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峽谷
曾幾何時,他人不曾想過,如此柔弱的女子也會成為薩卡茲赦罪師高塔之中的玩物與試驗品。
她誕生於一個卡茲戴爾境內還不錯的薩卡茲家庭,只不過,那場原本可以消除的王室衝突徹底的改變了她。
所有人的命運都被繫結在了一個幾經遭受戰火、接近崩潰的國度中。
隱瞞與背叛,充斥著這個揹負著所有罵名的種族。
持久對外戰爭,趨近於無限的內戰,無時無刻的消磨著薩卡茲族人心智,我們又一次被捲入了戰爭。
從烏薩斯與卡西米爾長達數年的戰爭到因為政治原因而割裂的東國,極不穩定的瓦伊凡自治聯邦,三權分立淪落為黑色窩點的玻利瓦爾………
這次又要輪到卡茲戴爾了。
人民是被捲入戰爭的犧牲品,而贏家永遠都是高高在上的權利者。
血肉橫飛、慘不忍睹,無數的幻痛如同一條條觸手一樣將他們拖入無盡的深淵。
即便這片大地只剩下兩人,他們估計也會繼續廝殺下去。
各個組織與政權仍舊充滿對峙與分裂,愈演愈烈的內戰讓人們一步步失去理智,開始追隨、信仰那對兄妹,將他們視作救世主,是初代魔王拯救他們而誕下的彌賽亞。
[你相信這世間擁有神明嗎?]
[神?那東西要有用的話,還要人幹什麼?鬥蛐蛐嗎?]
[與其說去把自已的希望寄託於虛無縹緲的東西,倒不如踏踏實實的用雙手去創造。]
[薩卡茲又如何,反正我們都是感染者,能有人為什麼撐起一隻傘,我們就知足了。]
[……山貓。]
[這片大地從來不需要什麼救世主,而我們自已才是拯救自身的救世主,聚集在汞合金的旗下,成為這片大地的毒藥,同時成為拯救這片大地的希望。]
空蕩蕩的房間,沒有什麼可以照明的燈光,但憑著那位身穿騎士鎧甲的臨光自身散發出的光芒,勉強的檢查著正在熟睡的金髮薩卡茲的身體。
“醫者不能自醫,閃靈……你明白,她身上的問題不是現階段可以直接治癒的。”
“這我知道,但我想為她找一個能夠安養的地方。”
“去巴別塔吧……至少也比待在疤痕商場附近安全。”
“臨光……閃靈………”
或許是林楓兩人的交談,吵醒了在夢中被焦躁的怒嘯恐嚇到虛弱而輕柔的身體。
“………”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最後完全消失,只有那溫暖的聖光久久縈繞,不願消散。
似乎是過去發生的事情,讓柔弱的她在夢中依舊會被那已經揉成碎片的記憶嚇到。
一隻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藍色小羽獸停在了她的臉邊,輕輕地啄弄起柔順的金髮。
巴別塔,一個富有宗教色彩的名字,可能與凱爾希和特蕾西婭有關。
通天之塔……
經過一夜的休息,那名為利茲的薩卡茲女孩恢復的還算可以,但因為實驗而注射到體內的源石毒素讓她的源石技藝無限的放大,同時讓她覺得自已的下半身時有時無。
三個人也只好用木板和木條臨時捆紮起一個小凳子用來揹著她。
好在,走了不到三天,四個人終於在這茫茫荒漠之中找到了巴別塔在一個鎮子上的臨時營地。
但壞訊息也一併傳來。
這裡的據點過幾日會被撤掉。
坐在前往巴別塔的車上,林楓看著那些願意堂堂正正地將巴別塔的標誌貼在胸口與手臂上、願意與王城的同胞揮刀相向的最忠誠、最無畏的薩卡茲戰士,他們也未必真真正正的理解特蕾西婭究竟是選擇了一條怎樣的道路。
就如同在卡茲戴爾那座擁有巨大熔爐的城市裡看到的那樣,這些年輕的新生代薩卡茲對於那位特蕾西婭的瞭解只是停留在[薩卡茲英雄]、[魔王的正統繼承人]、[天選之人]一類的標籤式的詞彙。
在經過一次次標籤式的認知後,得心所願的見到那心目當中的本人時,那記憶深層所固化的印象將被特蕾西婭誇張的人格魅力擴張到無限制放大,並最終驅使著他們去追隨一個完全標籤化、用標籤拼湊出的所謂的“殿下”。
虛影罷了。
他們不知道這場內戰的起因是什麼,不知道自已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戰。
最後,稀裡糊塗的倒在在場上,死在自已曾堅定地追隨那唯一主君製造出來、用於矇騙自已逃避一切的美好夢境中。
有人會走,有人會留下。
但可笑的是,當那些已然無法忍受顛沛流離的人意識到如今的薩卡茲將軍特雷西斯將要為他們族群所做的驚世之舉時,林楓堅信那種迷茫又無力且多想的他們大機率會選擇另一條同樣艱難、卻更加“合理”、更加清晰的道路。
是的,爆發的時間不會超過五年。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到時候,我們要幫忙嗎?”
“沒必要,做好我們該做的,然後將自已切割出卡茲戴爾軍事委員會。”
“………boss。”
“還記得這裡嗎?我們與特蕾西婭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是啊,一片無比純潔的白色花海。”
“生命的盡頭,是不是很美?”
從駿馬的背上跳下,林楓張開手,任由花瓣飄落在手中。
“但往往也伴隨著悲痛……當生命結束之時,它會給人一種最後的、揮之不去的芳香。光明只不過是黑暗賜予將死之人的辭行禮……”
右手捏住手中的花瓣,讓白色的印記留在手套上,輕輕撫摸著峽谷中的那棵滿是花朵的巨樹。
“政治的弱點與時間的推移可以把昔日的朋友轉變為如今的敵人,就像風改變方向一樣簡單。很荒謬,不是嗎?”
“你曾經說過,這片大地是新人類的搖籃,但新人類永遠不能生活在搖籃之中。”
“但你覺得這片大地還算得上搖籃嗎,覆蓋在整片大地之上,是名為源石病的灰靄……穿行在各個城邦之間,是名為戰爭的病毒……碾壓在每個種群身上,是名為天災的巨輪。這樣的痛苦我已經記不清看到過多少次,也不知道還將要看到多少次,可相對應的希望呢?我卻看不到它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