整劇本啊？“
顧茵嗤笑一聲：“改也不會把我的戲份給她，除非這片子不想拍了。“
星雲傳媒這次的投資佔比高達60%，如果星雲找理由撤資，這個專案會直接夭折，劇組就地解散。
助理：“也是。對了茵姐，之前你跟我說的改妝的事我和副導演說過了，化妝師下次會注意的。”
“嗯，”顧茵的眼神帶著不悅，“她一個女四號，那一箱子的配飾，比我女一號的多幾倍。”
“就是啊。”
……
第二天的時候，江季喬沒有自己的戲份，卻還是被化妝師叫去化妝了。
她一頭霧水，等化妝師完工後，心裡的疑惑更大。
鏡子裡的自己，沒有了那滿頭的珠翠，只是簡單的一根髮帶豎起高馬尾，妝容上也做了調整，將原本幼態的臉往成熟堅毅的方向改了很多，彎彎的柳眉改成了飛揚的劍眉，下垂的眼尾也改成了上挑，明明還是同一個人，卻像是成長了七八歲。
“這是……”
化妝室的門被推開，高澤楊和掛著黑眼圈的編劇走過來，看到她的新妝造，高澤楊滿意不已，他將一個資料夾遞給江季喬，“新的劇本，你先看看吧。”
江季喬接過來，粗略地翻了一下，看到自己的戲份調整了許多，訝然：“導演，這樣改劇本，不會影響資方的態度嗎？”
顧茵是星雲傳媒老闆的情人這件事，是圈子裡公開的秘密。
高澤楊也是有些疲倦，但是態度很堅定：“我的作品不是投資方捧人的工具，當初籤合同的時候就有約定，拍攝過程中有調整劇本的可能。如果真的發生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事情，我也會找好退路。”
高澤楊在娛樂圈裡名氣不小，還是有一定話語權的。但他也在私下接觸其他資方，最差的結果，他會個人出資把缺口補上。
他有自己的追求，江季喬讓他看到了更好的《王師北定》，他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江季喬點點頭示意理解，拍過新的定妝照之後，她卸了妝，然後拿著劇本回酒店研讀了，順便也跟周寧說明了一下現在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