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面金烏剛剛滑落樹梢,李府門口的兩個大紅燈籠就亮起來了,幾個下人從角門進進出出。
阿若剛剛睡醒一小覺,翻了個身,
“幾時了?”
密不透風的百工床裡傳出一聲嚶嚀囈語,聽著嬌糯糯的。
歪在外間的丫鬟婆子聽到內室的動靜,忙站起來,丫頭碧桃忙輕聲應道,
“姑娘,醒了?”
幾個丫頭不待吩咐,忙去端銅盆茶盞,緊跟著碧桃挑床簾進來。
“叮噹——”一聲,
端盆的小丫頭手一滑,銅盆磕在桌面上,又掉落在地上,聲音清脆激越。
阿箬半迷半醒的被驚了一下,打了個哆嗦,不待發作,就聽到白媽媽怒喝道,
“不長眼的騷浪蹄子,沒睡醒麼?打出去!”
隨著高聲叫罵,兩個老婦上前連抓帶踢地把嚇蒙的小丫頭揪了出去,屋外頭哭聲罵聲求饒聲鬧得阿若腦仁疼,
“吵死了!再吵都滾出院子!”,
阿若抓起碧桃手裡的梳子從視窗砸了出去。
院子裡一下子安靜下來,下人們大氣不敢喘地立在原地,小丫頭頭髮散亂地伏在地上低低抽泣。
白媽媽左右看看,腆著一張塗的粉厚的白臉,挪到門檻處,笑道,
“姑娘,下人們做事沒規矩,該罰的得罰…”
阿若看著這張牙尖嘴利、倚老賣老的臉心裡升騰起一股火,忍不住罵道,
“你在教我嗎?你是什麼東西?我讓你說話了嗎?掌嘴!”
白媽媽卻不驚慌,直起身子,擺出一副見過世面的樣子,說道,
“姑娘,我可是老夫人跟前…”
她話還沒說完,碧桃大步走過去,左右開弓,衝著王媽的白臉抽了兩個耳光!
這兩巴掌來的又快又狠,白媽媽沒提防,結結實實扇的這老婆子是兩眼冒金星,險些摔倒。
碧桃退後兩步,雙手叉腰指著白媽媽,罵道,
“敢頂嘴?這就是規矩,誰再敢沒規矩,給我往死裡打!”
幾個大同一起跟來的丫頭高聲應是,虎視眈眈地盯著李府的丫頭婆子。
白媽媽驚愕地張著嘴,紫漲的麵皮上瞬間冒出紅白相間的手印子,她不敢置信地捂著臉搖晃著身子順勢歪倒在地,號喪一般大哭起來
“啊呀呀,我的老天爺啊,我的祖宗啊——快來人啊,我不活了——”
“都是死人嗎!扔出去!煩死了!”
阿若把面前的瓜果連帶著盤子一股腦砸向白媽媽一眾丫鬟婆子。
嚇得眾人架著白媽媽拖到院外去。
碧桃跟出去,叉著腰站在院裡喊到,
“要告狀儘管告去,二小姐不是你們這幫腌臢奴才好欺負的!”
“你個死丫頭盡給小姐惹事,你呀你!”
王婆聽見前院鬧騰小跑過來,狠狠戳了戳了碧桃的頭,嘆口氣掀簾進門去看阿若。
雪柳怯生生地服侍阿若穿衣梳頭,不敢多說一句。
“若姐,都怪碧桃這個惹事的死丫頭,那白媽媽畢竟是服侍過老夫人的,就算老夫人心疼您,可這院裡免不了一些奴才嚼舌根…”
王婆一邊給阿若梳頭一邊勸道。
“好了,說了快兩百遍了,煩不煩啊,她整天在這裡吆三喝四的,早就想趕她走了。”
阿若水靈靈的眼睛轉一轉,粉嫩嫩的小嘴嘟起,撒嬌地伸開胳膊。
王婆見狀忍不住滿臉笑意,真是惹人疼,便招呼其他人都出去,只留碧桃在屋裡。
碧桃檢查了門窗,拉了簾子,熟練地挑熱火盆,抱出一個檀木盒子,開啟來一溜的瓷瓶。
王婆上前給阿若一層層解開衣服,瑩白的肌膚如剝了殼的雞蛋裸露在外,阿若抱緊雙臂掩在胸前,說到,
“媽媽,有點冷,今天簡單點,能不做的就不做了吧。”
王婆拉下阿若的胳膊,仔細看看胸前,又用手量一量,眉頭皺起來,
“還是這麼點,沒大起來啊,這次多抹點”
王婆說道。
阿若俏生生的小臉上飛起紅暈,乖巧地轉過身去,光潔雪白的後背裸露開來。
王婆輕撫後背安慰道,
“若姐隨夫人,打小是個美人坯子,你看這肉皮又白又細,等咱長開了肯定比她們都好看。”
說著從小瓷瓶裡倒出些膏油,給阿若推拿按摩,直至面板泛紅吸收。
阿若用枕頭捂著臉,只覺得不斷有熱源從底部往四肢百骸去,但她咬了牙,一聲不吭。
“王媽,晚上您老給我拿拿唄,看管不管用”
碧桃笑著託了託胸前,碧桃雪柳整天聽下人婆子們調侃打趣,早就曉得一些事情。
“你個死丫頭,你那都和發麵饅頭樣了還拿?太大了也不好,累贅。”
王婆笑道。
阿若疑惑地看著碧桃鼓鼓的胸部,問道,
“碧桃,嗯是不是偷吃了什麼才這般大?不準藏私啊。”
碧桃一下臉皮通紅,扭過身子去。
王婆拍一下碧桃,笑道,
“都是天生的,若姐不用急,我晚上再給你熬個木瓜奶乳。”
出了屋裡,王婆拽過碧桃低聲訓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誰廝混我不管,但你要是汙了小姐的眼,我讓二少爺扒了你的皮,賣出去!”
碧桃紅著臉連連點頭,求王婆不要說出去。
一個時辰後,王婆又服侍阿若穿衣洗漱。
“若姐,過了年就十六了,是大姑娘了,不要和下人一般見識。”
王婆看阿若心情好了,又勸說道。
“我知道了,殺一儆百,都是大伯母攛掇,打了她,看以後還有哪個敢再欺負咱。”
阿若振振有詞地說道。
“我知道咱若姐心氣高,受不得那些腌臢氣,但如今你是李府的小姐,以後婚嫁還得倚仗老夫人,若是他們傳些不好的話出去總是對女兒家名聲不好吧。”
王婆提起這婚嫁的事心裡就憋屈。
阿若自小由老太爺做主許給了同年好友楊連信的孫子,算是門當戶對。
只是阿若生下來沒多久,老太爺就莫名從馬上摔下來去世了,李家找人一算,說這個小丫頭八字不好。
李家便將幾個月大的阿若放在老家大同養著,這些年考慮婚嫁才接到老夫人身邊來。
可這些年李家沒了老太爺,停步不前,而楊家蒸蒸日上,兩家日漸疏遠,除了逢年過節楊家季節性送點禮,平日裡兩家少有來往。
眼見阿若將滿十六歲,李家才將阿若從大同接回,可楊家依然沒有動靜,李家又拉不下面皮主動問嫁,從小帶著阿若長大的王婆是天天著急。